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近十年 河長制如何帶來治水新局？

古有大禹治水，今有河長治污。日前，水利部、環境保護部、發展改革委、財政部、國土資源部、住房城鄉建設部、交通運輸部、農業部、衞生計生委、林業局十部委聯合召開視頻會議，動員部署全面推行“河長制”工作。依據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公佈的《關於全面推行河長制的意見》，在部分省區市近十年實踐基礎上，“河長制”將在全國推行。北京青年報記者瞭解到，目前已至少有北京、天津、江蘇、浙江、安徽、福建、江西、海南8省市在全境推行“河長制”，至少16個省區市部分實行“河長制”。

緣起

太湖藍藻催生“河長制”

2008年至今，由各級黨政主要負責人擔任的“河長”，已遍佈江蘇全省727條骨幹河道1212個河段。

按照“河長公示制度”，各地在河道邊醒目位置，豎立“河長”公示牌，寫明河道名稱、河道長度、“河長”姓名職務、聯繫部門、管治保目標任務、舉報電話等信息，並及時更新，以隨時接受羣眾舉報、投訴、監督。

全國推廣的“河長制”，最早正是源自江蘇。早在2007年5月，無錫市太湖藍藻大面積爆發，水源惡化，市民被逼搶購純淨水。河道久無清淤、企業違法排污、農業面源污染嚴重……同年8月，無錫市印發《無錫市河（湖、庫、蕩、氿）斷面水質控制目標及考核辦法（試行）》，將河流斷面水質檢測結果納入各市縣區黨政主要負責人政績考核內容，各市縣區不按期報告或拒報、謊報水質檢測結果的，按有關規定追究責任。

2008年，江蘇在太湖流域全面推行“河長制”。當年6月，包括時任省長羅志軍在內的15位省級、廳級官員一起領到了一個新“官銜”——太湖入湖河流“河長”，他們與河流所在地的政府官員形成“雙河長制”，共同負責15條河流的水污染防治。

實踐

“這種合力就像一張漁網”

5年前，時任江蘇省宜興市市委書記的王中蘇接到新使命——任漕橋河“河長”。漕橋河全長23公里，是太湖主要入湖河道之一，也是宜興市水系最複雜、污染最嚴重、治理最困難的河道，水質波動較為明顯。

“擔任漕橋河的‘河長’，我感到壓力很大，責任也很重。”從那時起，王中蘇開始常態化巡查漕橋河，每季度至少一次，瞭解流域現狀、掌握問題所在。經過一段時期的實地勘察、調研分析，他摸清了影響漕橋河水質的四大因素，即上游入境客水、農村生活污染、農業面源污染和工業點源污染。

“可這些問題的處理涉及單位多、協調範圍廣、統籌要求高，僅靠某個鄉鎮或某個部門的力量，很難解決到位，而且可能會出現責任不清、互相推諉的現象。”王中蘇表示，“‘河長制’這個制度，促使我必須擔起河道整治的第一責任。”為此，王中蘇多次牽頭召開分析會、推進會，實地走訪沿線的企業和農户，最終拿出一攬子整治方案。幾年下來，漕橋河水質總體上有了較大改善，全年平均水質能夠穩定在IV類。

王中蘇切身感受到“河長制”治污的力度。“由黨政‘一把手’親自督辦河流環保工作，不僅是對環境違法行為的有力震懾，也有助於吸引社會力量關注環保，最大限度凝聚了治水合力。”他説，這種合力就像一張漁網，黨政領導是漁網上的總繩，屬地、部門就是一個個網眼，總繩提起來了，一個個網眼也就打開了。

規格

省級“總河長”最高由一把手擔任

自江蘇後，北京、天津、浙江、安徽、福建、江西、海南也開始全境推行“河長制”，另有至少16個省區市部分實行“河長制”。

按照相關規定，由各級黨政主要負責人擔任“河長”，省、市、縣、鄉分級分段設立“河長”，建立了一級督辦一級的工作機制。“河長”為河流保護與管理的第一責任人，其主要職責是督促下一級“河長”和相關部門完成河流生態保護任務，協調解決河流保護與管理中的重大問題。

目前，已有24個省份陸續對外公佈了“河長”名單。北京青年報記者注意到，已公開“河長制”的省市中，去年公佈的江西省的“河長”規格最高，省委書記擔任省級“總河長”，省長擔任“副總河長”。江西省委副書記、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副省長、省政協副主席7位省領導分別擔任“五河一湖一江”的省級“河長”。同時，江西在省、市、縣、鄉、村設立了五級“河長”，並在政府網站公佈了省河長辦投訴電話和郵箱。

在江蘇，“河長”名單裏官員的級別也越來越高，由省長、分管工業農業環保的副省長和省級“治太”主要成員單位領導擔任省級“河長”，有關市、縣黨委政府領導擔任地方“河長”。“河長”參與者越來越多，任職者包括紀委書記、政法委書記，形成多部門通力協作。

