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聲音是鄱陽湖治理之幸

雖然鄱陽湖水利樞紐工程環評公眾參與第一次信息公示已結束，但由公示引發的關於工程本身的爭議依然火熱。圍繞建設方列舉的供水灌溉、漁業航運、環境保護乃至城市景觀和旅遊等諸多積極作用，反對者重點從生態保護角度對工程提出了質疑。在這樣一項關係重大的工程中，如何平衡、吸納不同的價值評判標準及多元化的意見，對任何一個負責任的決策者，都是無法迴避的考驗。

作為我國第一大淡水湖，鄱陽湖具有獨特的豐枯水文節律，生態重要性不言而喻。“中國十大生態功能保護區之一”“亞洲獨一無二的濕地生態系統”“國際極危物種白鶴、東方白鸛和國家二級重點保護動物江豚等上千種動植物的重要棲息地”……僅從眾多媒體報道中羅列的頭銜，就足見其彌足珍貴的生態價值。根據官方披露的信息，鄱陽湖的主體功能區定位是“為全國大湖流域綜合開發示範區，長江中下游水生態安全保障區，區域性的優質農產品、生態旅遊等基地”，這當中，最容易忽視也最不應該忽視的就是生態價值。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改善生態環境就是發展生產力，這要求決策者在鄱陽湖水利工程建與不建或者是究竟如何建等問題上，要切實把生態價值標準放在首位。

反對者對工程上馬存在諸多擔憂不難理解。從國內到國外，已有太多類似項目在建成後引發意料之外生態損失的例子。具體到鄱陽湖水利工程，一系列模稜兩可的疑問尚待相關方面給出確切答案。官方組織的“六大課題”研究已然承認：“鄱陽湖水利樞紐工程對生態環境可能產生一些不利影響，通過採取科學的措施與方法，可以降低或減緩這些不利影響。”那麼，這裏的科學方法究竟是什麼？是建設方所説的讓鳥類“改變飲食結構尋找到生存方法”麼？是讓野生江豚“學會”在2800米大閘上找到並遊過4個60米閘門麼？這樣缺乏足夠科學論證的解釋，説服力可想而知。更重要的是，工程直接指向的“枯水期延長”，真實原因是什麼？如果確如多位專家分析的那樣，是由於上游工程引發，那麼這種局部的以人為干預來應對人為後果的做法是否可行？

有趣的是，梳理支持方和反對方的意見，雙方有很多價值指向是相同的。比如，官方在解釋興建鄱陽湖水利樞紐的必要性時提到，原因之一是“湖區水生態系統質量呈下降趨勢，生物多樣性難以維持”，並預計通過調節枯水期水位能“改善和擴大候鳥棲息環境，促進長江及鄱陽湖生態系統良性循環”。問題在於，反對者並不認可官方的治理邏輯。對一項看似“公説公有理，婆説婆有理”的決策爭議，最佳辦法莫過於讓各方聲音充分表達。從早期定位的“防洪、發電、灌溉、航運等多項職能”，到現在的“建閘不建壩；調枯不控洪；攔水不發電；建管不調度；江湖兩利、動態調控”，鄱陽湖水利樞紐延宕36年之爭表面上犧牲了諸多經濟效益，實則是在多元聲音和利益競爭中尋找治理共識。某種意義而言，這才是鄱陽湖治理之幸。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在生態文明日益成為發展共識的今天，我們應該充分認識到“良好生態環境是最公平的公共產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從而避免落入以往那種“先發展，後治理”的老路。在公共政策中，多元聲音並非總是“為了反對而反對”，而是豐富了我們的政策視角、提供了更多政策手段，從而促進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和生態文明建設良好共融、和諧發展。（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