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雲飛:二月革命百年小記之謎一般的拉斯普京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揚雲飛】
前言
2017年,對俄羅斯來説,註定是個不平凡的一年。這不僅僅是因為國際上由於烏克蘭與中東問題和歐美鬧的不可開交,也不僅僅是因為國內經濟狀況惡化和普京繼承人問題引發的種種傳言。更是1917這個在俄國乃至世界歷史上註定留下濃重痕跡的一年,已經過去整整一百年了。
一百年的時間,應該已經能讓歷史對塵埃落定,撫平曾經的傷痕,但是關於1917年發生的兩次革命(政變?顏色革命?陰謀?),僅僅從不同人羣對同一事件採用對不同名詞就能知道其認知上的分裂。實際上,從2016年開始,各路人馬就已經粉墨登場做好準備,要在2017年大幹一場。
2016年11月初,以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歷史與宗教定位一事為開端,種種社會勢力就被捲入其中,讓希望安心吃瓜的克宮高層欲哭無淚。那之後普京在年度國情諮文,答記者問和召開文藝界人士座談會,連續三次公開場合上苦口婆心對勸説大家要相忍為國,不要因為歷史問題互相傷害。可惜效果沒持續兩個月,一月底就因此繼續鬧的沸沸揚揚,未來以“2017俄羅斯小議儀事件”而載入史冊也説不定。
究其原因,對1917的評價和定性,在俄國遠遠不是一個歷史問題,而是一個通過定性歷史進而確定未來方向和現實政治地位的問題。當然除了現實政治外,整個籠罩在1917年的人造歷史迷霧也是重要的原因。而之所以會產生這種人造歷史迷霧,也正是因為歷史上各個時代和各個政治集團,也是通過對1917年的解讀描述宣傳來形成有利於自身的社會氛圍,這也導致了正確認知1917的困難性。
這種人造歷史迷霧可以簡單的分為三個階段:
蘇維埃時代,大致時間從1917年布爾什維克上台至20世紀80年代中期,主要的內容是證明沙俄腐朽落後、沙皇愚昧無能、革命必然爆發,以後照亮人類歷史的前程;
反蘇維埃時代,大致時間是從1986年至2005年,主要的內容是沙俄帝國好的很,經濟發展速度趕得上當代中國,沙皇受高等教育待人有禮貌文學修養高,斯托雷平當世聖人,布黨惡棍陰謀亂國拿了日德美英法的錢搞破壞導致帝國輸了日俄戰爭和一次世界大戰,殺人成性大清洗大饑荒罪行滔天;
俄羅斯歷史再構建時代,這個時間段基本上就是從2005年至今。
這個時代有兩個特點:
第一是迴歸俄羅斯本位,不再以西歐的意識形態(包括啓蒙主義和共產主義)的概念和詞彙構建俄羅斯歷史;
第二是恢復以“考據”為出發點進行歷史研究,這主要取決於大量的歷史檔案解密和非秘密檔案的再解讀。
這兩點缺一不可,後者是前者的基礎。當然我們知道90年代初也有很多歷史檔案被解密,但是當時的解讀過程過於意識形態化了(反蘇維埃化也是一種意識形態)。
那麼在此二月革命百年到來之際,寫兩篇文章,揭示過去未曾或是較少在中國學界出現的歷史現象。主要依據俄國歷史學博士,亞歷山大·貝日科夫的講座與書籍為主,配合其他學者和政治評論家們的評述,介紹二月革命期間兩個關鍵性歷史現象,分別是拉斯普京和莫斯科工業金融集團。因為不是正式的學術性作品,所以簡稱“二月革命百年小記”。
拉斯普京
在俄羅斯歷史上,乃至世界歷史上,拉斯普京都堪稱是一個奇人。以一個俄羅斯內陸省份偏僻農村出身的半文盲農民的身份,不但獲得了世界範圍內的知名度,而且他的死亡直接導致了統治沙俄帝國三百年羅曼諾夫王朝的崩潰,以及又引發了二十世紀內俄國的一系列事件。一直到他死去乃至被挫骨揚灰一百年後,關於這個人爭論仍舊沒有平息。那麼我們也分三個角度敍述一下拉斯普京這個人(現象)。
他是禍國的妖僧嗎?從這個角度敍述拉斯普京,如果篇幅太多了有騙取稿費的嫌疑。基本上,從他活着的時候這種印象就在沙俄帝國的首都聖彼得堡流傳,事後更有流亡海外的沙俄貴族稱:“有了拉斯普京,就有了列寧”,可見將其歷史作用抬到了無可比擬的地步。所以關於這個方面的敍述,很容易在各種讀物和互聯網上找到,這裏就不多寫了。
蒙難的先知?
