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貼的製造商在腳踝監視器業務中做什麼？掙扎 - 彭博社

攝影師：漢娜·惠特克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

馬薩諸塞州的執法社區達成了一項協議。2012年，該州與領先的電子腳踝監視器製造商簽訂了合同，這些小型GPS設備被綁在假釋者和等待審判者的襪子上，以確保他們不會逃離城鎮或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根據矯正官員、罪犯和律師的説法，從一開始就存在問題。例如，手環上的電池容易突然無預警地耗盡。內部天線在某些衣物或某些建築物下的表現並不總是良好。這些設備有時會傳遞不準確的導航座標，使罪犯在技術上違反了釋放條件。一些罪犯發現自己不得不在半夜走到外面，或站在街道中間以建立衞星連接，並向當局證明他們在應該在的地方。2015年7月的一篇文章在馬薩諸塞州律師週刊中講述了一位刑事辯護律師的故事，他的客户的設備顯示他走過了一條湖。

馬薩諸塞州執法歷史上這一章節的不同尋常之處並不是對腳踝監視器的高度依賴，這在全球範圍內廣泛使用，甚至技術上出現了一些故障。特別值得注意的是，這些設備本身是由3M公司製造的。沒錯，就是那個3M。便利貼和透明膠帶公司，市值1150億美元的財富100強企業，也是全球最大的GPS腳踝監視器製造商之一，該領域於2010年進入。

全球的矯正機構迫切需要成本效益高的替代方案來應對過度擁擠的監獄，這就是為什麼僅在美國就有125,000人正在使用腳踝監控設備。秘魯正在考慮為超過20,000名囚犯佩戴腳踝手環。在挪威，司法和公共安全部正在研究為尋求庇護者使用腳踝監控器。德國最近通過了立法，允許使用腳踝監控器來追蹤Gefährder，或潛在恐怖分子。

罪犯追蹤的簡史

羅伯特·蓋布爾的腰帶式發射接收器，能夠發送和接收觸覺信號。來源：羅伯特·S·蓋布爾3M在200個國家的運營和銷售使其能夠利用深厚的網絡贏得政府合同，並迅速進入60億美元的罪犯監控業務的頂尖行列。但有證據表明，該公司的影響力有時超出了其技術能力，導致了有時災難性的結果。由於3M監控器生成的虛假違規警報，假釋人員和等待審判的人被送入監獄；同樣令人擔憂的是，執法部門有時被警報淹沒，以至於無法分辨誰在違規，誰沒有。你不必是罪犯的庇護者就能理解這是一個問題。

3M表示它終於掌握了這一點，但掌控這一業務的鬥爭使公司受到了傷害。該公司表示無法對佩戴者聲稱其手環錯誤地將他們置於違規狀態的具體案例發表評論。在一份書面聲明中，它補充道：“雖然許多違反假釋條款的罪犯聲稱無辜，但他們的罪行以及系統的有效性幾乎每天都在各種假釋聽證會上得到了證明。”

“我們有一個偉大的業務和一個出色的技術，”3M交通安全與安保部門的公共安全業務總監雷蒙德·埃比説，該部門負責電子監控部門。“但這很複雜——説實話，這可能是3M做的最複雜的事情。”

而且也是人類利益最高的事情。為消費者和企業提供簡單但巧妙的解決方案是一回事。人們因此喜歡你。處於公共安全和公民自由問題的中心則是另一回事。當人們因你的產品被束縛在身上而入獄時，你會吸引到完全不同的關注。

致編輯的信：3M的雷蒙德·埃比回應彭博社文章

“這裏沒有奧威爾式的幻想。這是一個市場……我們認為我們可以為其增加創新”

早在1980年3M員工阿瑟·弗萊向世界推出便利貼之前，3M經歷了幾次幾乎導致破產的錯誤。在20世紀初，創始人們幾乎因錯誤地挖掘了他們無用的斜長巖而使公司破產，而不是他們計劃出售的堅硬如鑽石的剛玉。然後，公司進口了200噸西班牙石榴石來製造砂紙，但發現在一次海洋航行中，一桶橄欖油灑在上面使得這些岩石變得無用。最終，一位工廠主管發現可以將油烤掉，挽救了這批貨物並拯救了公司。

即使弗萊的便利貼也是在一位同事無法找到不太粘的粘合劑用途後才出現的。弗萊，故事常常如此，正在尋找一種方法來防止紙片從他在教堂的讚美詩書中掉出來。結果發現這種粘合劑是完美的解決方案，便利貼因此誕生。

