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尼拔：2017國人投資西班牙需慎思緩行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漢尼拔】

英倫脱歐冷，美帝大選鬧，敍國鏖戰苦，韓府彈劾忙……都説2016世界格局動盪多變，全球經濟觸底下行，所以德、法都要勒緊褲腰帶，那麼長期被世人冠以歐豬頭銜的南歐老國西班牙，想必就應該是一損俱損，家徒四壁，只剩下幾瓶紅酒和橄欖油，焦頭爛額。

然而，無論是跨年夜馬德里太陽門廣場上歡慶的人羣，還是大街小巷雨後春筍般冒出的店鋪和樓盤，抑或是日益上漲的房價，彷彿絲毫都沒有刻意掩蓋任何衰敗與窘迫的跡象，反而比往年更加奢靡浮華，向世人昭示着一片理所當然的欣欣向榮。

2015年，後現代文化背景下情感選舉的温牀上孕育的吃瓜羣眾，把本該投給政治精英工人社會黨亦或是人民黨的選票散給了只知道賺吆喝、博眼球的攪屎棍政黨“我們能”，這也導致組閣受阻，社會長期處於選戰無休，羣龍無首的狀態。

西班牙“我們能”（Podemos）政黨建於2014年，圖為創始人巴勃羅·伊格萊西亞斯

根據西班牙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就在這樣的背景下，沒有執政黨的許諾和作秀，沒有在野黨的指手畫腳，2016年經濟卻同比竟增長3.3%。這無疑成為歐洲諸國一片哀鴻中的一點亮色。這也説明拉霍伊的休克療法或許開始初見成效。

如今塵埃落定，拉霍伊再度當選首相，人民黨的政策得以繼續貫徹，無疑會對西班牙2017年經濟繼續復甦會產生相當積極的影響。據西政府樂觀預計——2017年經濟增幅將超3%，失業人口降50萬，通貨膨脹繼續保持低位，對外出口將進一步增強。

而且BBVA保守預計，2017年西班牙GDP增長能達到2.5%。失業率有望下降到18.2%；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認為，西班牙出口總量有望增長4.4%。如此，西班牙居然有望成為歐洲少數幾個外貿能實現正增長的國家。在歐洲蕭條動盪的大背景下，西班牙若是有所作為，其實也非運氣使然。

拉霍伊開源節流的本質

歐洲內部各國長期經濟結構不合理，對西班牙的傷害是致命的。雖然這個位於亞歐大陸西陲的古老國度，曾因地理大發現佔盡優勢，榮耀一時，然而直至1950年，它都還只是一個閉關鎖國的落後農業國，工業基礎薄弱。二戰後，經過弗朗哥獨裁的矛盾、動盪，以及轟轟烈烈的民主化進程，才在短時間內迎頭趕上，邁進中等發達資本主義工業國的行列。

1975年，飽受爭議的西班牙“獨裁者”弗朗哥（左）和西班牙國王胡安·卡洛斯向民眾揮手。就在這一年弗朗哥逝世，西班牙開啓了民主化進程

從就業人口數量及對國內生產總值的貢獻看，工業和服務業是西班牙國民經濟的主要支柱，然而，在歐洲，一與德、法這樣的老牌發達工業國相比，就相形見絀了。客觀地説，如今歐元區最大的受益者其實是有着幾個先發經濟優勢的工業強國。雖然是歐元區的主要經濟體，作為後發工業國，西班牙受盡委屈——沒有貨幣政策決策權，所有進出口對歐盟成員國極其依賴，主要財政、經濟政策都要受歐元區統一監管。

西班牙接受歐元，就意味着接受不合理的結構，接受日益增大的貿易逆差，無異於自縛手足，坐以待斃。如今，無數西班牙人還懷念着比塞塔時代，至少那時候一杯咖啡還不會那麼貴，至少那時候人人都有穩定的工作和體面的收入。

作為專業主攻法律，西班牙史上最年輕的產權註冊師，在政府各部門供職三十多年的職業政治家，拉霍伊深諳開源節流之道，帶領西班牙在債務危機中勒緊腰帶，一路死撐，在歐盟給西班牙制定的絕症病人休克療法的既定劇情藍本下，獨闢蹊徑，死磕出了屬於自己的一條活路——不到萬不得已，不去歐盟救助，同時努力推動國內產業結構調整與市場化進程改革。

在人民黨執政的地區，政府大力推行緊縮政策，推動企業私有化進程——減少對公共服務事業的補助，鼓勵甚至通過税收政策逼迫醫院、學校、公交、環衞等原來本是民眾免費福利的部門私有化。削減免費資源，釋放社會資源，讓市場調節，公民買單，也就是變相提高“內需”；而減少政府補貼，也就變相減少了財政赤字。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原理，朝三暮四的手法被運用得爐火純青，一進一出，不但有助於甩掉包袱，還美化了GDP。