在互動百科下拉斯普京這一詞條裏,歷史評價一欄有這樣一句話:但是1990年代以後,在俄羅斯史學界出現了為拉斯普京正名的學者,他們試圖引用沙皇密探對拉斯普京的一些監視報告來為其洗刷名譽,將其描繪為宗教聖人。
但是更加細節的內容就沒有了,為了平衡,將在這一方面的介紹將會多一些。作用力等於反作用力,這條物理定律在史學界,最少在俄羅斯史學界似乎也是適用的。從1910年開始拉斯普京的妖僧形象逐漸形成最後甚至成了金科玉律,大約80年後的1990年代開始,將其打落塵埃的龐大力量開始形成反作用力,將其反向推高到宗教聖人、上帝先知、俄羅斯帝國和沙皇家族保護者的地位。
甚至有部分極端信徒稱東正教在20年代遭到的鎮壓,正是他們拋棄上帝的先知——“俄羅斯大地母親的親兒子拉斯普京後”必然劫難,就像猶太人殺了基督耶穌後要流浪世界兩千年才能贖罪,宣稱“沒有了拉斯普京,就有了列寧”。對比一下妖僧的評價,讓人目瞪口呆之餘也感慨萬千。
當然這裏要説明的是東正教內部派系林立,作為大牧首的這一系主流教會當然是不直接承認拉斯普京這種宗教地位的,而是儘量模稜兩可的在這一問題上不直接表態。但是像所有拿到國家補貼的宗教公務員們一樣,這種主流派通常戰鬥力很差,對教徒的動員能力遠遠低於各種極端派。
一切都起源於大量的解密文件,因為拉斯普京在活着的時候,就是眾口傳頌一個神話或是鬼怪故事,沙俄保衞局、秘密警察和內務部、教會曾經多次對他進行調查乃至跟蹤記錄。最早是他被人推薦給沙皇尼古拉二世之後,保衞局立刻就對其展開了調查,不可能想像會讓一個來歷不明之輩去直接接近沙皇家族。保衞局得出來非常正面的結論之後,又要求東正教會的高級神父組織給出評價和建議,有一位高級神父甚至説:“格里高利·拉斯普京是真正的聖徒,神的使者(божий человек),這種人的存在,就是證明俄羅斯大地神聖性的體現”。

1903年東正教會的芬蘭與維堡教區大主教,拉斯普京進入聖彼得堡東正教高層的引路人,1943年被斯大林任命為復興的東正教會大牧首。後面這一事件又是無數陰謀論(神聖論)的談資乃至證據
不僅如此,在1912年以後,俄羅斯國家杜馬(議會),報刊和相當大的貴族圈子開始對拉斯普京羣起而攻之的時候,沙俄內務部的秘密警察們又對拉斯普京的種種傳聞做了兩次調查,同時還為了“安全”起見,對其做了全天的跟蹤和警衞,這些調查報告都在檔案室保留了下來。
除此之外,1917年二月革命勝利之後,尼古拉二世簽署了退位詔書後的第二天,二月革命期間串紅的寵兒克倫斯基就派人將死去的拉斯普京屍骨挖出,將其挫骨揚灰。如此痛恨拉斯普京也是有理由的,因為為了彰顯臨時政府推翻沙皇的正義性,那麼就要找出理由,有什麼理由能比給妖僧拉斯普京揭底的徹底調查更能做到這點呢?結果是臨時政府的調查委員會結論和沙俄秘密警察們的結論一樣,各種對拉斯普京的攻擊都是捕風捉影,連托洛斯基都看不下去了。這之後臨時政府繼續拿拉斯普京黑沙皇政權,就這一問題對其大加諷刺。
臨時政府倒台之後,新的蘇維埃政權成立的契卡、大名鼎鼎的能讓木乃伊招供的克格勃前身,也就拉斯普京的問題做了一些調查,也沒有得出其他的結論。
那麼這些報告,都否定了哪些傳聞呢?