這些大大小小的“河長”實現了對區域內河湖的“無縫覆蓋”，不僅強化了河湖水質達標的責任，而且落實了河湖的長效管理和保護。

機制

可用手機APP向“河長”投訴

浙江2014年成立了省委書記任組長的“五水共治”領導小組，以治污水、防洪水、排澇水、保供水、抓節水的“五水共治”為突破口，由6名副省級領導擔任6條省級河流的“河長”。如今，浙江共配備各級河長6.1萬多名，包括省級“河長”6名、市級“河長”199名、縣級“河長”2688名、鄉鎮級“河長”16417名、村級“河長”42120名。

“讓各級黨政主要負責人親自抓，有利於統籌協調各部門力量，綜合運用法律、經濟、技術等手段保護環境，最大限度整合了各級黨委政府的執行力，彌補了‘多頭治水’的不足。”王中蘇表示，“河長制”的實施，對各級領導幹部的發展理念和政績觀，也形成了較為強烈的衝擊。通過強有力的制度倒逼，對以往不科學、不環保、不可持續的施政行為“緊急剎車”，讓各級領導認識到，既要重視經濟發展，也要重視環境保護。

為推動“河長”工作，各地還出了不少新招。如杭州市治水辦下發的《“河長制”工作百題問答》已成為當地河長們必讀的“入門書”。老百姓要找河長反映情況，除了撥打“河長公示牌”上的電話，還可以通過一款“杭州河道水質”的手機APP，查到杭州市鄉鎮級以上共1845條河道的信息，並可通過“投訴”按鍵，直接找“河長”投訴。許多河道“河長”還建立了微信羣、QQ羣，老百姓參與治理河道工作的熱情和積極性空前高漲。

考核

“一票否決”與管理保證金制度

有了“河長”，如何考核？早在2007年底，無錫市出台文件，明文規定，“對環境污染治理不力，沒有完成節能減排目標任務，貫徹市委、市政府太湖治理一系列重大決策部署行動不迅速、措施不紮實、效果不明顯的”，對責任人實施“一票否決”，整治環境工作和領導幹部的仕途直接相關。

江蘇省環保委員會2014年還向社會公佈13個省轄市城市河道環境綜合整治“河長”名單。對整治不力、污染問題嚴重、羣眾反映強烈的河道，江蘇省環保廳採取行政手段，會同相關部門，對有關責任地方通報批評，約談政府相關負責人，並實施掛牌督辦。同時，江蘇還實施“河長制”管理保證金制度，在無錫市惠山區，每個“河長”要按每條河道個人繳納3000元保證金的要求，在年初上繳“河長制”管理保證金專户。根據“河長制”管理最終考核結果，以“水質好轉、水質維持現狀、水質惡化”等綜合指數作為評判標準，水質好轉且達到治理要求的，全額返還保證金並按繳納保證金額度的100%進行獎勵；水質不惡化且維持現狀的，全額返還保證金；水質惡化的，全額扣除保證金。

探索“河長制”三年的廣州也於今年下發了《廣州市河長制考核辦法》，對市、區、街鎮、村居每一級“河長”的職責進行了明確，將日常考核、年中考核和年度考核貫穿在整個治水工作之中。在河涌治理和保護方面，每一項具體工作，如不接電話、督辦不力、交辦工作不落實等，都將換算成分值，得分在60分以下的，將被上級部門領導約談。其中河涌邊設置“河長”公示牌是考核的重要內容，個別“河長”公示牌有信息錯漏、更新不及時等現象也會扣分。

天津的“河長”考核辦法是對河道截污治污、水質和水面環境、堤岸綠化、長效管理機制四方面進行考核，按照“月考”成績由市水務局進行排名，不僅要定期向媒體“曬成績單”，還“以獎代補”，按成績分檔給予補貼。各區考核分數排名將被公示，排名後三位的“河長”將被約談。

“河長”考核結果已成為地方幹部綜合考評的重要依據。北青報記者瞭解到，2011年至2016年，江蘇79個“河長制”管理斷面水質綜合判定達標率基本維持在70%以上；廣州地鐵A湧等7條河涌，已基本達到不黑不臭標準，中心城區的沙河涌、獵德湧的水質明顯好轉；浙江省三年時間共消滅6500公里垃圾河，整治“黑臭河道”超過5100公里，城鄉水環境明顯改善；天津推行“河長制”三年來，水質異常河道從211公里下降到34公里，環境衞生不達標河道從53公里變為全部達標，綜合考評優秀河道從620公里提高到2274公里。

現如今，“河長制”的建立和落實情況還將被納入中央環保督察。隨着“河長制”的全面推行，治水方面形成合力，相信河湖管理保護工作會迎來一個新的契機，並擁有一個新的格局。本版文/本報記者 陳相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