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至少8名大法官走向審判一線 鍾愛辦刑案

據不完全統計，2016年至今，已有3名在最高法任職的大法官、5名擔任地方高級人民法院院長的大法官走上審判席。

今年公開報道的8名大法官辦理的9起案件中，7起是刑事案件。

8名大法官辦理的案件，基本都是重大疑難複雜案件。

□ 本報記者 周斌

“原審被告人聶樹斌無罪，本判決為終審判決。”12月2日上午，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對聶樹斌案再審公開宣判。擔任本案審判長的是最高法審委會副部級專職委員、第二巡回法庭庭長、大法官胡云騰。

曾經難得一見的大法官斷案，如今正在成為常態。據不完全統計，2016年至今，已有3名在最高法任職的大法官、5名擔任地方高級人民法院院長的大法官走上審判席。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畢玉謙今天接受《法制日報》記者採訪時評價説，大法官由後台指揮走到前台“披掛上陣”，有利於建立以審判為中心的運行機制，推動法院內部去行政化，促進法官隊伍的職業化、專業化、精英化建設，引領意義和作用巨大。

大法官鍾愛辦刑案

根據法官法，我國法官分為4等12級，除最高人民法院院長為首席大法官外，大法官又分為一級和二級，一級大法官通常為最高法常務副院長，二級大法官通常為最高法其他院領導以及各省(區、市)高級人民法院的院長。

大法官辦案，愛辦什麼類型的案件？記者梳理發現，刑事案件是大法官們的最愛。今年公開報道的8名大法官辦理的9起案件中，7起是刑事案件。

這一特點在地方任職的大法官中尤為明顯。5名地方大法官辦的5起案件，是清一色的刑事案件。

如8月4日，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院長、大法官石時態擔任審判長，公開開庭審理周文舉故意殺人上訴一案。8月11日，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院長、大法官李靜擔任審判長，公開開庭審理被告人黃鵬盜竊、搶劫、故意殺人上訴一案。

時任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院長的張忠厚大法官擔任審判長，於2016年1月15日公開審理一起廳官涉腐刑事上訴案，為自己的司法職業生涯留下精彩的一筆。12天后，江西省人代會通過接受張忠厚辭去江西高院院長職務的請求。

胡云騰今年已至少辦理兩起刑事案件。除了眾所周知的聶樹斌案外，他還擔任審判長辦理了長春孫氏三兄弟刑事再審案。

對於胡云騰而言，帶頭辦案早已成為常態。自去年1月最高法第二巡回法庭掛牌以來，截至今年9月底，其獨立承辦案件5件，由法官助理協助承辦案件89件，參加合議庭擔任審判長審理案件178件。

此外，最高法副院長陶凱元、賀榮兩位大法官各自擔任審判長，於今年先後公開開庭審理了“喬丹”商標爭議行政糾紛案和“加百利”輪海難救助合同糾紛案。

案情重大疑難複雜

大法官身居高位，事務性工作很多，不可能像普通法官一樣每天辦案。畢玉謙認為，為發揮引領和示範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大法官所辦案件應當集中於三類：社會關注度高的具有廣泛影響的案件；新類型案件；容易引發外來行政干預或地方保護主義的案件。

記者注意到，8名大法官辦理的案件，基本都是重大疑難複雜案件。

7月7日，賀榮審理的“加百利”輪海難救助合同糾紛案，當庭判決“加百利”輪所屬的(希臘)阿昌格羅斯投資公司向交通運輸部南海救助局支付救助報酬659萬餘元及利息。

該案判決是在法律上對僱傭救助規定不明確的背景下作出的。權威專家評價説，判決首次明確了救助公約及相關國內法條款的具體適用，對規範全國法院正確審理同類案件、維護公平合理的海上經濟秩序、倡導和鼓勵海上救助，起到有力的指引作用。

一方是美國NBA著名籃球明星邁克爾·喬丹，另一方為國內知名體育用品商喬丹公司，到底誰有權擁有“喬丹”“QIAODAN”“qiaodan”等商標權？在今年4月26日世界知識產權日當天，陶凱元開庭審理此案，7個月後作出公開宣判。