1. 大量受賄後參與政府官員的任命,買賣官位導致國政混亂。結果是既沒有找到他傳説中富可敵國的財產,而且他也沒有干預過官員任命;
2. 生活放蕩,用盡手段搞到的女人無數。結果是他傳聞最廣、關係最近的情婦,宮廷女官微露波娃到1961年去世的時候,還是處女;
3. 至於其他各種搞黑巫術半夜上街殺人取樂拿人血祭給市民下咒傳染病毒等更加都是無稽之談。
最讓人痛恨的這些傳聞都不是真的,不僅如此,根據各種皇家信件和電報,讓人痛恨討厭的干預國政一事,發現他給皇家以預言形式的很多建議非常合理以及有前瞻性,尤其是站在幾十年後知道歷史發展的趨勢之後更是如此,其中包括:
1. 不要加入一戰,戰爭會毀掉俄國和皇室,正確性不用説了;
2. 照顧傷殘士兵解決他們的困難;
3. 不要信任英國人,作為盟友他們不可靠;
4. 加強聖彼得堡的糧食供給,注意底層羣眾的生活,(二月革命的直接起源就是買不到麪包的婦女們開始遊行);
5. 不要和議會吵架,這是針對皇后的;
6. 不要加入英法制定的,準備戰後對德國實施嚴厲的經濟制裁措施,後來我們知道這種經濟制裁導致了二戰,而二戰當中死的蘇聯/俄國人最多;
7. 不要在彈藥和補給準備不足的情況下把士兵投入戰鬥,而要優先保障物資供給後發動攻擊;
8. 要向參戰士兵們許諾,勝利後將封給有功之臣土地,在戰勝後新獲得的土地,如英法當時許諾給沙俄的君士坦丁堡(現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等地,把土地分給農民出身的軍官和士兵。
那麼從這些建議來看,基本都是對俄國國家乃至戰爭很有益處乃至是決定性的意見,這裏尤其對後面兩條做一些額外的解釋。
過去中國受以社會五階段論為核心的歷史宿命論比較大,提起沙俄就是封建落後,對外敗戰不斷,軍隊打仗都沒槍沒子彈等等,這種印象下導致有人一本正經的去提問為啥沙俄沒有淪陷為列強的殖民地云云。其實革命導師馬克思本人早就説過五階段社會遞進論不能被簡單引用到西歐以外的社會,這個西歐以外的社會既包括中國(亞細亞生產模式),也包括不歐不亞的俄國。
託雷斯平的農奴改革
所以提起俄國參與一戰就要津津樂道三個士兵一杆槍,從敗仗走向敗仗,就算1916年俄軍發動南部攻勢大範圍機動躍進式攻擊開創後世閃電戰雛形,也要提後來這個攻勢被調過來的德軍所阻止。其實如果仔細看沙俄帝國的歷史,**從彼得大帝開始,俄國對外戰爭基本都要遵循先敗後勝的這一原則,在戰爭初期損失慘重後又很快以更加強大的力量捲土重來。**從北方戰爭開戰第一年彼得的近衞軍團幾乎全軍覆沒到葉卡捷琳娜接到阿爾洛夫海軍司令信件後絕望的説帝國完蛋了,拿破崙的火燒莫斯科到希特勒的兵臨城下,從俄國到蘇聯一直都是這一基本戰爭規律的體現。
那麼大的戰敗算起來差不多有三次:克里米亞戰爭,日俄戰爭,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兩次都是對手在被拖入俄國擅長的拖延戰之前,就尋求和談了,最後一次敗的也很莫名奇妙,敗的原因也不是因為戰爭原因,而是複雜的內部社會因素。
事實上,在1916年年底,俄國國家工業已經轉移到戰爭軌道上,“炮彈飢渴”現象已經被解除,這裏又要回到拉斯普京的建議:囤積足夠的物資後發動戰爭。在1916年年底,布洛西洛夫攻勢因為彈藥供給不足而停止三個月後,俄軍總參謀部已經彙報説用於新一次全面攻擊的物資已經調度完畢,自信滿滿的將軍們已經在做新一年的攻擊計劃了,後來臨時政府組織的“克倫斯基攻勢”,所用的物資就是這時準備出來的。
如果以這個階段截止,來比較俄國在一戰和蘇聯在二戰當中的表現來看,會發現很大的類似性,都是在戰爭開始時候各種奇葩現象和行為藝術導致損失嚴重,而進入了狀態又或者説熊從冬眠當中醒了以後,就開始掌握戰爭的節奏了。如果説俄軍對德軍的傷亡交換比很難看的話,蘇軍也好不到哪裏去……
但是蘇聯和沙俄畢竟不同,不同之處不僅僅在於蘇聯在五階段階梯上比沙俄高兩個級數,而是蘇聯解決了士兵為什麼而戰的問題。這裏就要談到拉斯普京的最後一個建議,最關鍵的建議,可以説是定乾坤的建議——分給,最少要許諾分給參戰的農民士兵們土地。
過去受啓蒙主義和五階段論的影響,一直把沙皇亞歷山大二世解放農奴作為俄國進步的重要體現,新時代經濟聖人斯托雷平的農業改革更是走向輝煌的起步。而實際上,除了自由主義者至今為他們歡呼外,這些政策在執行人活着的時候為他們帶來了無數的罵名和老百姓的仇恨。亞歷山大二世的時候還好,俄羅斯農奴們對着解放令怒斥這是偽造的,發起普遍性暴動圍攻當地政府讓他們“把真正的沙皇詔書拿出來”;作死大師斯托雷平的死訊傳來,大量農村地區教堂則樂的三天敲鐘慶祝不停。
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被俄羅斯貴族以及自由知識分子,和中國的起鬨黨們詛咒了幾個世紀的俄國“農奴制度”,真正的內涵是俄羅斯鄉土公社,他的核心就是土地集體支配。每個公社每年根據農民自身以及其他情況的變化公有土地重新分配一次,重新分配的同時包括救濟糧,替貧窮或是死了主要勞動力的家庭納税,替有病的人治病等。簡單的來説其承擔了相當大社會福利體系,是農民們抱團取暖生存的必要社會組織。
當然這種農村公社也不是一切都好,最大的問題就是會養出來一堆酒鬼和懶漢,效率低下無人熱心開墾新田或是改造土地,反正幹完了明年也是重新分配一遍,誰多幹活誰傻瓜不是?
