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馬納福特在烏克蘭的豐厚歲月是俄羅斯調查的核心 - 彭博社

攝影師：馬克·彼得森/Redux吉姆·斯拉特里抵達烏克蘭基輔的斯大林時代總統總部，帶着一個不尋常的禮物給國家的強人領導者：亞伯拉罕·林肯的半身像。

那是2013年3月，前美國國會議員斯拉特里前往烏克蘭，試圖説服親俄的總統維克托·亞努科維奇釋放亞努科維奇的死敵出獄。這尊小雕像帶着一個充滿希望的信息：你，斯拉特里告訴總統，可以成為烏克蘭的林肯——一個能治癒國家創傷的領導者。

斯拉特里不知道的是，另一位美國特工正在幫助總統為尤利婭·季莫申科的監禁辯護，這一行為在西方世界廣受譴責。

他的名字是：保羅·馬納福特，未來唐納德·特朗普的總統競選經理。今天，馬納福特處於特朗普所稱的“這個俄羅斯事件”的擔憂和懷疑的同心圓中心。最初關於莫斯科干預2016年美國大選的問題，如今讓民主黨，甚至一些共和黨人，警告特朗普的水門事件。

直到最近，隨着特朗普解僱國家安全顧問邁克爾·弗林，以及隨後解僱聯邦調查局局長詹姆斯·科米的喧囂開始動搖白宮，馬納福特已逐漸淡出公眾視野。

但馬納福特的故事——一個關於親俄參與者、政治手腕和狡猾金融操作的故事——從未消失。原因，簡單來説，就是金錢。馬納福特在不到一年前還在特朗普競選中扮演核心角色，在過去十年中，他通過推動與克里姆林宮友好的利益在烏克蘭及其他地方賺取了數百萬美元。沒有其他特朗普的合夥人能像他一樣從與俄羅斯相關的商人和政治家的關係中獲利豐厚。

馬納福特在2016年7月17日的克利夫蘭共和黨全國大會前準備接受採訪。攝影師：薩姆·霍奇森/《紐約時報》/Redux馬納福特一直堅持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也與 俄羅斯干預 2016年美國選舉無關。儘管如此，各種美國當局再次對他的財務交易提出質疑，特別是涉及烏克蘭和他的美國房地產投資。馬納福特表示他正在合作。他已向美國參議院情報委員會提供與其俄羅斯調查相關的文件，並表示願意作證。

在烏克蘭、俄羅斯和美國進行的二十多次採訪，以及對烏克蘭檢察官提供的數十份文件的審查，提供了馬納福特在基輔工作的詳細畫像，這為特朗普的民粹主義競選的一些方面提供了模板，包括團隊中的幾位關鍵成員。

在為特朗普工作之前的十年裏，馬納福特的努力為莫斯科做了其最優秀的政治頭腦未能做到的事情：幫助讓一個親俄候選人上任基輔。這 culminated in 俄羅斯對克里米亞的吞併，冷戰緊張局勢的復甦，西方對俄羅斯能源和銀行部門的制裁，以及俄羅斯為解除這些制裁而展開的運動。

68歲的馬納福特聲稱，亞努科維奇是唯一能夠以普京可以接受的速度將他的國家更接近西方的烏克蘭人，丹·弗裏德（前美國助理國務卿）表示。但這被證明是錯誤的。

“馬納福特的那個人結果並不是馬納福特所説的那個人，”弗裏德説。“要麼馬納福特無法提供那個人，要麼他在欺騙我們，根本沒有打算做任何事情，只是收取他非常高的費用。”

亞努科維奇和普京在2013年12月克里姆林宮的簽字儀式上。攝影師：亞歷山大·涅梅諾夫/法新社/蓋蒂圖片社馬納福特的發言人傑森·馬洛尼否認他的工作幫助了俄羅斯。他説：“儘管馬納福特先生的重點始終是國內烏克蘭政治，但這項工作確實產生了影響，並幫助烏克蘭朝着西方軌道發展，遠離俄羅斯軌道。”

馬納福特否認與俄羅斯政府官員有任何接觸，他從未為他的烏克蘭工作註冊為外國政府的遊説者。他的發言人表示，馬納福特最近“收到了來自當局的正式指導”，關於為他的某些工作在 外國代理人註冊法 下注冊，他堅稱這些工作都不是為俄羅斯政府進行的。

