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對在華外資企業構成威脅嗎？ - 彭博社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

攝影師：馮麗/蓋蒂圖片社

在10月18日，來自中國各部委、省份、軍隊以及國有和私營公司的2300名精心挑選的代表將走進北京人民大會堂，開始第十九屆全國共產黨代表大會。這一為期一週的活動是中國政治舞台上高度編排的、每十年一次的洗牌。預計超過一半的最高領導層將被更換，包括全權的政治局常務委員會的七名成員中可能有多達五名將被替換——這是大會前的激烈猜測話題。已經可以確定的是，主席習近平將繼續擔任第二個五年任期，並且很可能在儀式結束後變得比現在更加強大。

彭博商業週刊誰認為中國不是經濟強國？中國2024年印刷雜誌復興家得寶的12英尺骷髏催生了一個巨型萬聖節裝飾產業加州的新經濟正在緩慢紮根於木材行業外國企業可能不會覺得這是一個吸引人的前景。確實，中國的主席談論開放的內容很多。他上任後的第一項行動之一是重新實施鄧小平的“南方之行”，這在1990年代初重新點燃了市場改革。2013年第三次全體會議上宣佈的政策承諾市場力量將發揮“決定性”作用。而他的美國同行唐納德·特朗普則貶低全球主義者，習近平則接受這一標籤。在今年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年會上，他表示選擇保護主義就像是“把自己鎖在一個黑暗的房間裏”。

但是，跨國公司表示，習近平的言辭與現實不符。在美國商會在中國對462家美國公司的調查中，81%的人表示他們在中國感到不那麼受歡迎，而超過60%的人對未來三年中國進一步開放市場幾乎沒有信心。歐洲聯盟商會北京分會的主席馬茨·哈博恩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他表示他的成員正在遭受“承諾疲勞”。哈博恩説：“由於商業和投資決策不能基於承諾，我們現在需要看到鼓舞人心的話語轉化為具體的市場開放行動。”

確實，儘管習近平談論改革，但中國在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評估的62個國家中，仍然在對外直接投資的開放程度上排名第59位。同時，外商直接投資對經濟的重要性正在下降：2016年，它佔中國國內生產總值的略超過1%，低於2006年的約2.3%和1996年的4.8%。

“中國領導層整體上……一直在有意識地控制改革和開放的步伐”

在習近平執政的頭幾年，幾家外國公司成為了他反腐敗運動的目標，同時反壟斷法的執法力度也加大。包括 雅培、 達能和 美贊臣營養品在內的嬰兒配方奶粉製造商在2013年因涉嫌串通抬高價格而被罰款總計1.1億美元。對英國製藥巨頭 葛蘭素史克因“嚴重經濟犯罪”包括賄賂的調查 culminated in an almost $500 million fine in September 2014.（當時該公司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將支付罰款並對其商業實踐進行更改，以糾正中國當局指出的缺陷。）

對跨國公司來説，更令人擔憂的是北京計劃複製外國技術並培育能夠將其推向全球的國家冠軍。2015年啓動的“中國製造2025”計劃旨在使該國在十年內在包括飛機、新能源汽車和生物技術等10個行業具備競爭力。美國商務部長威爾伯·羅斯將該計劃形容為對“美國智慧”的“攻擊”。

在上個月的一次中國之行中，羅斯重點關注北京提升國內製造機器人在中國總銷售中佔比超過50%的努力，去年這一比例為31%。為了實現這一目標，政府向機器人制造商以及購買機器人的企業提供補貼、低息貸款、税收減免和免租土地。中國公司如E-Deodar機器人設備、賽孚機器人與自動化和安徽易福特智能設備渴望成為跨國公司，挑戰瑞士的ABB機器人和日本的發那科在110億美元市場中的領導地位。