亞歷山大二世的改革目的就是要把農民們從這種公社裏趕出去,成為自耕農,也就意味着受市場經濟的洗禮了,問題是農民們雖然沒有彼得堡那幫異想天開的知識分子們有文化,但是涉及到自身利益的問題一點都不傻反而比誰都狡猾,最後持續性的暴動導致政府讓步,改為以自願的原則退出公社。但是有一點重要的改革還是推行了下去,農村公社內的土地,改為每十二年再分配一次。
但是自耕農和農村公社兩種經濟組織在俄羅斯並存了幾十年之後,因為人口的持續增長導致資源不足,可供分配的土地日益減少,矛盾也就日益增加。進入20世紀初,又一次分配土地之年來臨了,這一年,就是1905年。很有趣的年份是不是?這一年,也被以“第一次俄國革命”之名而載入史冊。
過去蘇維埃史觀下,一直將第一次俄國革命稱為受社會黨人的影響,其實那之前的年份裏,農民們成打的把下鄉宣傳各種“進步理念”的知識分子們扭送秘密警察那裏換賞錢,突然就受他們的影響來搞革命了?然後聲勢浩大的俄國革命突然又無聲無息了,農民們又繼續扭送知識分子們去換賞錢了?
真正的問題正好在於,當土地和人口的比例失衡以後,公社農民和自耕農農民(或者是地主以及富農)之間開始爆發了激烈的矛盾。大家激烈亂鬥之後根據拳頭的原則和政府的傾向性,折騰了一段時間後重新分配了土地就完事回家不鬧了。當然斯托雷平的領帶也起到了很大作用,那之後深陷過農民戰爭的汪洋大海而飽受刺激的斯托雷平開始了他著名的農業改革。
改革的目的則是增加自耕農的數量和比例,減少公社農民的數量,因為後者是1905年革命的主要動力,自耕農們已經接受了土地自有私人產權神聖不可侵犯的概念,而公社農民們則認為大家都在一起住你的土地憑啥不拿出來一起均分?斯托雷平的改革則是希望擴大自耕農的比例,他們的生產效率更高,組織性則更差,會像西歐農民一樣,更加的依靠國家和政府而不是抱團鬧事造反。
但是一直到他把自己作死了,自耕農(富農)的比例也只是農業人口的20%,所以自耕農其實還不足以成為皇家的支柱,而公社農民則因為政府“拉偏架”對皇室喪失擁護。換句話説,斯托雷平的改革,在輝煌的經濟數字背後,給俄羅斯社會埋下了一顆更加巨大的炸彈。
當然斯托雷平的擁護者們則會説其實我家雷平早就有妙計,他為啥説俄羅斯要二十年穩定不能打仗呢?就是為了慢慢化解這個社會炸彈,你尼二(尼古拉二世)傻瓜自作聰明害死雷平哥不説還腦殘的去參加一戰,簡直活該死全家,所以説我家雷平就是聖人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所以説及時的死了有時候也是當聖人的必要條件。
同樣及時死了的拉斯普京留下了分配土地的建議,也是他成聖的必要條件,因為他不用考慮這個事情所需要的各種問題和困難了。死的早死的有理,也是滿肚子錦囊妙計沒拿出來,所以還是聖人,反倒是你們這些謀殺了當世聖人的罪人們活該倒黴。
不要小看土地問題,這才是後續俄國一系列社會動盪和變革的核心因素,1905年加上12年,1905+12=1917。用俄羅斯電視台金牌主持人基謝廖夫的口頭禪來説:“偶然巧合麼?我不這麼想。”
實際上,用社會宿命論來解釋1917年革命也不是毫無道理的,那時沙俄政府和所謂的社會進步力量們,腦子裏的各種想法和俄國社會底層羣體的想法完全南轅北轍。沙皇被政府官方意識形態燒壞了腦子認為人民熱愛沙皇是應該的,愛到死去活來(好多真是死在戰壕裏面了);而議會的議員們則滿腦子雞湯鼓吹面對盟友履行國際義務,不打死德國不算完。當然兩者唯一的共同看法就是君士坦丁堡太好了,一定要拿到手裏。