馬納福特拒絕接受本故事的採訪。司法部拒絕發表評論。

烏克蘭檢察官正在調查他們所稱的“犯罪組織”，該組織由亞努科維奇通過賄賂和盜竊國家資產建立，在2014年超過100名抗議者被殺後，他逃往莫斯科，他們正在調查馬納福特在這一可疑計劃中可能扮演的角色。他們已多次請求FBI的幫助，以便在對一家與主要辯護季莫申科起訴相關的紐約律師事務所的調查中詢問馬納福特。

“我們在等待回應，”烏克蘭特別檢察官負責人塞爾希·戈爾巴丘克説，他的桌子上堆滿了文件。

對於馬納福特——在關於他在烏克蘭工作的報道中辭去了特朗普競選團隊職務六個月——與親俄政治家的關係可以追溯到2005年。他在將曾因搶劫和攻擊被定罪的亞努科維奇轉變為2010年贏得總統職位的熱門候選人中發揮了關鍵作用。

“馬納福特提出了非常敏感的問題，以更有效地塑造亞努科維奇，”烏克蘭議會成員塞爾希·列申科説。“他使用了有害的手段來分裂烏克蘭社會，幫助普京實現一個簡單的目標。”

馬納福特既不會説俄語也不會説烏克蘭語，與亞努科維奇建立了密切的工作關係，通過翻譯討論政治和戰略，在 奢華的梅日希爾宮進行桑拿和網球比賽時，據一位參與亞努科維奇競選活動的人士透露。

作為康涅狄格州新不列顛市一位共和黨市長的兒子，馬納福特處於全球美國政治顧問的前沿。在喬治城法學院學習期間，他領導了一組年輕的共和黨活動家，隨後他負責傑拉爾德·福特和羅納德·里根總統的有爭議的共和黨大會，之後他開始從事國際諮詢，1980年代中期為安哥拉的喬納斯·薩文比工作。

馬納福特教揚努科維奇如何像美國政治家一樣看起來和説話。許多人認為，掌管地區黨派的揚努科維奇開始在意大利西裝和精心梳理的側分黑髮中與馬納福特相似。

根據後來在其總部發現的手寫地區黨賬本，從2007年到2012年的五年期間，馬納福特至少獲得了1270萬美元的報酬。烏克蘭反腐敗局和聯邦調查局正在調查該賬本是否反映了對馬納福特及其他人的任何非法支付。馬納福特的發言人表示，在獲得報酬後，他有許多開支，因此支付金額並不代表利潤。賬本上對馬納福特的一筆支付與他在2009年簽署的發票相符，該發票顯示他向一家名為Neocom Systems Ltd.的伯利茲註冊公司出售了75萬美元的電腦，相關文件由萊申科從馬納福特的基輔辦公室獲得。

烏克蘭記者及議員萊申科在2016年8月19日基輔的新聞發佈會上展示賬本頁面，顯示對馬納福特的涉嫌支付。攝影師：謝爾蓋·蘇平斯基/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伯利茲正在調查。道格·辛格負責國際公司服務（ICS），該公司在2007年註冊了Neocom，他表示收到了來自伯利茲金融情報單位的多次記錄請求，該單位負責調查洗錢。伯利茲當局拒絕進一步評論。列為Neocom董事的葉夫根尼·卡謝夫無法聯繫到以作評論。馬納福特的發言人質疑發票的真實性，並表示馬納福特對此不熟悉。

馬納福特與親俄政治家的聯繫超出了亞努科維奇和地區黨。維克托·梅德韋丘克表示他在2014年見過馬納福特。梅德韋丘克與克里姆林宮關係密切，普京是他女兒的教父，他因在烏克蘭東部衝突中的角色而受到美國製裁。在書面回應問題時，他對馬納福特表示，他是“最優秀的，既包括外國也包括國內的政治顧問。過去一年在美國發生的事件只加強了我的觀點。”他説自那以後沒有與馬納福特聯繫。馬納福特的發言人確認了2014年的會議，但表示他不記得與梅德韋丘克直接互動。

即使在 俄羅斯在2014年吞併克里米亞和亞努科維奇逃往俄羅斯之後，馬納福特仍然返回烏克蘭17次，至少賺取了100萬美元來幫助重新選舉親俄政治家，根據一位與他合作的黨內官員的説法。馬納福特的發言人拒絕對此支付進行評論。

馬納福特最初在2004年從 奧列格·德里帕斯卡那裏得到了在烏克蘭工作的想法，德里帕斯卡是一位控制鋁生產商Rusal的俄羅斯億萬富翁，據一位熟悉情況的人士透露。烏克蘭正處於橙色革命的高潮中——因亞努科維奇在2004年11月的勝利中存在選舉舞弊的指控而爆發抗議。最高法院下令重新選舉。馬納福特當時的合夥人裏克·戴維斯前往基輔，得出結論認為已經太晚無法提供幫助。亞努科維奇的親西方對手維克托·尤先科獲勝。