因此，一定程度上講，我們看到漂亮的數據，其實也是普通民眾在輸血買單，拉霍伊的開源節流透支着民眾未來的購買力。

現任西班牙首相、西班牙人民黨主席馬里亞諾·拉霍伊（Mariano Rajoy）

同時，為了調控房地產泡沫，政府繼續收緊房貸，抑制房產開發與買賣。當然，這並不能阻擋西班牙房地產市場的緩慢回温。**相較於2011年，如今馬德里、巴塞羅那等一些主要城市的房產交易價格已上漲了接近三成。**無論政府如何調控，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房價一定將會持續上漲，因為相較於股市的風險，歐元的動盪，實業的艱難，對於普通人來説，不動產依然是個人財富保值的有效手段。外加投資移民的湧入，無論背後如何暗流湧動，西班牙經濟表面上看似都一片欣欣向榮。

從不動產個人投資的角度上講，如今持20-30萬歐元（折150-220萬人民幣）可以在首都購入相當不錯的房產，而在南部地區，甚至可買到帶游泳池的海濱別墅，再加上西班牙物價相對低廉，生活成本低，相比國內及歐洲其它國家，依然是非常划算的。然而除非是投資額達50萬歐元以上的黃金移民，非西裔購置房產只能算是個人海外資產配置，並不能享受移民或長期簽證待遇。

長遠地看，在歐元區局勢動盪，歐盟內部矛盾不斷的大背景影響下，房產勉強只能作為保值手段，增值效率並不高，甚至有大幅貶值的風險。

亦福亦禍，趨利避害

2016年，歐洲央行對各國銀行貸款實行零利息，降低各國銀行的借款成本，市場經濟明顯更加活躍。同年9月，西班牙製造業強勢發展，出口增加。實業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平衡了金融泡沫帶來的蕭條。12月22日，歐洲央行決定延長量化寬鬆政策，縮減購債規模，無疑對企業來説又是利好消息，在新的一年中，西班牙政府仍將繼續改革新能源產業，提振製造業，刺激出口。

受英國脱歐以及民族主義和分裂主義的影響，無論是歐元還是英鎊，前景都不是那麼美好，金融市場在短時間內不可能太平。陣痛過後，英國家業豐厚，斷臂自保，很快就能恢復，而西班牙的後路卻並不平坦。

客觀地説，無論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英國脱歐，還是由來已久的加泰羅尼亞獨立，其原理都如出一轍——同甘容易共苦難。作為歐洲經濟經濟最發達的國家，英國不再願意被大洋彼岸的爛兄爛弟所拖累。同理，作為西班牙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之一，加泰羅尼亞在製造業、冶金、化工領域獨樹一幟，旅遊作為第三產業也可圈可點，可人口占西班牙16%，為國家貢獻了20%左右税收的加泰人，卻只能獲得14%的財政撥款。

2014年9月，加泰羅尼亞民眾集會要求獨立。英國“脱歐”運動無疑會進一步刺激加泰羅尼亞地區的分離主義運動

天長日久，多生怨念，本來就有自己獨立的語言、文化、歷史傳承，又在外界孤立主義呼聲的反覆煽動下，若遇國內蕭條動盪，勢必不再願意為難兄難弟們輸血。所以，人民黨雖然在合法選舉上險勝，然而它組建的本屆中央政府如果不能做到合理分配，那麼必將引發劇烈矛盾。

經濟危機期間，中國大陸廠商有機會低價收購大量西班牙優質工廠、設備、技術，而進出口貿易公司也合法賺取了較高的利潤。如果西班牙實業持續復甦，一方面會給它的海外貿易伙伴提供更優質的產品和更多服務，同時也將不可避免的提高成本，縮小利潤。

2017，大環境如此充滿挑戰，但可以樂觀地説，相比剛冒出來的兩個奇葩民粹政黨“公民黨”和“我們能”，由老牌政治精英組成的人民黨的蟬聯會為西班牙的復甦多增加一點籌碼。任何激情澎湃的口號和激化矛盾的衝動行為都對收拾惡局毫無裨益，隱忍堅持，亂中取靜，理性求生，才是制勝之道。

萬達酒店發展有限公司2016年11月4日公告稱，公司非全資附屬公司萬達歐洲地產投資有限公司已於昨日以2.72億歐元（相當於約23.34億港元）出售馬德里項目予西班牙企業BarakaGlobalInvest，S.L.U．。圖為萬達集團老闆王健林

於現實政治經濟環境而言，歐洲央行並不希望各國班子、政策有較大調整，否則緊縮政策終將功虧一簣。而人民黨治下的西班牙算得上是嚴格遵守醫囑，按時服藥，緩慢康復的病人，拉霍伊的上台有助於保衞右派政黨堅持了四年的結構性改革成果，抑制左翼製造的矛盾，保證西班牙內政外交上的穩定，從而創造穩定的經濟復甦環境。如果西班牙能夠從搖搖欲墜的歐盟政策中暫尋有效庇護，持續復甦實業，或許能找到屬於自己重振經濟的道路。

2017，歐洲大環境消極，西班牙可以有資本積極，量化寬鬆，繼續緊縮，刺激實業，企業發展必然受益，但國際局勢不穩，戲劇性翻轉的可能性依舊存在，個人投資前途其實並不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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