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萬億美元大關，外匯儲備要不要守？
《中國經濟週刊》 記者 徐豪 | 北京報道
（本文刊發於《中國經濟週刊》2016年第49期）
央行最新數據顯示，截至11月底，中國官方外匯儲備30515.98億美元，較上月減少690.57億美元，刷新了5年來官方外匯儲備新低；SDR口徑11月官方外匯儲備22541.61億SDR，較上月減少173.08億SDR。
外匯儲備從2014年6月最高的39932.13億美元，到現在縮水了9000多億美元，險守“3萬億”關口。一方面，市場普遍擔心中國資本外流壓力或將加大；另一方面，也有聲音認為對外儲持續下降不必驚慌，外匯儲備並非越多越好。
為何出現規模下降？短期因素影響較大
外匯儲備是否夠用？央行回應：“十分充足”
11月外匯儲備較10月底下降691億美元，此降幅創今年1月以來的最大。儘管2015年8月曾經有過下降939.29億美元的紀錄，但如今外匯儲備絕對值已經逼近3萬億美元市場心理關口。
國家外匯管理局稱，外匯儲備規模變動主要受四方面因素影響：一是央行在外匯市場的操作；二是外匯儲備投資資產的價格波動；三是由於美元作為外匯儲備的計量貨幣，其他各種貨幣相對美元的匯率變動可能導致外匯儲備規模的變化；四是外匯儲備在支持“走出去”等方面的資金在記賬時，會從外匯儲備規模內調整至規模外。
從11月份的情況看，央行向市場提供外匯資金以調節外匯供需平衡、美國大選後非美元貨幣對美元匯率總體呈現貶值、債券價格出現回調等多重因素綜合作用，導致外匯儲備規模出現下降。
招商宏觀研究團隊認為，美元走強是外匯儲備規模下降主因，這背後是12月美聯儲加息預期的上升和對明年特朗普上台後大搞基建的市場預期。11月人民幣兑美元匯率貶值1.7%，小於同期美元指數升值3.3%。當月外匯市場成交量連續第三個月上升，環比增加9.3%，市場活躍度繼續提高。
對市場上出現擔憂外匯儲備“不夠用”的聲音，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易綱11月底接受採訪時明確表示，“十分充足”。
“儘管近期中國外匯儲備有所下降，但仍高居全球首位，是十分充足的。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中國的外匯儲備是非常充裕的，覆蓋全部外債和6個月進口後還有充足的餘量，況且近年來還有每年大約5000億美元的貿易順差和1200億美元的外商直接投資通過金融媒介供應全社會的用匯需求。”易綱説。
不斷“縮水”的態勢是否會延續？
要不要守住“3萬億”關口？
專家：破3萬億並沒有什麼大不了
按照目前的勢頭，外匯儲備年內會不會跌穿3萬億美元？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經濟學教授張鋭認為，從時間上看，外儲縮水已有兩年，但與2015年全年減少5126.6億美元相比，今年外匯儲備的縮減規模顯然要小得多。雖然最近5個月外儲遞減的額度呈擴大狀態，但受多重衝抵因素的影響，未來繼續大幅且陡峭式減少的可能性並不大。
在今年年初，清華大學中國與世界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李稻葵在演講時表示，中國外匯儲備的下降主要是由於大量短期投資性，甚至是投機性的資金藉資本賬户流出，這其中有國外市場炒作人民幣貶值以及美元升值預期形成等因素。但必須警惕，若按去年的流出速度，今年將難以守住3萬億美元這一心理關口，一旦失守，將加劇人民幣貶值預期，並對中國本輪經濟調整產生衝擊。
“如果把這件事情管住的話，外匯儲備每年下降的速度應該低於5000億美元，今年更要死守3萬億美元，如果這個事情能穩住，同時匯率能穩定的話，對實體經濟的穩定、對股市的穩定將會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李稻葵説。
不過，中國外匯投資研究院院長譚雅玲認為，很難説破3萬億美元就是驚險的，很難界定。如果按目前的市場環境，破3萬億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直線下降的情況會被打破，在一定時間內會有所改變。2017年將繼續有增也有降，也會有新的情況出現。