1969

拉爾夫·施維茨蓋貝爾獲得專利號3,478,344——一種“帶腕式收發器的行為監督系統”。來源：美國專利局這種更新的品質和對失敗的自豪接受成為了3M的核心身份。鼓勵修補者和夢想家在3M文化中根深蒂固，以至於在1948年，公司推出了“15%計劃”，鼓勵員工利用公司時間追求冒險的想法。這個概念現在在美國企業中廣泛使用——想想谷歌公司的“20%時間”。

所有這些使得3M成為創新的典範，出現在哈佛商學院的案例研究中，並受到管理大師的讚揚。因此，當工程博士、前船隻和枱球製造商布倫瑞克公司的負責人喬治·巴克利在2005年12月接任3M首席執行官時，他對自己稱之為“工程師的天堂”的公司陷入困境感到失望。巴克利回憶説，3M的新產品活力指數，這一內部指標跟蹤過去五年內推出的產品所佔銷售份額，約為20%，而在1980年代時約為30%。

在上任五個月後，巴克利在紐約市的華爾道夫酒店面前站在分析師面前。他發誓要將“3M的想象力”重新注入公司，並增加研發支出。同時，他表示沒有公司可以成為創意的唯一源泉，並承諾進行互補收購，這是他用來扭轉布倫瑞克的工具。

他還確定了一系列與3M所稱的“社會巨趨勢”相一致的新“新興商業機會”，包括能源提取、污染控制和食品安全。作為首席執行官，巴克利早期就將他稱之為“追蹤與追溯”的趨勢視為獨特的前景。這一趨勢在3M已有深厚的根基。在1970年代，公司推出了磁化的“Tattle-Tape”條，藏在圖書館書籍的脊背中以防止盜竊。在2000年代初，3M開發了射頻識別標籤（RFID），用於追蹤文件夾、埋藏的公用設施線路和其他資產。它還嘗試過車隊追蹤軟件，將其安裝在一些公司銷售人員的汽車上。巴克利對追蹤和追溯世界物品的未來深信不疑，他對聚集在華爾道夫的投資者宣講：“我相信，在10年內，地球表面上每一個有價值的東西都將被追蹤和追溯，包括你、你的狗、你的孩子、你的車，以及你擁有的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將近三年後，3M在經濟衰退中掙扎——2008年第四季度利潤下降近40%，公司裁員4000人。巴克利轉向公司戰略規劃小組每年準備的 未來市場 報告。根據3M內部的一次演示，報告中產生的想法包括用於分發藥丸的智能設備、反光自行車輪胎、可重複使用的塑料便籤和“抗疲勞鞋”。在其中一份報告中，巴克利指出了一個趨勢：“我們得出結論，安全性不太可能改善，因此邊境過境、犯罪追蹤——你可以大致估計市場的走向，”他説。

1970年代

尼克松宣佈了禁毒戰爭。來源：理查德·尼克松總統圖書館和博物館監獄人口開始長期上升。數據：司法統計局1980年代

新墨西哥州法官傑克·洛夫推出了一種受 蜘蛛俠 漫畫啓發的射頻追蹤設備。

到那時，罪犯監控已經成熟。根據皮尤慈善信託基金的數據，2010年美國當局對幾乎是五年前的兩倍的被指控和被定罪的罪犯進行電子監控。有些人使用射頻識別設備進行監控，但更多的人佩戴GPS監控器，通常是一個固定在腳踝上的設備，內置無線調制解調器，編程記錄和存儲罪犯在選定時間間隔的位置信息。調制解調器通過無線電話撥打的方式將信息無線傳輸到數據中心，在那裏由矯正官員或承包商下載和分析。

越來越多的州開始通過法律，允許法官在被監控設備佩戴的情況下釋放審前拘留者或假釋者。國土安全部開始對移民進行電子監控，以確保他們出席法庭聽證會。一些人，主要是性犯罪者，被判終身佩戴腳踝監控器。政治光譜上的團體，從美國公民自由聯盟到傳統基金會，都支持使用腳踝監控器。倡導者認為，這些設備使被告在法院監督下有自由工作和養家餬口的機會；它們還將減少每年與大規模監禁相關的超過500億美元的成本。

在3M內部，管理層在追蹤人們是否符合倫理以及是否與3M百年來培養的健康品牌形象相沖突之間進行了掙扎。他們最終決定，這項技術使社會更安全，並且與公司的追蹤和安全業務非常契合。

“這裏沒有奧威爾式的幻想，”2012年因達到65歲強制退休年齡而辭去3M首席執行官職務的巴克利説。“這是一個正在增長的市場，具有吸引力，我們認為我們可以為其增添創新。這是3M的典型做法，也是3M非常擅長的事情。”

2010年8月，3M宣佈以2.3億美元收購總部位於特拉維夫的Attenti Holdings SA。該公司由三位前以色列空軍飛行員創立，是全球最大的GPS追蹤器製造商之一；其設備在以色列、美國以及包括澳大利亞、新加坡和瑞典在內的多個國家使用。“這項收購將使我們的追蹤業務在快速增長的電子罪犯監控市場中佔據領先地位，”3M在宣佈交易的新聞稿中表示。

