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江歌案中輿論交戰的各方，你以為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的嗎？_風聞

今天，日本檢方對江歌案的犯罪嫌疑人陳世鋒提出案件定性及建議刑期。很多輿論都無法接受檢方“求刑20年”的要求。

不久前江歌案在大眾輿論中再次火起來，尤其是江歌母親征集判陳世鋒死刑的簽名時，“死刑”訴求成為這個案件的焦點之一。但其實，“死刑”這個刑罰在不同的法律邏輯中的意義真的是有所區別的；我本來也沒有意識到這其中的道理，但在當時各類媒體羣起寫江歌案的時候，看到微信號“李淼”（這不是鳳凰記者李淼的號……）的一篇文章《關於江歌遇害一事，我得寫點兒什麼了》，我認為這是當時寫得最好的。

（為了避免誤會，先聲明本人態度：在這件事上，毫無疑問站在遇害者一方，期待正義早日到來，還死者公道。）

貼個微信號“李淼”文章鏈接吧：http://mp.weixin.qq.com/s/VesCdJnJrjMsMnx2BAkRfw

李淼文章的大意是：

第一，日本法律是大陸法系，與英美法系的“判例制”不同，先前的案件判例，並不會成為之後類似案件的審判依據。日本對於判例的使用，是“約束型”作用：在類似案件中的判決，會變為“對法律條文的解釋”，然後作為參考，在之後的法庭審判中作為法律辯論的材料使用。

第二，日本司法界有呼聲“死刑無用”，原因是，如果濫用死刑的話，犯罪者可能會產生一種“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痛快”的想法，起不到真正懲罰犯罪者的目的。（想想那些亡命之徒的心態……）

所以，他們認而更符合邏輯的做法是，讓犯罪者在監獄中接受長期的訓導和教育，使他們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進行懺悔，用時間來折磨這些犯罪者們。而這也就是日本對這種“衝動殺人”的罪犯判處長期徒刑，而不是死刑的理性解釋。

第三，江歌母親征集簽名的做法，這是江歌媽媽的意願，不違法，作為旁觀者，我們可以選擇正義支持江媽媽，但結果如何並不好説。

其實，我認同的一個觀點是，就事論事，江歌案其實本是一起普通的兇殺案，但為什麼這案件會在國內輿論發展到這個地步，這和案件倖存者、兇手的態度是有密切關係的。那麼從這個角度來講，也可以反過來理解江歌案在日本社會其實並不會得到非常大的重視，在他們看來，這就是一起普通的兇殺案。

這一點，在鳳凰現場記者李淼（呃，同名同姓）近日的微博中也有所反映。她最近還採訪過幾位日本法律界人士，他們對判陳世鋒死刑也並不看好，基本認為應該是一個長期徒刑。

另一方面，從這個案件來看，檢方對陳世鋒求刑20年，江歌母親若不接受除死刑以外判決結果，江歌母親應該也不具備上訴權，因為這個案件的原告是日本檢方，只有原告方才有權對判決結果提出上訴；不過江歌母親可以對兇手提起民事訴訟索賠，一定會勝訴，但是基於陳世鋒在日本國內的財產有限，江歌母親拿到賠償的可能性不大。（這一説法來自鳳凰李淼）

回到微信號“李淼”，最近在江歌案庭審的這幾天中，他再次發了一篇文章《想看懂江歌案，你需要提高知識水平》，分析非常到位。鏈接：http://mp.weixin.qq.com/s/l8npMCYoWvzxg32XHX-ZPg

首先，文章説明了庭審程序。

其次，辯護律師何檢方的角色。

第三，最重要的一點是輿論證人劉鑫的作用。而文章分析中，也可以看出很多“好心辦壞事”的大眾輿論犯了哪些錯誤，甚至足以被辯方利用。

“那麼，該如何使劉鑫的證詞失效呢？最簡單的辦法，是證明她犯了「偽證罪」。

偽證罪，是指經過宣誓的證人進行虛偽的陳述，或是提供虛假鑑定的行為。按照日本的法律，提供偽證的證人會被取消其證人身份，證詞宣佈無效，並追究相應的罰款以及刑事責任。

另一方面，由於證明「證詞系偽造」的客觀證據很難收集到，因此大部分的辯方律師會採取頻繁發問的做法，使證人的發言出現前後矛盾，從而使陪審團或法官對證人的誠實性產生懷疑，進而排除證詞的有效性。

但無論採取哪種方式，劉鑫的證詞一旦失效，或是被證明犯有「偽證罪」，回到我們最初的分析，這對於檢方來説都是一個糟糕的結果。

從現在的庭審情況看起來，辯方律師所採取的策略，很不幸，就是這個套路。從劉鑫的角度來説，恐怕出庭作證是人生頭一次，緊張在所難免，所以在法庭上的發揮可能也很難説。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證詞如果在庭上被辯方律師激烈地質疑，再加上天天網上扇呼着要「並罪審判她」的言論被她看到，讓她不能踏踏實實地説出當天案發實情，甚至是對自己的記憶產生懷疑，這個結果就很難説了。

所以天天在網上叫喊着「劉鑫犯了偽證罪，應該一起審判她」的網民們，你們想要的難道是幫助被告陳世峯開脱嗎？”（原文引用）

我可以理解大眾輿論出現的這些與本意相反的問題，但就事論事的説，正是在這樣的一場輿論戰中，上述這些理性的分析更加值得被大家看到。大眾在聲討的同時，應該瞭解自己行為可能帶來的一些結果。

當然，對於劉鑫本人的行為和態度，無話可説，實在令人感到憤怒，不敢相信人性怎麼可以黑暗至此，但又想説，大概也真的是沒文化。

最後，再説一下，當時讀完微信號“李淼”寫的江歌案的第一篇文章後，找到了他參與的一期播客，聊了日本犯罪事件，其中有對日本死刑的詳細介紹。（大家可以在荔枝電台或podcast搜“日談公園”，第65期，鏈接：https://www.lizhi.fm/1914032/2620517565986961414）

李淼在播客中講到，日本死刑是不通知哪一天執行的，每天早晨起來正常洗漱吃飯，然後點名，可能在點名的時候被叫出去執行了，所以每個死刑犯每天早晨起來面如土色，等到點完名後才會服正常；而且死刑犯關押的地方也是非常狹小，讓人產生極大的壓抑感。日本死刑犯甚至連斷頭飯都沒有，也沒有執行前與家屬見最後一面，判了死刑之後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執行死刑的日子，每天都在猜疑恐懼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