“2014年外儲將近4萬億美元時，大家討論的是外匯儲備‘太多了’；現在將要臨界3萬億美元，是對過去擔憂的改變，這是一件好事。只不過因為人民幣貶值，所以恐慌性比較大，大家覺得負效應比較凸出。” 譚雅玲説。
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高級研究員管濤也表示，“外匯儲備規模多少合適沒有明確指標，是跟隨市場供需變化的。目前沒必要為外匯儲備下降擔心，也不是必須把外匯儲備的規模控制在3萬億美元以上。”
外儲規模下降，是否意味着資本加速外流？
外匯局：我國跨境資金流動總體相對穩定
“不存在較大的資本外流壓力”
按照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算法估計，中國目前需要約1.8萬億美元外匯儲備，也有專家測算，中國外匯儲備的安全線在1.5萬億到2萬億美元之間。雖然從數量上來看，中國的外匯儲備足夠充裕，但兩年時間規模減小接近四分之一，這種下滑速度值得警惕。
在人民幣兑美元雙邊匯率貶值的情況下，對於外匯儲備的規模減少，市場上“資本外逃”的擔憂不絕於耳。
中央財經大學金融學院教授郭田勇表示，不能將外匯儲備的下降簡單認定為資本外逃。“外匯儲備減少反映了市場內在變化，是市場情況的客觀反映。”
財經評論員餘豐慧也認為，“外匯儲備下降不等於資本外逃加速”。外資撤離、中國企業海外投資以及中國富豪將資本匯出境外等屬於真正的資本外逃。但在外儲下降的原因中，金融機構超額留存美元頭寸，企業換匯，以及境內居民換匯增加美元投資品種等都沒有造成資本外流，僅僅在央行儲備中反映出下降而已。
對去年資本流出情況，李稻葵算了一筆賬，他説，“我測算大概有6500億美元走了，6500億美元的流出是因為什麼？一個是國外市場在炒作人民幣貶值，還有美元升值的期望已經形成了。6500億美元中大概有1000億美元是比較正當的對外投資，有5000億美元出走可能是短期投資性的、投機性的。”
據新華社報道，國家外匯管理局有關負責人表示，我國跨境資金流動總體相對穩定。11月份，銀行結售匯、非銀行部門涉外收付款逆差雖較10月份有所增長，但遠低於去年底今年初美聯儲首次加息前後的水平。
“目前，未發現企業和個人購匯意願激增，企業和個人的合理用匯需求均得到滿足。”外匯局有關負責人介紹，初步統計，11月份全國貨物貿易項下企業日均購匯額較10月份下降6％左右；貨物貿易項下收支順差繼續保持單月超100億美元的態勢。
“總的來看，11月我國資本流出總體可控，不存在較大的資本外流壓力。”
12月8日，海關總署發佈的最新數據顯示，今年前11個月，中國進出口總值21.83萬億元人民幣，比去年同期下降1.2%，貿易順差也有所下降，但仍維持在3.11萬億元的水平。與此同時，11月中國外貿出口先導指數較上月回升1.3。
從最新的監測情況來看，11月，外商直接投資（FDI）日均流入金額與10月基本持平，日均外商撤資金額較10月略有增長；對外直接投資（ODI）項下購匯額呈每週遞減趨勢；日均外債還本付息較上月明顯減少。
如何穩定市場心理預期？
如何應對資本外流壓力增大？
四部門聯手“打保衞戰”
近期，境外投資總量快速增長，增加了資本外流壓力。多位接受《中國經濟週刊》記者採訪的專家表示，外匯儲備減少、資本流出總體可控，但也要注意防範市場心理預期、保障信心。
日前，國家發改委、商務部、人民銀行、外匯局四部門正按有關規定對部分企業對外投資項目進行核實，以促進我國對外投資持續健康發展。
新華社報道，外匯局有關負責人表示，外匯局一直強調支持有能力和有條件的企業開展真實合規的對外投資業務。對於真實合理的對外投資資金匯出需求，外匯局一直予以保障。目前主要是從做好真實和合規性的角度開展工作，堅持對外直接投資購付匯的實需原則，同時對於虛假的對外投資行為保持打擊力度。
該負責人表示，前期對外償債壓力集中釋放，企業跨境外幣融資需求回升；銀行間債券市場進一步開放、人民幣正式加入SDR的背景下，境外機構增加對境內債券市場的投資，有助於資金流入；加之，近期人民幣匯率指數保持了基本穩定，這些為跨境資金流動保持平穩奠定了基礎。
“當前外部環境中影響我國跨境資本流動的主要因素是美元單一走強，國內經濟穩定性進一步提高態勢尚未發生根本轉變。”該負責人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