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魯鄭：特朗普就職，美國製度的考驗來了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宋魯鄭】

1月20日是一個令全球都忐忑不安的日子。這一天，仍然是世界最強大、也仍然對全球有着最大影響的國家迎來一位備受爭議的新掌門人。

早在法國當地時間下午兩點（北京時間晚上9點），法國主要的新聞台BFM就開始了特別節目，這也足顯美國在全球的重要性。但不同尋常的是，面對西方的象徵和實際領導者美國，法國電視台卻火力全開，歷數特朗普的種種不是：反對全球化、反對自由貿易、歧視女性、對民主的傷害。轉播的鏡頭也不斷的長時間放到現場的抗議者身上。另外電視台還一再強調安保已經達到最高程度——這大概是暗示特朗普的不得人心以及遇到的強烈反對。不得不提的是，這些抗議迅速地轉向暴力，截止本文發稿，已經有超過95人被捕。

自從特朗普參選，美國民眾的抗議就沒停過

根據報道，目前已經有30多個組織得到許可，在特朗普就職前後及當中進行遊行示威活動——往屆常規不過三四個遊行申請。就職當天最大規模的抗議活動分別名為“對抗就職”、“J20對抗”。就職第二天，華盛頓21萬人將為捍衞“女性的權利”而遊行，這場遊行和移民、同性戀羣體、不同宗教信仰羣體、殘疾人、美國原住民等共同發聲，得到了大赦國際和美國最大計劃生育機構Planned Parenthood的支持。同時，法國，英國、瑞士、澳大利亞、巴西、墨西哥、加拿大等國也組織起捍衞女性權益的遊行，600多場世界各地的遊行將和美國遙相呼應。

不僅如此，民主黨近六十名國會議員和眾多演藝界人士抵制這次民主的成果：拒絕出席就職儀式。

這一切都傳遞着一個共同的含義：他們無法接受特朗普，因為認為這個總統不合格、不適任。然而，一個廣泛不被接受的特朗普卻又是無法改變的美國的合法新總統。這裏面的關鍵就在於西方和美國的制度是程序合法性，只要依照程序，選出什麼結果並不重要。正是這種制度和文化，才是特朗普現象的根源。

如果按照西方的標準，中國就不會有貞觀之治和歷代帝王的典型唐太宗，也不會有永樂盛世、鄭和下西洋和永樂大典的盛舉。

其實重程序和重結果各有其優劣，但不能走極端是根本。相對於西方程序至上，中國則務實的多。中國一方面也很重視程序，但另一方面又不受程序的絕對束縛，而以結果作為最終標準。這種靈活的傳統也被當代政治所繼承。比如改變中國歷史的92年鄧小平南巡，就是一例。這在西方同樣也不會發生。

所以西方制度在人才選拔和運作上相比於中國已經落後了。一是它不能唯才是舉，選賢任能，即能力並不是一個人競選總統的主要標準。二是它不能防止民粹式極端人物的勝出。特朗普一介商人，毫無從政經驗，就是因為能夠採取煽動仇恨的選舉方式、迎合民眾的不滿和非理性訴求，從而贏得大選。三是對程序的重視達到極端，而忽視結果。所以哪怕選出特朗普這樣的政治人物，也無更正機制。歐洲目前期盼的是特朗普時代不要把這個世界損害的過大，以致無法挽救。

美國學者福山在2017年第一期《美國利益》雜誌發文，題目就是《太多的法律，太少的基礎設施》（Too much law and Too little Infrastructure），其實就是西方重程序輕結果弊端的體現。

中國的官員都是從基層一步步歷練上來的，非常接地氣，懂得民間疾苦。既不會像奧巴馬一樣誇誇其談，無視民眾的基本需要——這也是民主黨敗選的主要原因，更不會像特朗普一樣靠極端民粹贏得支持。

2016年大選和結果重創了西方民主。但信仰之的人仍然找到辯護之處。比如現在他們開始着力強調美國模式可以實現權力的和平交接。

但如果放眼全球和歷史，恐怕我們只能説民主制度下權力的和平交接基本上是西方的特例。非西方國家往往很難做到。比如現在一刻，敗選的岡比亞總統拒絕承認選舉結果，並宣佈全國進入緊急狀態。得到世界承認的新總統不得不在其他國家宣誓就職。更令人驚悚的是，新總統的兒子在此期間莫名其妙被狗咬死。目前該國危機仍然持續中。

類似的例子很多，比如亞洲的泰國，歐洲的土耳其、北非的埃及以及屢屢靠顏色革命而不是投票更替權力的烏克蘭。

西方之所以可以實現權力的和平交接，民主制度並不是根本的原因，而是他們尊重規則的傳統和文化。沒有這種傳統和文化的國家，採取什麼制度都無法解決權力的和平交接。美國這次權力交接有近六十位國會議員抵制，這雖然罕見，但並不能撼動大局。但假如多數人都抵制時，都選擇不遵守規則時，還能和平交接嗎？

