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拉諾維奇：2016年，全球開始向內看

英國“脱歐”、特朗普當選、難民危機……我們生活在一個前所未有的時代，快速的變化成為常態而非例外。過去200多年，技術的變化一直在為人類打造新的和更美好的未來。過去30年脱貧的人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尤其在中國。

不過，儘管總體來説都是好結果，變化的步伐依然造成了一些嚴重問題，而在2016年，這些問題曝光得越來越多。根本問題在於，民生改善很少是平均分配的，而更多是週期性的，通常會遵循經濟擴張和收縮所產生的商業週期。

2008年大衰退時，世界大部分經濟體都遭遇嚴重收縮，整體失業率飆升。政府要麼快速財政擴張，讓鉅額政府債務更加膨脹，或進行大量貨幣刺激，或兩者兼施。在有些國家，這些措施讓更嚴重的經濟衰退得以延緩;而在巴西和中國等國，經濟擴張則多延續了幾年。8年後，美國回到低失業水平，經濟增長在持續，但很緩慢。歐洲的內部債務危機得以拖延，儘管失業率居高不下，經濟也還在保持增長。巴西出現嚴重經濟衰退和政治醜聞。中國經濟增長明顯放緩，因為產能過剩，刺激政策的效果正越來越弱。

對富裕和優勢階層來説，情形貌似不錯。技術革新持續促進生物科技、自動化和服務供應的發展。世界貨幣基礎的擴大將利率維持在超低水平的時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長，甚至很多國家還對短期存款實行負利率。但貨幣擴張抬高了股市和房市的價格，這對有錢進行大量投資的富人是好事。

但貧富之間的斷層越來越大。美國經濟的緩慢復甦並未給普通工薪層創造新機會。實際上，一些顯而易見的新機遇，如無人駕駛汽車等技術的發展只會進一步減少對低技能勞動力的需求。在美國，低收入工人在經濟上持續受到擠壓，開始要求從上層階級的財富中分得更大一杯羹。特朗普對此希望做出最徹底的改變。

但美國並不是唯一一個不滿情緒越來越嚴重的地方。歐洲新民粹主義領導人的支持率也在攀升，有些人2017年可能還會上台執政。中國經濟還在增長，但這離不開政府穩定市場的持續努力。

一旦人們意識到大多數政府已經儘可能運用常規手段進行了經濟干預，他們近期的希望就會破滅。大經濟體的量化寬鬆政策是負利率的始作俑者，這種手段已接近失效。財政擴張將政府債務吹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儘管有些觀察家呼籲繼續擴張(以利用低廉的借貸成本)，但這些方式會將整體債務抬高到讓人更不舒服的水平。

2016年可能成為一個重要拐點：在很多國家，選民會因對現狀的不滿，選出承諾顛覆現行體制的新領導人。大多數人認同現行體制在某些重要方面已被打破，需要重建，但對該體制的哪些部分是現存問題的首要源頭意見不一。世界面臨的最大危險是新的民粹主義領導人將瓦解曾立下汗馬功勞的制度。

當時事艱難、未來的機會減少時，人們很自然會向內看，看到外國產品和外國工人所帶來的立竿見影的破壞，但卻很難認識到自由市場所擁有的更大優勢。WTO和很多自貿協定等機制已運行20年，它們幫助維護了自由市場，希望這些機制抵擋住改革的壓力。如果這些貿易機制被廢除，世界可能面臨更加令人不快的未來。(作者是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教授，譯者為徐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