兩個月後的投資者電話會議上，一位股票分析師質疑巴克利，詢問Attenti如何與3M的DNA相契合，稱這家新收購的公司似乎與“3M的核心優勢和專長”——材料科學相關公司相去甚遠。巴克利提醒分析師他的追蹤理念。“你可能還記得我們獲得了追蹤圖書的圖書館設備業務，”他説。“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對那項業務的橫向擴展——不是追蹤一本書，而是追蹤一個人。所以它們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不同。”

除了他們是。

© 1977 漫威角色公司。由金特徵聯合公司發行。2011年，加利福尼亞州懲教和康復部開始對3M的設備進行一系列現場測試，作為尋找單一承包商以電子監控8000名假釋者的一部分。儘管3M以2320萬美元的最低投標者身份參與競標，但根據法庭記錄，懲教官員通知該公司，由於其GPS設備未能滿足州要求，導致其失去投標。州方發現，該設備過於頻繁地無法獲取GPS信號，無法準確繪製罪犯位置，電池經常耗盡，並且通過用鋁箔包裹設備容易被操控。3M提起訴訟，稱將合同授予總部位於休斯頓的“人們衞星追蹤有限責任公司”（STOP）是非法的。在經過兩年多的訴訟後，雙方達成了和解。條款尚未披露。

2014年，3M在新西蘭贏得了一份價值8000萬美元的合同。在一年內，數十名罪犯能夠切斷設備，包括一些繼續犯下嚴重罪行的人。在3M用所謂更強的帶子替換後，一名男子在電視新聞直播中用剪刀剪斷了新的帶子。新西蘭總理稱這一情況“荒謬”。3M表示，該公司的手環設計為在緊急情況下可以被剪斷。

1990

監獄過度擁擠達到危機水平。州政府在矯正方面的支出在短短三年內增加了三倍。攝影師：安德魯·利希滕斯坦/科比斯/蓋蒂圖片社1994

美國軍方的GPS系統已完成。政府確認將可用於商業用途。來源：NASA1998

Pro Tech Monitoring成為GPS監控的早期用户。攝影師：斯科特·基勒/坦帕灣時報/ZUMA新聞2010

3M進入該業務。全球有20萬人佩戴過3M腳踝監視器。

在德國，一份由歐盟刑事司法項目共同資助的報告得出結論，認為3M用於該國電子監控設備的軟件“過於不準確”，導致“誤報或錯誤區域越界”。報告還發現，在2014年，“3M的一次固件安裝錯誤導致所有活躍的GPS追蹤器同時關閉。”

但在馬薩諸塞州，3M監控設備的缺陷尤為嚴重。根據眾多執法官員和律師的説法，3M設備最嚴重的缺陷之一是它最初設計僅能在T-Mobile和AT&T 2G網絡上工作，隨着運營商將網絡升級到3G，其可靠性變得更低。由於它並未設計為與Verizon的網絡兼容，罪犯只能佩戴一個無法在馬薩諸塞州最大和最有效的無線提供商網絡上通信的州批准監控腳鏈。如果罪犯的設備無法連接到網絡，就會觸發警報。這些州 probation 辦公室稱之為“無法連接”的違規行為變得如此頻繁，以至於當局很難判斷罪犯的設備是簡單地被踢出蜂窩網絡，還是罪犯干擾信號以避免被發現。

由GPS追蹤設備生成的數據量巨大，給整個行業和每個州帶來了問題，但專家表示，馬薩諸塞州的警報數量遠遠超過了正常水平。彭博社審查的文件顯示，在截至2015年10月的12個月中，3M手環在馬薩諸塞州產生了612,492個違規警報——每月超過50,000個，涉及約2,800名佩戴設備的個人。幾乎40%的警報是由於設備無法連接到網絡或未檢測到GPS。大約1%的警報導致了逮捕令的發出。馬薩諸塞州電子監控項目的前主任湯姆·帕斯誇雷洛估計，這些逮捕令中有一半可能是基於錯誤或不完整的數據。這大約是3,000個逮捕令。“有些人在半夜被從家中帶走，失去了孩子，有人失去了工作，”他説。

問題的嚴重性使得馬薩諸塞州的緩刑部門在波士頓警察局的大廳設立了一個非工作時間的辦公室，以便罪犯在出現問題或電池耗盡時可以帶來他們的手環。2015年8月，馬薩諸塞州高級法院法官海迪·布里傑對這些設備感到非常沮喪，發誓不再對任何人判處使用這些設備。“以這種方式運行一個系統在行政上是不恰當的，”她在法庭記錄中説道。“在這個國家，我們不會因為某人的軟件無法正常工作而失去自由。這根本不對。”

