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日三襲”看歐洲一體化危機

12月19日，在土耳其、瑞士和德國連續發生三起襲擊事件，震驚全球，可以説是“驚恐一夜”。

一、暴恐事件更加極端，宗教色彩愈發濃重

俄羅斯駐土耳其大使遭槍擊身亡，槍手在大庭廣眾之下行兇，並高喊“真主至大”，以及“不要忘了敍利亞，不要忘了阿勒頗”，其恐怖行為令人髮指。瑞士蘇黎世市中心一座清真寺內的槍擊事件中，襲擊者向正在清真寺祈禱的人羣開槍，直接對宗教場所進行恐怖襲擊。德國柏林貨車衝闖事件發生在人潮湧動的聖誕市場，肇事者駕駛卡車衝入人羣，造成重大傷亡。伊斯蘭極端組織聲稱對此負責。

據德國《世界報》（Die Welt）報道，美國侯任總統特朗普就柏林聖誕市場事件表示：這是一起“惡劣的恐怖襲擊”，無辜的平民在準備慶祝聖誕假期時，在街頭慘遭謀殺。特朗普在Twitter發表評論，稱“事情在變得更糟。文明世界必須改變思維！”德國總理默克爾稱，必須假定柏林襲擊事件是一起恐怖攻擊。德國將對肇事者採取法律允許範圍內最無情的懲罰。

恐怖襲擊讓危機重重的歐洲雪上加霜。目前的歐盟何去何從，是個嚴峻的問題。

二、歐洲一體化迎來最嚴峻時刻

歐盟作為利益共享和相互合作的共同體，起源於二戰後歐洲政治家的長遠理想。但今天歐洲一體化出現了一系列困難，歐盟各種危機尚未結束，歐盟成員國面臨英國脱歐、難民問題和恐怖主義的挑戰。越來越多的人對歐洲一體化前景產生種種懷疑，頻發的恐怖襲擊勢必引起更多的恐慌，帶來更多的懷疑。目前，或許是歐洲一體化遭遇到的最嚴峻時刻。

(一）脱歐有蔓延的可能

英國脱歐程序雖然尚未正式啓動，但已有多個歐盟成員國企圖步英國的後塵。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三個小國都曾忙着搞脱歐“公投”。奧地利也曾蠢蠢欲動，只因極右的自由民主黨在奧選舉中失敗，因而公投未能成行。當前歐洲一體化過程當中出現了再國家化趨勢，民粹主義上升，這些都是與一體化潮流相悖的趨勢。

（二）歐盟未來發展的大方向亟待明確

是建立一個“一體化程度更高的歐洲”，還是一個“一體化程度降低的歐洲”？是建立一個“核心歐洲”，還是一個所有成員國相互扯皮，緩慢前行的歐洲？是建設歐洲合眾國、主權國家聯合體，還是聯邦性質的合作機制？歐盟究竟要進行怎樣的改革，才能“使歐盟能夠提供歐盟公民所期望的東西”？這些都是歐盟亟待解決的方向性問題。

（三）歐洲民粹主義政黨抬頭

英國脱歐後，歐洲民粹主義政黨風頭正勁。他們在維也納碰頭，在歐洲議會成立了一個新的議會黨團“自由和民族的歐洲”，成員有德國的選擇黨，法國的國民陣線，荷蘭的自由黨和其他歐洲右翼黨派。

在德國迅速發展起來的右翼政黨德國選擇黨主張歐盟將決策權歸還各成員國，各國充分行使主權，退出歐元區，加強國防軍；支持德國加強在國際組織中的作用，爭取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席位，融入西方，同時與東方鄰國保持良好關係；主張保持與法、美的友好關係，親近俄羅斯，反伊斯蘭。德國選擇黨是抗議型反對黨，其外交主張標新立異，以民粹路線爭取選民。在德國發生“17歲阿富汗難民姦殺德國19歲女大學生瑪麗亞”的刑事案件後，德國選擇黨稱 “好人現在也開始哭了！”越來越多的聲音支持驅逐難民。

這些恐怖襲擊進一步強化了歐洲反一體化的政治勢力和右翼政黨的立場，使他們顯得更加“正確”。從而給本來就舉步維艱的歐洲一體化增加了新的障礙。迫於各方面壓力，默克爾政府收縮了對難民的開放政策。

三、團結的歐洲能否實現？

由於國際形勢發生變化，一個國家的安全已從過去的軍事安全轉變為非軍事安全，如難民危機、恐怖主義等，這些都是當前歐盟的急務，要求各成員國達成一個更統一的安全政策。德國贊成建設一個更強大的對外政策和安全政策統一的歐盟。為了贏得歐洲公民的信任，默克爾説“我們處在一個關鍵時刻”，期待歐盟迅速採取具體措施。默克爾在於布拉迪斯拉發舉辦的歐盟非正式峯會開幕式上説：“我們必須用行動證明，我們可以變得更好”。這是英國“脱歐”後,首次沒有英國首相參加的歐盟首腦峯會。此次峯會的重點議題包括安全和歐洲防務,最終達成了“布拉迪斯拉發路線圖”，提出加強防務合作。德國外長弗蘭克-瓦爾特施泰因邁爾認為，應該把歐盟一步一步發展成為一個獨立的全球行為體，加強戰略領域的協調，制定一個有可持續性的非軍事——軍事的計劃，增強統一領導能力，以及建立一個固定的海軍聯合部隊。施泰因邁爾主張歐盟成員國每半年就他們的防禦計劃和防禦優勢進行交流，在反恐鬥爭中使用共同的武器和爆炸物品的交易標準。

德國作為歐共體的創始國之一，一直大力推動着歐洲一體化事業，因為其深知只有在一個強大的歐洲背景下德國才能在政治經濟上都得到長足發展，才能在國際舞台上發出更強聲音，獲得更大話語權。而且德國只有留在歐盟裏，才能打消其他國家對德國的恐懼。所以，戰後德國的一大戰略目標是促成歐洲統一，並且力圖在這個統一的歐洲中佔據領導地位。德國憑藉其在歐盟內舉足輕重的地位有力地推動着歐盟發展，以歐盟名義發揮德國的領導作用。任何威脅歐盟團結發展的因素都會讓德國感到威脅。因此按照歐盟利益去推動歐洲一體化，這是德國主流社會對歐盟建設的主要共識。

如果歐洲團結的價值觀不復存在，很多問題將無法解決，歐盟的未來就不會明朗。愈演愈烈的恐怖主義、難民問題、宗教衝突，這些問題能否促使歐盟各成員之間以及成員內部加強團結來共同應對？抑或反之，會使民粹主義用更多的事實證據，吸引到更多的民眾跟隨？這個問題的答案將影響歐洲的未來。

應對恐怖主義威脅，歐盟成員國必須拿出新思維，新思路，才能應對新挑戰，從而構建歐洲一體化的美好未來！（李文紅 作者系德國海德堡大學博士後、北京外國語大學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