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老實人”連續姦殺女子其中一人還有身孕 逃亡24年後被捕
據都市快報1月21日報道,1月14日上午10點,浙江淳安縣威坪鎮的威坪大橋上,縣公安局刑偵大隊的民警們靜悄悄聚了起來。被他們圍在中心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工人,兩人正在橋面上鋪人行道的地磚。

女工人先發現了民警,四下一看也沒別人了,民警們似乎就是衝他們來的,她趕緊拉了拉地上的男工友。
這個男工友頭髮花白、留得挺長,身高一米七不到,身板瘦弱,加上長年的户外工作,看着特別滄桑。他抬眼一看,微微有些吃驚,但還沒來得及給出什麼反應,就被民警們按住了。
表明身份,民警質問他,知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他沒反抗,回應只有沉默。

24年前縣委黨校旁驚現一具衣不蔽體的女屍
連環強姦殺人案曾讓全縣陷入恐慌
事情要回到1993年。
當年11月22日清早5點,天還只有微亮,一個早起的晨練者,在淳安縣委黨校旁的一處石階上看到了血跡。順着血往前幾步,一具衣不蔽體的年輕女屍赫然出現在轉角。

當年的案發地
縣委黨校一帶是千島湖鎮(當年還叫作排嶺鎮)上最繁華的地塊之一,附近各種罐頭廠、絲綢廠林立,還建有學校,人來人往的極是熱鬧。沒多久,圍觀案發現場的鎮民就聚起了好些,縣公安局的民警也都到了。
有當年在現場圍觀過的老鎮民回憶,那天天氣苦寒,霜凍的厲害,被害的女子孤零零地被人扔在牆角,頭上血跡斑斑,身上也有不少傷痕,其中不少都是人類牙齒留下的咬痕。
經過法醫鑑定,被害的女子死亡時間在凌晨0點左右,死後還有被強姦的痕跡。
民警走訪後查證,她30歲,本地人,是附近一家工廠的職工,案發時剛下夜班,獨行在回家的路上。她當時已經有了婚約,婚禮就定在1994年元旦,事發時還帶着2個月身孕。
那時的淳安縣城人口還不足4萬人,縣城最中心的地帶發生瞭如此駭人聽聞的案件,一時間全縣女子人人自危,千島湖鎮上同在廠裏上班的女工們,更是數月間都沒人再敢獨自上下班。
幾個月過去,就在縣民們逐漸平復,差不多要忘了那起兇案的當口,1994年3月25日清早,另一個衣不蔽體的女子被發現躺在千島湖鎮上的淳安技校旁邊。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可怖的勒痕,身上也是遍佈咬痕,發現她的路人都一度以為她已經身亡。萬幸經過醫院搶救,她被證明只是因窒息產生了休克,並沒有被傷及性命。
她當年47歲,早已成了家,也是附近一家企業的職工,遇險時也是剛下夜班,獨行回家。她遇險的地點,離第一個受害人的距離還不足300米,通過技術比對,兩起案子是同一人所為這一點也得到了警方的確認。她的性命雖然保住,在縣裏引起的恐慌卻並不比第一個受害人小。當時的淳安縣公安局,也陷入了相當苦悶的境地。
舉步維艱的調查中透出一絲曙光
嫌疑人很可能是個工人
2015年底到淳安刑大當重案中隊長的時候,邵威第一天就聽同事提起了這起積案。

