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競：探究川蔡通話門道

國際社會政治高層過招，向來都是成交才能成局，成局才能成行;舉凡政治高峯會談，抑或是掌握政治實權者相互間之通話與致意，舉手投足動見觀瞻，有時重點不是在於相互溝通內容，而是在於未能公諸於世之諒解與共識。但是話要説回來，假若刻意高調將之宣揚，毫不避諱地透露內容時，就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通話者另有刻意指向對象。

就川蔡通話此事來説，儘管新聞性十足，吸引各方報導與評論，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不足以在整體國際權力架構上，產生任何結構性之變化，甚或激發出任何國際權力席位之重組與人事洗牌。套句股市用語，此舉僅在消息面上影響投資走向，但對基本盤毫無影響，此時若在國際政治市場貿然進場投注，保證是慘賠無疑。

要探究川蔡通話之門道，首先要回顧特朗普勝選後，就不斷以各國政要通話與否，作為宣傳炒作手法。最後搞到日本安倍按捺不住，甚至不惜專機赴美朝覲;此等政治表態之供需關係，其實就可看出未來特朗普入主白宮，何者對其有求，何者其須有求之國際政治市場行情。

其次就是要從對外公佈之訊息來觀察，高層過招都是依據雙方早就議定劇本演出，台詞走位早經幕僚多次推敲，並且精算可能效應。所以識相者不會脱稿演出，造成對手尷尬無言以對。甚至如何對外發布新聞，雙方都須事先有所共識，此應對話者都必須考慮國內政治消費需求，務求面面俱到，若非事件急迫，不會輕易出招。

所以當特朗普意外勝選後，各國都會考慮是否有此必要，搶先擺出此等政治戲碼;還是自身本錢雄厚，坐等其真正掌權後再作定奪。假若原先並未押注於特朗普，此時要找機會邀請特朗普配合演出，自然要付出較高價碼，過去數日台北各個媒體，窮盡扒糞功力，全力要找出川蔡通話是何人搭線，所付價碼為何？依據國際政治運作常理，其實完全不令人意外。

再者就是此等高層通話對外媒體發佈，通常僅是在政治運作上當個起頭，希望藉此激發各方看法，作為探尋政治發展趨向之風向球;特別是所欲鎖定之第三者，更是重要觀察對象，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正是此種操作手法。就特朗普來説，其所欲藉此放風來觀察目標，自然就是北京如何反應，但更重要的是華盛頓政治圈內，所有熟悉雙方運作常軌人士，對此有何評論。

儘管特朗普算是政治素人，但對國際事務絕非外行，其對於未來如何處理與中國大陸間之互動關係，自然有其定見。儘管美國總統是行政首長，在外交具有主導權限，但仍受到多方制衡，若要作出任何非屬枝節之結構性更動，都須與國會及司法部門相互配合，獨斷專行是無法貫徹其意志。

華盛頓政界對處理美中往來關係，專家學者有其一定份量，專業分析與意見更為國會議員倚重，行政部門各官員向來不敢輕捋虎鬚，與其觀點無端抗衡。特朗普借川蔡通話作為風向球，觀察日後調整與北京關係時，所須面對政策持恆測試彈，就政治操作來説，能激發出專家學者發聲表態，算是相當成功。

總而言之，所有政治運作結果，在解讀時向來都是各取所需，選擇性解讀特定面向，其實是政治觀察必然結果。但國際社會政治運作向來講究實力，具有實力就有價碼，沒有實力無端獲得關注，表面榮耀風光，讓人忘記成為他人擺佈棋子風險。

過去數日，各方對川蔡通話是各自解讀，但台北有識者對可能付出代價，與華盛頓多位中國通看法不謀而合。與其情緒隨川蔡通話起伏，無寧思考國際大勢走向。川蔡通話會有效應，有識之士都能看出，癥結是兩岸互動僵局;解鈴尚待繫鈴人，與其乞靈於華盛頓，無寧回頭認真面對北京。（作者為中華戰略學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