在習近平的領導下，中國還加倍努力建立自己的半導體產業。根據普華永道的數據，該國購買了全球約59%的芯片，但國內製造商僅佔行業全球銷售收入的16.2%。為了糾正這一點，“中國製造2025”計劃在10年內撥出1500億美元的支出。美國總統科學技術顧問委員會在2017年1月的一份報告詳細説明了中國對其芯片製造商的廣泛補貼、對國內公司只從本地供應商購買的強制要求，以及要求美國公司為進入中國市場而轉讓技術的要求，這些都構成了自然安全威脅。“幾十年來，中國的官方政策一直是尋求外國技術的轉移，建立國內冠軍，並最終取代外國競爭對手，”曾在1月辭去美國貿易代表助理一職的傑夫·穆恩表示。“習近平為這些長期努力注入了更多民族主義和活力，並將其提升到一個更復雜的水平。”

習近平的政策走的是他前任鋪就的老路。在2000年代中期，國家將目光投向發展大型先進核反應堆。包括中國廣核集團和中國核工業集團在內的國有企業吸收了西方技術——有時是合作，有時則不是——現在正在阿根廷、肯尼亞、巴基斯坦和英國進行項目。西屋電氣公司在2010年向中國的國家核電技術公司提供了超過75,000份詳細的核技術文件，作為建造四個反應堆的競標的一部分。2014年，美國政府指控五名中國軍方官員黑客攻擊包括西屋在內的美國公司，以竊取信息，從而使他們的中國競爭對手獲得優勢。

一些中國事務專家表示，習近平對外國企業並沒有表現出更多的友好，因為他在第一任期的大部分時間裏專注於政治。在中國，國家主席是被任命的，而不是選舉產生的。由於缺乏民眾授權，他們必須鞏固對權力機構的控制，以推進他們的議程。習近平在2012年上台後發起的反腐運動已經纏住了大約100萬官員，並使許多潛在的對手被邊緣化。他還監督了自1950年代以來最大的軍事改革，解散了大約300,000名軍隊。“通常當人們上任時，頭一兩年什麼都不會發生，”曾參與毛澤東革命並多年擔任其翻譯的美國記者西德尼·裏滕伯格説。“這個傢伙像拳擊手一樣從角落裏衝出來，揮舞着憤怒的拳頭。”裏滕伯格表示，習近平“仍然需要打破對重大經濟改革的抵制”，包括重組或關閉中央政府運營的98家國有企業。“在這方面，他們幾乎沒有取得什麼進展。”

約翰·桑頓（John Thornton），曾在1990年代幫助建立 高盛集團（Goldman Sachs Group Inc.） 在中國的業務，現在是 巴里克黃金公司（Barrick Gold Corp.） 的執行主席，他表示，中國的決策者長期以來擔心過快的自由化可能會使經濟受到外國的控制。“在過去的20年裏，甚至更長時間，中國的領導層整體上，包括當前的領導層，一直在關注改革和開放的節奏，”他説。變化在於，雖然美國的決策者曾經樂於讓中國自由發展，但如今他們更傾向於反擊，桑頓説。

感受到緊張氣氛，中國的領導層試圖安撫外國公司。今年1月，習近平的內閣發佈了一項被稱為“文件第5號”的政策，承諾擴大對服務、製造和礦業部門的准入。政府還表示正在考慮放寬民航行業的限制。關於保險和汽車行業的監管變化，其中對外國擁有權的限制使得合資企業成為必要，也可能在籌備中。

然而，曾在 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 和其合資企業 中國國際金融公司（China International Capital Corp） 工作的高志凱（Gao Zhikai）表示，跨國公司最好調整他們的期望。在1990年代，中國不僅依賴外國企業進行投資，還依賴其技術和管理知識。如今，“外國公司對中國的吸引力降低，因為他們沒有中國所沒有的許多東西，”高説，他參與了一些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改革，包括在1997年將 中國移動有限公司（China Mobile Ltd.） 公開上市。“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人口國家之一，擁有互聯網用户、手機用户等多個方面，”他説。“現在是中國引領全球趨勢的時候。” —與 丹妮爾·博喬夫（Danielle Boch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