本案的案卷
“每個到淳安刑大當重案中隊長的,都不可能忘得了這個案子。20多年了,前前後後200多個民警參與過,它還是沒破。”邵威嘆了口氣。上世紀90年代初,由於新安江水庫的建立,整個淳安縣城都是新建起來的,户籍管理上,“有人無户、有户無人”的情況並不少見,加上那時候交通不發達,出行基本全靠步行或自行車,放在淳安這個特殊環境裏,走水路的人也佔很大比例,種種因素疊加,發了案子,排查起來難度不是一般的大。“監控更不必説了,當時根本沒有。我甚至聽前輩講過,那時候案發地千島湖鎮雖然是很熱鬧的中心地帶,但連基本光照覆蓋都還沒有做到,入夜後跟村裏區別也不太大,不少角落都是烏漆墨黑……”
辦這個案子的過程中,能算得上萬幸的只有兩點,一是在雜亂的案發現場,當年的辦案民警盡最大可能,收集到了嫌疑人的毛髮等關鍵物證,雖然當年的技術水平還不足以在這些物證上有什麼太大的發揮,但卻為最終破案留下了可能性;另一點就是第二位受害人的奇蹟生還。
“我們調查確定,第一個受害人是被人都背後突然襲擊,用大石頭砸中了後腦勺後死亡的,第二個受害人則是被一根繩子險些勒死。兩個受害人都遭到了兇手強姦,從第一個受害人死後遭強姦這一點推斷,兇手很可能是以為自己的行為已經造成第二個受害人死亡,對她實施強姦後離開了現場,他絕對沒想到,第二個受害人居然只是被勒昏過去了。”邵威説,第二位受害人甦醒後,配合當時的專案組給兇手畫過像,不過因為她也是黑暗中突遭毒手,接着馬上就被勒昏,要讓她把兇手的樣貌精確形容出來,難度很大。“雖然如此,但根據她對兇手衣着打扮的粗略描述,我們還是能估計出來,這個人很可能是個鎮上打工的工人。”
然而當年的縣公安陸續排查了2萬多個懷疑對象,進展並沒有出現。
從一個“家系”中鎖定嫌疑人身份
DNA技術成為了最大轉機
去年6月,淳安縣公安局DNA實驗室正式投入使用。同年10月,縣局宣佈刑大再次成立“11.22”、“3.25”系列搶姦殺人案專案攻堅組,在現代科技加持下,結合傳統的偵查方法,力求破案。
“專案組成立以後,分析研判下來,我們劃出了淳安縣內的1個重點鎮、5個重點鄉,包含近11萬人口的一個範圍,開始兜底式排查。”邵威解釋説,因為淳安縣下轄的各個鄉鎮都有各自的就業特點,比如這個鄉的人大都外出做小生意,那個鄉的則清一色去工地打工,他們結合當年“兇手很可能是個工人”這一點,劃出了這6個重點鄉鎮。從去年10月到今年年初,專案組對這6個鄉鎮裏9000多個家系、12000多個男性都採集了生物樣本,因為工作強度過高,一直堅守第一線的、淳安資格最老的法醫胡立新,期間突發腦溢血倒在了崗位上,至今都還在醫院治療。

今年1月6日,專案組在DNA樣本檢測時發現,這6鄉鎮的其中一脈錢氏族羣,有作案嫌疑。
“講得通俗一點,我們的排查方式是由粗到細的。先用男性Y染色體檢測技術,把有作案嫌疑的一脈族羣給鎖定,因為同姓的一家人,父子傳承下來,在幾代人的範圍裏,Y染色體的吻合程度都是非常高的。確定了一脈族羣后,我們再在這個族羣裏進行完整的DNA檢測,把目標精確到個人身上。1月13日晚上,我們確認了嫌疑人錢某的個體樣本,跟當年案發現場提取到的DNA樣本完全吻合的。”邵威説,時隔24年,利用科學技術突然破了積案,當時整個專案組都沸騰了。
到威坪大橋上抓人前,專案組已經到錢某生活的村子裏摸過情況。
他今年50歲,幾乎一生都生活在這個小山村裏。村裏外出基本靠水路,船開到縣城都要個把小時,端的是偏遠。聽村裏人説,錢某是村裏出了名的“老實人”,日常生活中,村民間的一些小摩擦在所難免,但他一輩子沒跟人爭過,遇事向來都是隱忍退讓。生活方面,大家也都覺得他平平無奇,跟妻子結婚20多年了,感情一直挺好,兩人育有一子一女,都已長大成人。
到案後,錢某花了好幾天才冷靜下來,認清了自己被抓的事實。
“他自己也反覆説了,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有被抓住的一天。”邵威説,“當年的案情他已經交代出來。90年代初,國內小錄像廳很流行,不小都會偷偷播放一些帶有色情內容的三級片。他説他當時就在千島湖鎮上一個建築工地裏當小工,離案發現場才幾公里距離。晚上下了工,他去錄像廳看了這些三級片,情緒就開始失控了……”
警方判斷,錢某可能有一定的性變態傾向性。他作案時完全不計後果,就地取材(第一次是綠化帶裏翻出來的石頭,第二次是地上撿來的繩子),直取要害,隨後把人拖入暗處的草叢中實施強姦,再隨手把屍體丟棄在近旁,而做下這些恐怖行徑時,他已經是個結婚3年、夫妻和睦、而且有了孩子的成家之人了。
據錢某交代,作案後他一度逃去安徽跟杭州市區,短暫地做過小工,後來回到村裏學了泥瓦匠的手藝,自此數十年如一日地在村裏小心生活。“他説他也是看到那會兒縣裏到處都是警察查這案子,慌了,加上當時社會上其他一些惡性案件的影響,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將帶來的是嚴重的後果,這之後沒有再敢犯案。”
目前錢某已被淳安警方刑拘。
從民警這裏聽説,案件中的第二個受害人、僥倖生還的張女士,一生都為這起經歷所擾。去年2月,在沒見到案件告破的情形下她含恨離世,實在另人扼腕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