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尼洛夫:讓人感動到哭的蘇聯國歌,本來可能是另一首
【本文經作者授權轉載自知乎,是對問題“為什麼作為一個90後男生,每次聽到蘇聯國歌都會感動到哭出來?”的回答。】
所有一聽到蘇聯國歌都想哭出來的人,我猜你們聽的一定是多聲部合唱版……當然本歌曲的作曲者確實是一個玩弄大合唱的高手——亞歷山德羅夫。

用他最著名的作品《神聖的戰爭》和蘇俄國歌比較,你會發現簡直就是套路。
這個人的合唱寫作功力首先得益於他的師父——叫作亞歷山大·格拉祖諾夫,如下圖。

這位師父是個天才,16歲所作的交響曲就被老妖怪李斯特看重。如果用幾句話來概括的話那就是:他的對位法寫作功力來自於復調大師塔涅耶夫,而其精神內核來自於曾經相當看好他的老柴,以及他的師父(也就是亞歷山德羅夫的師爺)科薩科夫。

(裏姆斯基科薩科夫)
裏姆斯基科薩科夫就是寫出《天方夜譚》的大師,這個人再加上《伊戈爾王》之父鮑羅丁,《魯斯蘭柳德米拉》的格林卡,可謂是沙俄時代民族樂派的“三傑”。
吹了半天亞歷山德羅夫的師承,我們回來看看蘇聯國歌的應徵。
首先我們知道蘇俄之所以要將《國際歌》換掉,有兩個原因,其一因為這是法國歌,其二還有一個原因,當然就是那句“從來也沒有什麼救世主”與斯大林時期蘇聯的宣傳思路完全違背。
我們來看看是什麼樣的人在和亞歷山德羅夫競爭……
其中一組是杜斯基亞,理由很簡單,這人是斯大林的老鄉,要格魯吉亞人統治下的蘇聯帝國使用帶有點格魯吉亞風味的曲調,這當然是提名人必須搞的一點小馬屁。
另一組是斯大林親自挑選的:肖斯塔科維奇和哈恰圖良。

(小心老肖帥死你不償命……)
老肖和哈恰圖良組合意味着什麼呢?
我來打個比方:假如我國的一個領導問:“嗯……我們國家畫畫最好的人是誰呀?”
秘書給了他兩個名字:其一叫做齊白石。

另一位叫潘玉良。

於是領導一拍腦門:“ok,讓這二位合作給我畫張畫像!”
你能想象老肖和哈恰圖良這二位的表情嗎??偉大領袖究竟搞什麼鬼東西?我們二位的風格風馬牛不相及怎麼合作?
寫一首幾分鐘的歌曲,非要兩個人一起搞,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一個人寫主題部分的旋律,另一個負責寫副歌部分。肖斯塔科維奇搶了主題,最艱鉅的副歌當然就給哈恰圖良了。
結果兩個人把和聲部分完成之後問題來了:主副歌外加和聲都是你寫你的我寫我的,如果配器還是分着寫,那這首國歌……乾脆起名叫“怪胎連體雙頭鷹”好了,正好與你俄國傳統很搭調……

這事不能這樣亂,他們必須讓其中一人完全承擔整曲的配器工作,給一個和自己風格完全不同的人的作品寫配器……簡直就像扮成異裝癖愛好者一樣難受,於是撕逼開始了。

最後還是老肖出了個主意:“老家的小把戲,我手裏藏一個小火柴棍子,你猜不中那就去寫配器,猜中那我認倒黴。”結果老肖的主意把自己裝進去了……哈恰圖良猜中了……
肖斯塔科維奇只好去寫配器…………
成品完成後,他們拿着作品去見評審和斯大林。
另一邊的斯大林則把亞歷山德羅夫叫了過去,因為領袖想起亞歷山德羅夫創作了一首所謂的《黨歌》,斯大林忽然突發奇想,讓合唱隊放慢速度用行版演唱了一遍,然後口沫橫飛的大喊:“好啊,這簡直像一艘威武的戰列艦!”
亞歷山德羅夫先是一臉懵逼……然後趕緊反應過來大點其頭:“您説的特別對!”

這首放慢了的“黨歌”也就是後來的《牢不可破的聯盟》。
作曲者亞歷山德羅夫,配器則是另一位改編音樂家完成——實際上幾首應徵曲目中,只有老肖和哈恰圖良的配器是自己寫的。
然而當斯大林聽了配器版的“黨歌”後,忽然不滿的説:“這首歌的改編怎麼如此爛?”
此時的亞歷山德羅夫終於暴露出了自己的人品,他隨着斯大林的口風,把責任推到改編者身上,批判那位改編者,甚至落井下石説他是處於牴觸情緒而“有意的搞破壞”。
老肖反而鼓起勇氣幫那位改編者説話,因為他知道無論亞歷山德羅夫的作曲還是曲子的配器,其實都很出色(你們想想能讓題主聽哭了,當然出色。)
於是斯大林徵求評審團的意見,得到的答覆是:老肖和哈恰圖良的版本最好,但是副歌部分很怪(此時副歌作者哈恰圖良估計心想:貓寫的副歌狗配器,不怪才怪……)所以必須經過改動。(老肖:我麼……又得要我來……)
老肖只能表示接受修改要求,評審問他修改需要多久?老肖説大概五個小時。
沒想到轉折又來了,斯大林居然怒了:“我去5小時你們就對付出來,把神聖的事業當成什麼了?”
事實上專業人士都知道,給個副歌改改配器,像肖斯塔科維奇這個級別的音樂家別説5個小時,一兩個小時就完成了。
竟然因為這個,結果老肖和哈恰圖良的版本落選了……
每當聽到有人誇讚《牢不可破的聯盟》如何出色時,我都會點頭,然而心中又會燃起那個慾望:老肖和哈恰圖良版的國歌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許多年我都找不到。後來偶然情況下才得知,老肖晚年將自己和哈恰圖良合作的那個蘇聯國歌方案稍作改編,放在了作品111號《諾沃羅斯克鐘聲》之中。於是這個作品被放在了我常用的播放器歌單裏,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搜一下……
以上,就是蘇聯國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