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的魚水之樂_風聞

寫作，需要刺激。芳華大熱，算吧，但也僅僅刺激去看，也不是看美女嚴歌苓，而是兩位文學老司機，鬍子拉碴，不修邊幅，和美和小和鮮肉一點不挨邊。

金宇澄，文學老司機，開篇就足以驚豔，真沒想到，這車直接駛入上海市井生活。車上兩個人，一是賣螃蟹的陶陶，一是律師滬生。這個生活是啥屬性呢？享樂的，魚水之樂，也不是場景再現，而是買螃蟹的陶陶的口述，像隔着面紗，真實性無從考證。一個賣螃蟹的，遊走於各色女性之中，老少不懼，有這麼花頭，這般能耐嗎？如果是，那金宇澄揭示了生活不易被察覺的隱秘的一面，會嗎？可他的發小滬生害怕了，不敢和陶陶一起開小旅館，怕繁花整成治安案件。

這種市井的本能的歡樂，不需要遮掩，不需要嚴歌苓式的故事鋪墊，演很多芳華的繁華過場，到頭來水都沒喝一口。這種本能的市井的隱逸的人之歡樂，就這樣直白的搖曳生姿的被文學老司機金宇澄文學出來了。確實驚異驚豔。看了金宇澄，回看嚴歌苓，這不就幕布嘛，戲還沒演，就落下，這不是文學，是幕布，是調情，以紅色抒情的方式，看這紅色的帷幕。

另一位老司機吳亮，可能和金宇澄有別，這從他的人物名字可見出端倪，中國人外國名，馬立克，邦斯舅舅，和巴爾扎克互文嗎？明顯的向上的欲求，直接來的，性不是主要的，而是大段大段思想碎片，概念，名詞的碎片，一種概念集中營似的轟炸，過去有誰這樣寫過？沒有，直接把形象性甩了，視覺化的形象。

而金宇澄那種魚水，畫家劉小東和他老婆，也是畫家，美女畫家喻紅，親自出演過。電影是啥？直接場景再現，赤裸裸，所以現在也沒公映過。金宇澄是人間性的，而電影表達的，卻是無聊，無聊所以牀笫，這是灰暗的人生，不是上海灘市井裏的温暖。他們的時間意識和空間意識迥異。在金宇澄筆下，市井就是生活本身，很正常，魚水之歡，就是生之快樂。在畫家眼裏，市井卻是無聊的，灰暗的，所以用借牀笫寫生活的灰色，把正常的弄灰色，這就是畸形，裝。嚴歌苓是另一種裝，非得揭時代的體制的瘡疤去，以揭時代瘡疤為樂，這是西方喜歡的，好這一口的。而吳亮和金宇澄比，吳亮的概念集中營，比金宇澄的柔軟更生硬，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相對而言，金宇澄的感覺好一些，更正常，更常態。

金宇澄的魚水之歡之外，還有啥，吳亮的形而上，還有啥要出場，且聽下回分解，還沒看。很是期待。期待的，當然是文學本體，是文學本體的出場。文學本體有兩個要素，第一它是生活本身，而生活是肉身的，這經過了很多的文學跋涉才走到的，你不能去美化它虛飾它；第二它是寫法的創新。這也是決定我看或不看的原因，一句話，文學有兩個本體，一是生活本體，一是形式本體。

如果我要寫，也一定不同於金宇澄，吳亮，文學一定是個人化的，或者説形式的私有化，不然無文學可言。我要寫肯定不是市井魚水之歡，也不會是概念集中營，更不可能是嚴歌苓的故事會，一定是一代人的精神史，出於市井，高於市井，往上去走。

2017年12月26日 於牧羊地 （原發於知乎-童話雲裳專欄）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