馬納福特時間線

2006年3月幫助地區黨贏得議會選舉，為維克托·亞努科維奇成為總理鋪平道路。

2010年1月幫助亞努科維奇贏得總統職位。

2011年10月前總理尤利婭·季莫申科被監禁。

2013年11月亞努科維奇終止與歐盟的烏克蘭協會協議談判，引發廣泛抗議。

2014年2月在基輔獨立廣場，超過100名抗議者被槍擊。隨後，亞努科維奇逃往莫斯科。

2014年3月普京吞併克里米亞。歐盟和美國對俄羅斯和烏克蘭官員實施旅行禁令和資產凍結。

2014年10月在快閃議會選舉中為反對派聯盟提供建議，贏得10%的選票。

2016年4月加入特朗普的總統競選。六個月後辭職。

2017年4月/5月美國調查人員要求曼納福特的銀行記錄。參議院請求他與俄羅斯官員接觸的詳細信息。曼哈頓檢察官調查他的房地產交易。

曼納福特於2005年到達，向烏克蘭首富、億萬富翁里納特·阿赫梅托夫提供建議，他擔心自己的商業利益可能會被尤先科總統沒收。同年，戴維斯·曼納福特合夥公司在莫斯科註冊了一家公司，地址被80多家其他公司使用。目前尚不清楚該公司是否真正運作，曼納福特的發言人表示沒有開設這樣的辦公室。在烏克蘭工作期間，曼納福特從與德里帕斯卡的私人股本基金中賺取了數百萬美元，德里帕斯卡正在開曼羣島起訴曼納福特，因商業夥伴關係惡化。德里帕斯卡拒絕置評。

阿赫梅托夫，當時是地區黨的主要金融支持者，請求馬納福特幫助亞努科維奇的2006年議會選舉活動。馬納福特僱傭了多達40名頂尖的美國競選工作人員，其中一些後來在特朗普競選中工作，包括組織特朗普集會的蒂姆·尤尼斯和裏克·蓋茨。

馬納福特是個工作狂，凌晨3點還在回覆郵件，他和他的團隊開始將亞努科維奇塑造成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描繪他與普京和德國總理安格拉·默克爾並肩而立。這個策略的關鍵——而且在烏克蘭是新的——是通過焦點小組的研究和更好的民調來推動信息傳播。涉及的問題包括：講俄語者的權利和反對烏克蘭加入北約。

“他關注的是切身的問題和情感反應，”美國出生的前總統維克托·尤先科的妻子卡特琳娜·尤先科説，她曾是國務院和白宮的官員。“當我質問他的人時，他們説，‘這就是政治。’我説這不是關於槍支權利或墮胎的問題。在這裏可能會導致戰爭。”

儘管他僱傭了馬納福特，亞努科維奇仍然保留了來自莫斯科的俄羅斯顧問，包括普京的統一俄羅斯派成員維亞切斯拉夫·尼科諾夫和普京目前的烏克蘭顧問謝爾蓋·格拉濟耶夫，塔拉斯·喬爾諾維爾表示，他在2008年之前是地區黨的高級官員。格拉濟耶夫的發言人證實他在2004年至2009年期間為亞努科維奇提供建議，但沒有與馬納福特進行諮詢。尼科諾夫沒有回應評論請求。馬納福特的發言人表示他不記得與這兩人有過互動。

地區黨在2006年選舉中獲得了最多的議會席位；亞努科維奇成為總理。然而，他的勝利並沒有持續多久。他與尤先科總統的政治鬥爭導致了一年後的選舉。這一次，馬納福特進行了一個千篇一律的競選。在一則廣告中，地區黨的海報展示了一位 purportedly 微笑的金髮烏克蘭女孩，手持一把明亮的黃色雨傘，標語是“穩定與繁榮”。實際上，馬納福特的顧問們選用了一張美國女孩的庫存照片。

他的政黨表現良好，但在季莫申科組建執政聯盟後，亞努科維奇被迫進入反對派。2008年，當時的總統尤先科宣佈了一項最終烏克蘭加入北約的運動。為了利用對北約的廣泛反對，馬納福特的團隊向議會運送了一輛裝滿反北約氣球的卡車，並指示議員們每人帶一個進入會議室。

