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長城如何“拯救世界”

宋朝邊關，黃沙彌漫，長城威武雄踞，熊軍、虎軍、鷹軍、鹿軍、鶴軍五支無影禁軍集結鎮守，攜擁火藥彈、鐵斧、長戟、弓箭、盾牌、吊繩、熱氣球等武器嚴陣以待。長城外面，兩名來自歐洲的僱傭軍被契丹人追殺，他們在逃跑途中遭遇怪獸，帶着砍下的怪獸腿向宋軍投降。每隔60年來犯一次的食人怪獸饕餮如期而至，宋朝精英部隊與密如蟻蝗的饕餮大軍在長城上演生死大決戰，最終以險勝與慘勝打敗饕餮，人類得以保存延續……

張藝謀的新電影《長城》，講述了這樣一個玄幻奇絕而又驚心動魄的中國故事，向世人展示了這樣一幅幅融匯了中國文化符號與好萊塢元素的極具震撼的場景。影片彙集了馬特·達蒙、景甜、佩德羅·帕斯卡、威廉·達福、劉德華、張涵予等大牌明星，並將在北美、歐洲等地多個國家及地區公映，是一部真正意義上的中美合作商業大片。然而，《長城》又不只是一部純粹的商業大片，無論是編劇的初衷還是導演的意圖，似乎都不只是要打造一部人類與怪獸殊死搏鬥的電影範本，而是還承載了鮮明的文化哲學追求，藴含着強烈的價值觀表達動機。

《長城》北京發佈會上，大屏幕打出了幾個大字“終於輪到我們了”，終於輪到我們做什麼？沒錯，這句主題宣傳語的意思是——這一次，終於輪到中國電影裏的英雄來拯救世界了。一名影評人寫道：以前看的怪獸電影或災難片裏，無論是怪獸的形象來源和人類的拯救者都基本與中國人沒有關係，此次《長城》上映，終於輪到中國的本土怪獸發威威脅世界安全，又終於輪到中國人拯救世界，中國電影人藉此向世界怪獸電影輸血，怎能不期待？

的確，長城是中國最著名、最典型的文化符號之一，在這部電影中，中國軍隊倚靠厚重、堅固的長城關隘，付出了驚天動地的巨大犧牲，擊敗了怪獸饕餮的瘋狂進攻，並徹底阻斷了饕餮吞噬其他國家的可能，避免了一場人類大滅絕的悲劇，説中國人和中國長城拯救了世界，毫不為過。

怪獸或自然災難即將毀滅人類，西方文明中的英雄人物奮起抗擊怪獸和災難，拯救全世界於倒懸，這樣的故事在好萊塢大片中是常見套路，創作者和觀眾都耳熟能詳。這次輪到中國的英雄和中國的長城來拯救世界，是否暴露了中國電影人的自卑與自大、焦慮與狂妄？有意思的是，電影《長城》的故事創意並非出自中國人，而是由好萊塢專業編劇團隊獨立開發而成，中國導演和主創人員在好萊塢劇本基礎上做了一些加工完善，美國編劇原創的內核沒有改變。電影的主題“長城抵擋怪獸”、“中國長城拯救世界”是美國編劇而非中國人自己確立的，而美國編劇的這個故事創意，能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西方電影人乃至西方社會對中國文化的體認與期待呢？答案是肯定的。

《長城》首先是一部好看的電影，但它隱喻的“中國英雄和中國長城拯救世界”主題，卻是不應忽視也無法否認的。饕餮本是中國典籍《山海經》中的異獸，“饕餮，獸名，身如牛，人面，目在腋下，食人”，後來作為一種極其貪婪、兇殘的動物，成為中國文化記憶中揮之不去的恐怖形象。饕餮在《長城》中被塑造成足以毀滅人類的怪獸猛獸，其與生俱來的兩大特點——貪婪和兇殘，何嘗不是今天世界上所有國家和人民面臨的兩大致命威脅？對自然界過度開發，向地球無限索取，生產和消費嚴重失序失控，環境污染持續加劇，恐怖主義與反恐鬥爭陷入拉鋸戰……時代和環境都在快速變化，但貪婪的土壤和兇殘的種子仍在源源不斷培育新的食人饕餮，完全可能給地球和人類製造滅頂之災。

長城是中國力量的象徵，中國的英雄在長城上打敗了危害全人類的饕餮，在這個向全世界講述的“中國故事”及其隱喻的“拯救世界”主題中，因為有“多國部隊”的加入，無影禁軍已不只是中國的英雄，而是具有了人類共同體的意味，長城也不只是中國抵禦外敵的屏障，而是成為了人類休慼與共的“航空母艦”。中國以高度的自信與世界進行文化交流，中國智慧、中國方案必將為全球治理作出巨大貢獻，中國必將全面深刻地與全世界融為一體，中國長城“拯救世界”的故事，最終將昇華為人類共同體自我保護和自我拯救的故事。（周常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