楊凡欣：意大利公投失敗或掀開歐元區解體序幕

羅馬時間12月4日，意大利修憲公投最終未獲民眾投票通過，意大利總理倫齊在公投結束後發表電視講話，表示結果已經很明顯，自己已在公投中失敗，並宣佈將如約於次日下午內閣會議後向總統提出辭職。

場景似曾相識，5個多月前，英國脱歐公投結果揭曉，超過半數民眾支持英國脱離歐盟，英國首相卡梅倫隨後宣佈辭職。兩位首相，不同的國度，卻遭遇同一種命運。這是否預示歐盟將風光不再？

意大利是歐元區的縮影，公投結果或是歐元區解體的序幕

從1950年 “歐洲煤鋼共同體” 的創立到1968年歐洲經濟共同體的誕生，從1993年《馬約》生效歐盟正式成立到2013年歐盟第28個成員國克羅地亞的加入，歐元區一片熱火朝天、歐盟一度處於“炙手可熱”的景象。

當前，歐洲一體化進程卻已陷入停滯，英國脱歐公投結果打擊了歐洲民眾對歐洲一體化前景的信心，近日的意大利公投未能通過使得歐盟面臨危機重重的尷尬境地。

意大利是歐元這個貨幣聯盟的第三大經濟體，也是其核心成員之一。意大利公投前在政治和經濟上表現出的緊張局勢，能從整體上反映出歐洲的情況，即通過建立政治和經濟機構來確保單一貨幣聯盟成功的努力已遭到全面阻礙。在意大利，富裕的北方是驅動經濟的工業中心區，南方則相對不發達和貧窮，然而意大利人對於結構改革並沒有多大的熱情，民粹主義運動正在迅速地獲得成功。以民粹主義勢力為陣營的“五星運動黨”勝出，尤其其主張意大利退出歐元區，或將加速整個貨幣聯盟的瓦解。

意大利是整個歐元區的縮影。從歐盟整體來説，由於根深蒂固的國家利益，歐盟一直致力於從一個單純的經濟聯盟向更強有力的政治體邁進。但是當經濟問題摻雜了政治因素的時候，矛盾隨之出現，並且難以調和。倫齊在公投中失敗，意味着意大利戰後規模最大的一次改革失敗。意大利這種改革的失敗，以及由此導致的經濟困境促使了民粹主義政黨的崛起，這些政黨正在挑戰越來越不受信任的政治精英們。這些民粹主義政黨不僅質疑現狀，甚至質疑整個歐洲聯盟。

意大利公投和英國脱歐的最大區別在於，英國使用的是英鎊，意大利用的則是歐盟貨幣歐元。從這個角度而言，英國脱歐如果是個地方的事件，那麼意大利一旦以高舉民粹主義旗幟的疑歐、脱歐派上來，隨時是歐元區解體的序幕。

公投是意大利戰後規模最大的一次改革

此次公投的修憲計劃是意大利戰後規模最大的一次改革。核心內容之一是削減參議院權力，以改變參眾兩院相互掣肘、立法計劃一再受阻的僵局，並結束意大利政府頻繁更迭的局面。根據修憲計劃，參議院的席位將從315席減少至100席，今後只有部分立法須由參議院表決通過，目前參眾兩院權力平等。

以現任總理倫齊為主導的支持者認為，改革可以結束過去幾十年參眾兩院“踢皮球”的現象，精簡臃腫的議會機構、提高立法效率、加快立法進程，確保未來政府執政能力，而且還可以減少開支5億歐元。反對者——以反建制的“五星運動”為陣營，認為這可能威脅民主體制、導致總理集權，而且也省不了太多錢。“五星運動”主張意大利退出歐元區。

此次付諸行動的公投結果將影響意大利的政治走向。支持一方失敗，意味着今後改革步伐放緩。反對者陣營勝出，主張退出歐元區的“五星運動”發展勢頭勢必將更加迅猛。歐洲一體化前景，特別是在英國公投決定脱離歐盟之後，將面臨又一次震盪。

經濟是促成意大利公投背後的動因

意大利公投儘管是執政黨的一次政治賦能，經濟卻是促成此次公投的背後最大動因。意大利是1999年歐元區創始成員國，核心成員之一，是這個貨幣聯盟的第三大經濟體。但相比德法，意大利入歐後經濟增速低迷，生活水平鮮有提高。1999-2005年，意大利GDP年均增速僅為0.34%。2016年7月12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發佈報告指出，意大利經濟可能面臨巨大挑戰，該國生產和投資增長都在下滑，失業率高達11%，國家債務佔到GDP的133%。意大利經濟與財政部部長帕多安日前表示， 2012-2014年，意大利平均每年的税收缺口高達1097億歐元，其中增值税(VAT)缺口約佔40.5%。意大利國家統計局本月21日表示，預計2016年意大利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將增長0.8%，2017年將增長0.9%。此次預測較意統計局5月份的預測下調了0.3個百分點，最初對第三季度GDP所作的預測表明生產活動已經恢復，前景預測則表明意大利的經濟增長步伐將更加穩健。但是，由於金融市場可能會再次出現緊張局勢，這一不確定性會影響到意大利的經濟增長。

意大利銀行業深陷壞賬飆升的困局。IMF的報告稱，意大利銀行業的不良貸款率高達18%。意大利央行行長Ignazio Visco近日在接受《信使報》專訪時對意大利公投對經濟影響等問題發表看法，關於公投問題，Visco他認為，目前意大利在人均GDP增長、研發、投資以及營商環境方面都已出現了遲滯跡象，因此重大改變勢在必行。

意大利當前的政治困局與經濟持續疲軟進入了惡性循環：一方面，長期處於弱勢地位的政府總理難以獲得足夠的權力推進改革，促進意大利走出經濟低迷的狀態;另一面，經濟的疲軟、銀行業危機、失業問題等使得意大利總理任期相當短暫。如果倫齊因公投失敗下台，意大利民粹勢力“五星運動黨”將在政治上獲利。公投失敗可能產生連帶效應，意大利國債或遭進一步拋售，歐元對美元或急劇貶值或中短期趨於貶值，引發美元被動大漲。歐洲風險的持續釋放，人民幣匯率貶值壓力將增加，人民幣兑美元匯率貶值壓力加大，國內資本市場或將受到壓制。（作者任職於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產業研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