2008年2月12日，烏克蘭議會中的旗幟和氣球，抗議進一步的北約一體化。攝影師：Genia Savilov/AFP/Getty Images烏克蘭加入北約的希望在2010年總統選舉中結束。在馬納福特的指導下，亞努科維奇險勝。馬納福特為亞努科維奇準備了他作為國家元首的首次華盛頓訪問，並建議亞努科維奇放棄烏克蘭剩餘的高濃鈾，根據一位接近情況的人士透露。烏克蘭在1994年放棄了核武器，放棄鈾幾乎沒有犧牲。但這幫助亞努科維奇贏得了一個重大獎項：與總統巴拉克·奧巴馬並肩微笑的照片。

在勝利幾個月內，亞努科維奇下令對季莫申科進行刑事調查，最終判處她七年監禁。她的起訴在全球範圍內受到譴責，併成為烏克蘭與歐盟在簽署合作協議談判中的一個焦點。

馬納福特密切參與了代表烏克蘭司法部招募斯卡登·阿普斯·斯萊特·梅赫爾和弗洛姆律師事務所，撰寫關於季莫申科起訴的詳細報告。他與司法部長奧列克桑德爾·拉夫裏諾維奇會面，討論與斯卡登的合同，並與斯卡登合夥人格雷格·克雷格通過電子郵件溝通，根據烏克蘭檢察官發現的文件。該部同意支付斯卡登僅僅12,000美元，略低於需要進行公開招標的門檻。但斯卡登將獲得更多資金。

檢察官認為，馬納福特與FTI諮詢公司制定了一份六頁的媒體戰略計劃，內容是如何利用斯卡登報告，基於他們審查的文件。該報告於2012年底發佈，批評了案件的某些方面，但得出結論認為證據支持她的定罪，並且她的正當程序權利沒有受到侵犯。在文件發佈後，斯卡登在2013年與該部門簽署了一份新合同，設想“額外工作”，並支付了該公司100萬美元，檢察官表示，注意到沒有進行額外工作。FTI拒絕發表評論。

克雷格沒有回應評論請求。聯邦調查局拒絕發表評論。馬納福特的發言人表示：“馬納福特先生沒有理由認為斯卡登報告有任何不當之處。”一位斯卡登發言人拒絕對報告或付款發表評論，僅表示：“我們一直在並將繼續配合適當的請求。”

季莫申科在法庭上，基羅耶夫法官於2011年10月11日宣讀她案件的判決。攝影師：謝爾蓋·蘇平斯基/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在斯卡登準備報告後，馬納福特正在為2012年10月的另一次議會選舉準備地區黨，邀請了託尼·法布里齊奧，他後來成為特朗普競選的首席民調師。國際觀察員表示，選舉受到國家資源濫用和政黨融資缺乏透明度的影響。

馬納福特建議亞努科維奇推進與歐盟的協會協議。但歐盟堅持要求他釋放季莫申科，而普京則施壓他放棄該協議。2013年11月，亞努科維奇終止了與歐盟的談判。這一舉動引發了廣泛的抗議。

成千上萬的人在基輔的獨立廣場露營。2014年，超過100人在亞努科維奇逃往莫斯科之前被殺。烏克蘭檢察官正在調查誰應對此負責，並已查閲了從馬納福特女兒安德里亞那裏被黑客攻擊的短信，內容涉及她父親在鎮壓起義中的角色。她的短信稱他們的錢是“血錢”。安德里亞·馬納福特沒有回應評論請求。

在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幾個月後，馬納福特回到烏克蘭，向親俄的反北約黨派（現稱為反對派集團）提供建議，參與2014年議會選舉，再次邀請法布里齊奧加入。該黨派的領導人之一內斯托爾·舒夫裏奇表示，馬納福特推動他們成為東部俄羅斯人的聲音。舒夫裏奇認為他們沒有機會，但他們獲得了近10%的選票，贏得了29個席位。根據另一位黨內官員的説法，馬納福特親自批准了候選人名單。

舒夫裏奇表示，該黨支付給馬納福特大約100萬美元。兩人在馬納福特的基輔辦公室慶祝，喝了一瓶白蘭地。

“對馬納福特的投資得到了回報，”他説。“他是個天才。”

——與 邁克爾·史密斯*、* 羅伯特·科爾克*、* 斯捷潘·克拉夫琴科*、* 葉夫根尼亞·皮斯門納亞*、* 弗拉基米爾·維爾比亞尼*、* 克里斯·斯特羅姆**和 伊利亞·阿爾基波夫

(第七段更新，馬納福特已向美國參議院提交與其俄羅斯調查相關的文件，並表示願意作證。更正內斯托爾·舒夫裏奇所説的馬納福特在第42段中建議反對派集團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