然而後來一個例子被反覆提起,一個農民士兵聽完了士氣鼓動員口沫橫飛講了半天上面這些繼續戰爭的理由,問:“你説的這些我都不懂,但是為了打仗我家的牛死了,而別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
實際上1917年俄軍士氣低落,乃至後來二月革命期間,以及後來的臨時政府和蘇維埃政府的各種奇葩做法,都和這12年一次土地分配有關。過去最讓人莫名奇妙的托洛斯基搞對德國和談就是這樣:既不和平,也不戰爭,但是軍隊就地解散,解散後再重新組建來收復失地,然後缺槍少炮的紅軍在後來卻很快趕走了多國聯軍干涉。
過去一直用缺乏革命經驗和革命組織戰鬥力爆表來解釋,但是如果考慮到土地分配一事,可能更加合理的解釋是俄軍農民士兵們根本無心打仗,而是一心等着回老家重新分田,那時已經是撕掉鄉土公社脈脈温情的年代,分田要看拳頭大了,尤其最有興趣的當然是分掉被自耕農(富農們)新開墾的土地。
等到分完田,給公社農民們撐腰的布黨就受到擁護和支持,為了保衞自己的土地重新有了士氣,有了士氣就有戰鬥力,這樣也能解釋為什麼在前線戰場厭戰厭的不得了的士兵們跑回老家後,熱火朝天地打了一場死亡人數數倍於一戰的國內戰爭。

俄國內戰期間,白軍有着多國部隊的背景
那麼知道歷史發展脈絡的當代俄羅斯人,會看到什麼?如果按照拉斯普京的建議,我們可以想象一下這樣一幅圖景:
1500萬新興的軍功自耕農將成為皇室和君主新的依靠,一個衰弱但是友好的德國可以提供引進外來技術(蘇聯一五計劃期間大量引入德國和美國技術設備),吃飽喝足的彼得堡市民們去劇院看戲而不是去遊行造反,畏懼權力得到鞏固後的皇室,台上台下反對派不敢進行激進的改革,俄國在一戰後除了擁有後來蘇聯在東歐的勢力範圍還有幾個世紀夢寐以求的君士坦丁堡,而這一切都不需要血腥的內戰和代價高昂的工業化改造。
如果一個俄羅斯人學習中國人寫歷史穿越小説,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和結局了吧?而這一切,都是在一個有預言能力的先知1915年就向皇家提出了建議。這人不封聖,給啥人封聖?
當然有人會提出反對意見,説沙俄內部矛盾很多,英法不會讓俄國佔領那麼多土地,各種政策執行起來有困難等等。但是我們這裏談的是為什麼有俄國人認為拉斯普京是聖人的原因,前面説過**,聖人的一個必要條件,可能就是及時死了,還要死法正確。**當然這個死法正確指的不是滿清十大酷刑這種重口味的話題。
導致拉斯普京在俄羅斯社會當中的形象日趨正面化,其成聖的最後一根支柱,也是一份秘密報告,來自英國的解密檔案……當年刺殺拉斯普京的陰謀,不但是英國駐俄大使館策劃參與,還有英國間諜的直接參與,甚至致命槍傷就是這個英國間諜親手射擊導致的。
這是最後一塊石頭,也是最有效果的石頭,關於拉斯普京的各種爭論,其實多數人是既沒有興趣追究事情的真相,史料考據的真假,各種歷史發展趨勢。但是有一點很簡單的誰都懂邏輯:“一個俄羅斯人,在自己的國家土地上,被英國間諜謀殺了?他們憑什麼這麼做?”