去年五月，進入這個行業近六年後，3M開始推出新的腳踝監視器，跟蹤設備4，或稱TD-4。它設計為兼容多個蜂窩網絡，包括Verizon的，並且具有更好的電池壽命和改進的位置精度。3M的Eby表示，公司儘可能快速地行動。“我們製造的幾乎所有產品都以最高質量和始終支持我們的產品而聞名，”他説。“這也意味着，不幸的是，我們在產品出門之前要進行測試、測試、再測試、三次測試。”馬薩諸塞州的產品推出於十二月完成；該州表示，現場91%的設備是TD-4。

緩刑專員愛德華·多蘭表示，他對新產品感到滿意。在升級之前，他説，“我無法區分無法連接是你故意做了什麼來干擾信號，還是確實是信號問題。現在無法連接已不再是問題，偶爾才會出現一次。”該機構表示，無法連接的警報已降至所有警報的不到2%，並且在二月份僅導致八個逮捕令。

然而，泰勒·J·霍爾斯沃斯在去世時佩戴着3M手環。霍爾斯沃斯曾是富蘭克林·皮爾斯大學的學生，2015年被馬薩諸塞州高等法院命令佩戴3M腳踝監視器，直到他能夠面對強姦指控的審判。（他否認了這些指控。）他遇到了持續的技術故障，包括至少一次導致他被監禁。“他不得不在鄰里走了三個小時，因為他們無法定位到他，”他的母親辛西婭·尼爾森回憶道，她來自馬薩諸塞州南達特茅斯。

他辭去了倉庫的工作，因為監視器無法定位到他的位置，她説他經常在晚上接到多次來自緩刑官的電話，因為設備會失去信號。在3月4日凌晨2點左右，尼爾森聽到敲門聲，發現兩名警察。“他們説，‘我們有針對泰勒的逮捕令，’”她回憶道。警察叫醒了她的兒子，給他戴上手銬，並將他送入新貝德福德的阿什街監獄。馬薩諸塞州表示，由於霍爾斯沃斯之前進入了排除區，因此生成了警報。

第二天，他在牢房裏被發現懸掛着。“我相信這殺了我的兒子，”尼爾森説。“手環讓他經歷的一切。”

“有些人半夜被從家裏拉出來，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工作”

電子監控業務即使對於在矯正領域根基深厚的公司來説也證明是危險的。市場上許多手環可以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脱落。一些罪犯會冒險通過剪斷手環來觸發警報，或者他們會用鋁箔包裹手環以掩蓋GPS信號。黑客可以“欺騙”監控設備——使其報告佩戴者在一個地方，而實際上他或她在別的地方。但最令人煩惱的問題是無法管理的警報數量。警察不想在響應這些警報時過於鬆懈，因為任何一個警報都可能是罪犯正在犯罪的信號。但他們也不想響應得過於頻繁，以至於對罪犯造成困擾或侵犯公民自由。此外，還有人擔心，警報的數量龐大使得罪犯更加膽大，他們可能知道當局難以區分有意義的警報和噪音。

2017

監控公司現在結合藍牙、遠程視頻、生物識別和語音識別來驗證個人的身份和位置。Buddi US 有一款手環可以在一些地鐵站進行追蹤。來源：Buddi許多最具創新性的嘗試旨在提高位置準確性並降低違規警報的頻率，來自較小的公司。Buddi US LLC 由史蒂夫·查平（Steve Chapin）運營，他在 3M 收購該公司時是 Pro Tech 的首席執行官，並在 3M 的電子監控部門工作了兩年，出售一種可以保持充電長達五天的手環，在某些情況下可以在地下追蹤佩戴者。Buddi 最近與哥倫比亞政府簽署了一份合同。其他公司開始將手機作為 GPS 追蹤平台，結合藍牙、遠程視頻、生物識別或語音識別來驗證個人的身份和位置。

Eby 説，開發一種新技術是一回事，而將其規模化、銷售給政府機構並在成千上萬不想參與的人身上使用則是另一回事。“如果標準是你只想使用在蜂窩連接和 GPS 方面沒有限制的技術，那麼你根本無法進行電子監控，”他説。“沒有一種技術能夠始終保持與蜂窩網絡連接，並且永遠不會出現 GPS 問題。”

其他人則表示，這聽起來不像是一位偉大的美國創新者在説話，尤其是在如此高的風險下。“每個企業都有波折，”前矯正官員、阿爾伯克基諮詢公司 Correct Tech LLC 的總裁喬治·德雷克（George Drake）説。“但當它發生在一個追蹤罪犯的公司時，後果就會被放大。如果這些人是在做鞋子，那對任何人都不會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