聶樹斌案案發至今已經21年，案情錯綜複雜，社會持續高度關注，再審難度之大可想而知。而胡云騰辦理的長春孫氏三兄弟刑事再審案，同樣是一起重大疑難複雜案件，該案前後跨越20多年，僅涉及的罪名就有故意殺人、黑社會性質組織等10多個，還涉及防衞過當認定等重大法律爭議問題。

地方大法官辦的案件也不簡單。如10月10日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院長高憬宏大法官辦理的劉寶起、高長軍搶劫殺人案，犯罪情節惡劣，案情疑難複雜，社會影響較大，兩名被告人一審均被判處死刑。

用心辦案不走過場

有些人存在這樣的疑問：大法官辦案，是真辦案還是走過場？

記者梳理發現，大法官辦案，從閲卷到組織案情研究，從確定庭審爭議焦點到撰寫裁判文書，都是親力親為，一點都不含糊。

高憬宏辦理劉寶起、高長軍搶劫殺人案時，開庭審理前，合議庭成員交叉閲卷，高憬宏認真閲讀全部12冊卷宗，詳細瞭解掌握案情，認真做閲卷筆錄，並3次召集合議庭成員研究案情，擬定庭審提綱，充分做好準備工作。

為全面瞭解案情、公正審判，石時態在辦理周文舉故意殺人上訴一案時，認真閲讀了全部卷宗，召集合議庭成員研究案情，不僅到看守所提審了周文舉，還到被害人家屬居住地現場進行了調解。

被告人不穿囚服出庭、證人出庭作證、律師充分發表辯護意見……大法官辦案的一個鮮明的特點是庭審實質化，充分彰顯了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的精神。

在高憬宏辦理的劉寶起、高長軍搶劫殺人案中，兩名上訴人不穿囚服、不戴手銬受審，從入庭儀式、法庭調查、舉證質證、法庭辯論到最後陳述以及退庭儀式，整個庭審完整規範，全程錄音錄像。

以胡云騰為審判長的合議庭，為查明聶樹斌案真相，先後5次約談了聶樹斌家屬及其代理律師，聽取意見；趕赴河北石家莊西郊，對案發現場、被害人上下班路線等進行了實地考察，詢問了當年的辦案人員、相關證人，到看守所提審了另一位嫌疑人王書金。

陳述、舉證質證和充分的辯論，理越辯越明，陶凱元審理“喬丹”商標爭議行政糾紛案時，庭審長達4個多小時，規範有序的庭審給旁聽人員留下深刻印象。

引領效應顯而易見

6月13日，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院長黃克大法官主辦並擔任審判長，開庭審理陳小紅故意殺人上訴一案。庭審結束後，黃克説，廣西各級法院要推動院、庭領導辦案制度化、規範化、常態化，院、庭領導要既當指揮員又當戰鬥員，帶頭深入一線辦案，辦重大、疑難、複雜案件。

國家法官學院教授張泗漢説，根據法官法和人民法院組織法，法院是審判機關，法官的職責是公正地審判案件，大法官審案是司法規律的迴歸，具有“示範效應”。

當前，法院系統正在全面深化司法公開。大法官們率先垂範，陶凱元、賀榮兩位大法官辦理的兩起案件，均實行全媒體形式旁聽報道，庭審在中國庭審公開網、最高法官方微博、微信以及新浪法院頻道進行直播。

畢玉謙認為，法官職業就是通過親身辦理案件踐行司法公平正義，即便是大法官也不能例外。大法官審案帶來的引領示範效應是顯而易見的，有助於促使全國各級法院領導幹部積極效仿，激發他們以法官審判職業為本的強烈意識，淡化與普通法官之間的上下級界限，在審判程序上與普通法官權力平等、責任對等；在合議案件時以法律專業性進行平等對話，在遇有意見分歧時以各自的專業性秉持獨立見解，嚴格按法律程序辦案。

事實上，這兩年來，越來越多的法院院庭長正在迴歸審判一線。據統計，今年1月至9月，天津全市法院院庭長結案近7萬件，同比增長118%。

本報北京12月25日訊

製圖/孟紹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