進一步説,現在大家基本都知道英法在1916年確實是打算坑俄羅斯,一方面積極遊説它對德作戰到底,許諾了各種經濟好處和戰後領土分配,另一方面則壓根沒有打算兑現這些,倒是對削弱乃至肢解俄羅斯更加有興趣。那麼這樣一個敵對的英國(而英國不可靠這一預言又增加了他的先知地位),謀殺了一個我們國家的人,而又因為這人的死直接導致了國家崩潰。彼之仇敵,我之英雄,那麼在這種邏輯下,拉斯普京是先知聖人,因為他遇害導致了俄國二十世紀的所有不幸,也就順理成章了。

雖然因為俄羅斯東正教沒有正式給拉斯普京封聖,所以他的畫像沒有光環,但是這種沙皇全家的集體聖像,基本都會有他的存在

當然對激進信徒們來説,莫斯科教會那幫宗教公務員早晚不得好死,拉斯普京就是聖人,皇室和帝國的保護者
這種認知,也不僅僅侷限於宗教界。2014年,俄羅斯第一頻道播放了八集連續劇《格里高利·拉》,基本上已經是歷史正劇的地位了。劇情大致是這樣的,1917年,下作的臨時政府首腦,命令組成調查委員會,目的是以調查拉斯普京死因的名義,給他這人抹黑潑髒水,做實他是一個罪惡滔天的道德敗壞之徒,進而抹黑沙皇和皇后。
劇裏的核心人物是一個有正義感的偵探,雖然接到這種命令,但是受良心的召喚,通過種種調查發現社會上對拉斯普京的攻擊都是污衊,這是一個真誠的,來自農村鄉土的,熱愛沙皇的普通好人,但是卻被以沙皇名義作惡的貴族所仇視不容,最後被殺遇害。該劇的結尾是這樣的:究竟拉斯普京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旁白回答“是一個真正的俄國人”。
該劇的宣傳海報,右一為有良心的偵探,右二為微露波娃,歷史上與拉斯普京傳聞最多但是至死都是處女的緋聞女友,也是該劇的女主角。


拯救王子是必然的關鍵戲碼

哪怕受到皇家重視也生活簡樸
探尋拉斯普京的歷史真相
如果關於拉斯普京的封聖一事繼續下去,就有美化新舊沙俄的嫌疑了,所以還是回到拉斯普京這人的歷史真相上來。這裏有一個概念要分清,拉斯普京這個人,有很多歷史真相肯定已經永遠找不到真相了;但是拉斯普京作為一個社會以及歷史現象,則是可以描述還原的。
那麼下一個問題,俄羅斯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興起了“鄉土聖人熱潮”,在教會體系之外宣稱“過真正符合上帝意志的道德生活”,這種人比比皆是,哪怕被引薦去見尼古拉二世的在記載當中就有很多。但是如果問到這裏面都有誰?別説外國人,俄羅斯絕大多數歷史學專家教授也都乾瞪眼,少數專門研究的也只能説出兩三個人名和事蹟的。但是提起拉斯普京,那是有世界範圍內的知名度。
這裏就開始觸及關鍵性詞語了:知名度。換句話説,如果要給拉斯普京這個社會和歷史現象做定義的話,這個人周圍的絕大多數光環,都是媒體炒作的結果,而他本人則是一個一流的作秀大師。在現代媒體剛剛發展,對其規律和重要性缺乏瞭解的新生時代,拉斯普京就是媒體和其背後的政治力量推出來的炒作對象,而因為他本人既有炒作資本,也善於自我炒作和作秀,所有的這些加在一起,形成了延續百年的拉斯普京現象。
俄羅斯當代歷史學博士亞歷山大·貝日科夫在研究拉斯普京的時候,採取了一種統計學的方法,把歷史上各種對拉斯普京的回憶錄或是書面記載放在一起後,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象:**凡是越接近沙皇家族的回憶者,對拉斯普京對沙皇政治決策影響的評價就越低;反之越是和皇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各種傳言越離譜。**包括可以晝夜隨時進入沙皇寢室的衞隊武官首長等沙皇近臣們,沒有一個相信沙皇尼古拉二世聽信拉斯普京的政治意見,而各種拉斯普京放蕩的行為,在皇村內更是見不到;當然皇后確實對拉斯普京很依賴,但是這種依賴主要是精神層面的,是作為一個很親密的家庭朋友。
那麼在1915-1917期間,尼古拉二世在前線指揮軍隊的時候,兩人之間有過很多通信,其中尼古拉二世有八次提及拉斯普京,皇后則提起二百五十八次。但是除了一些少數關於討論的政治問題找他做預言外,大多數都更加類似閨蜜之間的悄悄話“我們的朋友這幾天心情很好”一類的,所謂的“拉斯普京操縱皇后,皇后擺佈沙皇”這種事情純粹是無稽之談。