過去選舉過程和權力交接是美國展示其軟實力的機會。但今年特朗普的獲勝令這一切變成皇帝的新裝：明明知道特朗普是錯誤的選擇，但還要在全球的關注下硬着頭皮表演下去。離任的奧巴馬和特朗普都要行禮如儀，友善有加。不過兩人佩戴的領帶還是表現出強烈的政黨分野（特朗普鮮紅，奧巴馬深藍）。尤其是特朗普的就職演説，向着這個體制、民主黨、各利益集團炮火轟鳴，再次將他的民粹風格展現的淋漓盡致。

特朗普的民粹主義言論，讓美國製度面臨巨大考驗

他聲稱：“我們不只是將權力從一個政府轉移到另一個政府，或從一個政黨轉移到另一個政黨——我們正在從華盛頓轉移權力，並把它交還給你——美國人民。”在他眼裏，過去的民選政府奪取了人民的權力而不是代表人民。所以“2017年1月20日將會被記住——這是人民成為這個國家統治者的一天。”

他更指奧巴馬政府是“我們國家首都的一個小團體獲得了執政帶來的利益，而人民卻因此承擔了（這些）成本”。“華盛頓蓬勃發展——但人民沒有分享其財富。政治家興旺發達——但工作卻消減，工廠遭關閉”。

他更聳人聽聞的把貧困、工業衰敗、高昂的教育成本、犯罪、毒品問題稱之為“美國式大屠殺”。

而他的解決之道就是美國優先，買美國的產品，僱美國的人。看來，政府幹預市場將成為美國的主流。

不過別看特朗普講的慷慨激昂，但這場豪華的就職儀式背後卻是赤祼祼的金錢交換。要想參加就職儀式，最低2.5萬美元起價，最高則是100萬美元——將獲得與內閣提名人和國會領袖的午宴券、與侯任副總統及夫人的晚餐券、與第一家庭的午餐券、特朗普及夫人和彭斯夫婦出席的“盛大燭光晚餐”的入場券、以及就職遊行、宣誓典禮和就職舞會的入場券。另外還有50萬美元、25萬美元、10萬美元的價碼。25萬美元以上的套餐包含“燭光晚餐”以及與第一家庭的午宴券，低於25萬美元僅能參加官方的就職活動，而資助10萬美元的人僅能接觸到內閣。

看了這個金錢遊戲再看看特朗普感人的演講，是不是對這個制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呢？假如中國的國慶招待會或者大閲兵，每個席位也都如此明碼標價，世界會如何看待和評價中國的制度呢？

最後有兩個有趣的細節要和大家分享。當特朗普夫婦來到白宮時，早就等候此地的奧巴馬伕婦把他們迎到藍廳，一起——喝茶！而不是西方慣常的咖啡。我猜測，奧巴馬大概是要以此告訴他，全球化已經如此深化，都滲透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已經無法逆轉。當特朗普要把中國當作貿易戰的首要對象時，奧巴馬卻用中國產品的傳統象徵——茶來招待特朗普，應該不是僅僅巧合吧。

另一個有趣的事則是希拉里。由於這是敗選後希拉里首度與特朗普同時出場，所以倍受矚目。不過與眾不同的是，別的總統夫婦或者手拉手，或者夫人挽着老公，只有克林頓夫婦沒有任何身體接觸的並行而走。終於看到他們挽起胳膊，卻是克林頓總統挽住希拉里！看來，外界一直謠傳這對政治夫婦走到盡頭並不是空穴來風啊。

美國現在究竟是什麼制度？在華盛頓抗議的人士對記者説：“我在這裏抗議法西斯主義和選舉特朗普，抗議右翼法西斯主義在西歐和美國的興起”。另有一位抗議者艾立·曼麗告訴美國之音的記者：白人法西斯主義在美國日益抬頭，所以她專程過來抗議。無獨有偶，當美國情報部門披露特朗普有把柄在俄羅斯手裏時，他也把美國比作納粹德國。看來對立雙方都認為美國某種程度是一個法西斯國家。

最後，以一位海內外皆知名的民主人士龍應台的點評作為結尾。她對BBC説：“像我這樣的人，簡直覺得特朗普沒有一句話可以接受的。”“美國民主考試的時間到了，它用特朗普這個人的出現來測試整個美國的民主機制到底有多強。”但特朗普還是民主機制會贏，龍應台説還沒有定論。看來她對美國的民主機制也沒有信心。只是假如民主機制的對立面特朗普贏的話，美國是不是就名至實歸的成為抗議者所描述的國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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