那麼這裏還是要先回顧一下,拉斯普京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坦波夫省出身於農民家庭,拉斯普京早年的生活資料很少。可以確定的是他很喜歡遊蕩,但是這在當時不算大事,前面説過農村鄉土公社盛產糧食和懶漢,兩者的產出成反比。懶漢也不一定都是天天喜歡睡覺,也有到處遊蕩的懶漢,遊蕩到最遠的地方他甚至步行到了耶路撒冷去朝拜。雖然有記載稱他早年到處遊蕩期間搞強姦搶劫偷馬放火等行為,但是這估計十有八九是瞎扯。
比較可靠的記載或是推測則是,他繼承了東正教某個秘密流派的傳承,當然具體是哪個流派的不好説。俄國在羅曼諾夫王朝建立以後搞宗教改革,大力扶持“新教派”,這不是歐陸的新教(基督教),而是東正教內部的新教派,與之對立的則是“舊信仰派”或是“舊禮儀派”。雖然經過殘酷的宗教戰爭和清洗,舊派仍舊生存了下來,但是常年的地下活動讓外人很難瞭解到他們的真正情況,僅僅記錄在案的東正教地下支流就有上百個。
考慮到俄國地廣人稀,各地交通不便,這些地下教派為了傳教基本都要有一些特長,如治病,給人們做精神輔導,主持集體禮拜活動等。在所有這些方面拉斯普京都有不凡的造詣,以治病為例,血友病這種不治之症沒點真本事早就露餡了。
雖然有歷史學家認為一切都是他的情婦微露波娃在搗鬼,每次都是等皇子阿列克謝病快自然好了就及時通知拉斯普京來裝神弄鬼一番,問題是如果拉斯普京提前好幾十年就用上了專用手機這不更加證實他是先知了麼,另外皇子一般都住在郊外的皇村,現在柏油馬路開車都要一個半小時才能趕到。沒有手機的拉斯普京不但能遠途心電感應還會陸地飛騰術……與其扯這種蛋還不如承認他的教派有一些秘傳的,不為現代醫學所瞭解的治療方法。當然還有人堅稱他就是運氣好,每次都趕上了,這運氣好了十多年也是爆表了……
另外他採用的一些宗教手勢動作在宗教界很罕見,但是現代一些研究則認為都是馴獸師很常用的辦法,另外他採取的很多在當時看起來古怪的宗教儀式,其實很多現代的心理醫生都用來治療女性心理疾病(主要是抑鬱症)。這就不奇怪為什麼都是女性更加願意和他打交道受他的影響,因為這些心理疾病到了現在也是社會難題。或者説,會一些醫術、占卜、心靈輔導,通過集體儀式控場,這些本領其實都是在可以理解接受範圍之內。
那麼擁有這些特殊技能的拉斯普京,是不是就用來斂財或是過上浪蕩的生活呢?不是的,一個沙俄內務部將軍留下了這樣有趣的記錄:
這個將軍主要的職務是巡查各個省份,有一次去了坦波夫省,和省長等在省政府開完會以後,乘坐省長的馬車一道離開。途中突然有一個跳了出來,險而又險的在馬車輪子前面滾了過去。把這個巡查的將軍嚇了一跳,因為很接近壓死人了,但是更讓他驚訝的是省長面不改色好像沒看到一樣。這個將軍就問他為什麼這麼平靜,壓死人難道也不擔心嗎?省長滿臉囧字的説,這是根本不可能壓死他的,真的把他壓死我還真要謝天謝地了。
將軍驚訝之下追問細節,省長憤恨又無奈的説這是一個附近的農民,每天在省會里面搞各種幺蛾子,要麼是搞聚會,要麼是介紹各種人互相認識,最主要的活動是拿着各種字條去找各個政府部門上訪,今天某某的房子塌了要幫忙,明天某某家的牛死了,後天某某人打官司,每天在政府部門之間亂竄搞這些事情。有時居然還能把一些字條託人送到首都聖彼得堡去,甚至中央政府都驚動了發公函來查問,為了這些蠢事我們天天給首都寫信解釋。
這個人就是拉斯普京,他在出發前往聖彼得堡之前在老家省會的生活就已經如此豐富多彩了,日後能把首都搞的烏煙瘴氣這種本事也不是一天練成的。
從這段記錄裏我們可以看出如下一些信息,拉斯普京這個人很有平民氣質,雖然一方面混跡於官場等上層社會,但是卻以為民請命為日常主要活動;其次做事很有分寸,一方面能讓省長乃至省內官僚對他憤恨不已,但是又不會有真的把柄落在對方手上,不然早就被收拾掉了;身手確實不錯,門派秘傳的武功達到大乘火候可以沒事經常跑去碰省長馬車的瓷。
可能有人莫名奇妙,為什麼一方面找官僚辦事又一方面去搞這種碰瓷,因為東正教尤其是舊教派,有很多巫術和黑魔法的成分。拉斯普京搞的這種危險行為藝術,其實就是再像官僚們顯示自己有神通在身,幫我辦事我能保佑祝福你們,不幫我辦事我有辦法下咒害你們,所以從省長到警察都對這種滾刀肉沒脾氣。
如果不從宗教聖徒行善的角度來講,用現代心理學分析,拉斯普京這個人其實虛榮心很強,很願意看到周圍人崇拜的目光,所以他拿自己的本事去幫助認識的人,其中主要是窮人們去和官僚扯皮,然後既享受民眾崇拜的目光,又享受官僚們害怕又患得患失的態度。他是樂在其中,錢倒不是很重要的問題,這個人的概念是兩個褲兜裏面錢裝滿了就很多了,隨便花甚至施捨出去也不在乎,因為沒錢了很快就又會有人送來,沒有必要攢錢。後來沙皇家族每個月給他在聖彼得堡租的房子也很破爛,房租也不高,在當時的年代就讓很多人驚訝其寒酸,後來還給了一筆錢讓他把老家的房子翻修了,問題是修了以後也就達到村裏人的平均水準。
除此之外呢,他又很善於造勢和自我炒作,乃至引導輿論,讓人們以為他有其實不具備的能力。為了方便理解,他的所作所為和濟公和尚很像,要是有人感興趣可以看看濟公全傳。
當一切都準備好了以後,又或者本門修煉心法終於突破了以後,他開始了再一次旅行,當然是苦修僧侶的遠遊。在1903年前後,在喀山市獲得了當地東正教會的認可,並且將其隆重推薦給聖彼得堡的宗教界高層人士,那之後他在聖彼得堡舉行過多次集體禱告儀式大獲成功,名氣開始顯露。其實按照多數東正教封的聖徒們來比較,那時他的本事封聖就夠了,當時他才三十餘歲。另外他在坦波夫老家的時候就有渠道在聖彼得堡告各種御狀,最大的可能是那時就是通過教會系統來完成的。
逐漸除了宗教圈子外,他也開始在上流社會開始出名,這時歷史的車輪發生了轉動……
尼古拉二世和他的妻子有很多評價,但是還是用現代心理學的方式來分析的話,這倆人都有病,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其中之一就是這倆人都很宅,典型的宅男宅女,恨不得躲起來不見人才好。
實際情況也是如此,從1904年開始,沙皇全家就躲在聖彼得堡郊區的皇村,不但不見大臣們,連親戚當中很多大公爵也不見。尼古拉二世經常忍受不了大臣們吵架後,就躲起來去拿獵槍打貓,根據宮廷記載打死了幾千只貓,估計他的哥薩克騎兵禁衞軍除了負責安保之外,還要替他去抓貓來放進莊園。日俄海戰波羅的海海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尼古拉二世聽到了以後面無表情的就拿起獵槍去打貓了,這事一直被視為他沒心沒肺的體現,但是實際上這是他焦慮到極點之後緩解心情的辦法。
這種心理狀態在得知久候的皇子阿列克謝患有血友病之後,就達到了極致,加上前面説的當時上流社會流行的鄉土聖人熱,其實那個時候被介紹給他見面的各路神仙數量很多,但是這些人基本上就見了一兩次後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就從皇室生活當中消失了。但是最終拉斯普京卻留了下來,最後深得信任。
真正能直接接觸到皇室的近臣們認為,除了能治皇子的病之外,拉斯普京在沙皇家裏的表現非常完美剋制,一方面是顯示來自農村的淳樸氣質,另外一方面所作所為非常符合禮儀。而其他的那些鄉土聖人們則要麼過於粗魯,要麼過於市儈阿諛,又有一些乾脆也是精神病。所以尼古拉二世和拉斯普京的相處非常愉快放鬆,有的時候確實會問他一些政治話題,但是與其説是諮詢他的政治意見,不如説是心理憋的慌難受找人聊天。

尼古拉二世全家福
那麼這個時候拉斯普京會用非常樸實的,不帶政治利益和禮儀社交面具的,以俄羅斯農民的小智慧和小聰明的世界觀來對這些問題做出回答,當然語氣上少不了裝神弄鬼説點預言給點鼓勵祝福。讓從小就被貴族們包圍的尼古拉二世感到非常的新奇,認為確實是只有樸實的俄羅斯農民因為心地純淨才能聽到上帝這樣的直接教導。
據尼古拉二世的日記記載,每次和拉斯普京交流後,心情愉快的效果都能持續一週左右,當然皇后在這些方面更加依賴於拉斯普京,但是這種實際的影響力也是非常有限的,或者説拉斯普京在皇室家庭中牢牢地把握住了自己的地位:只是一個負面情緒的被動接收器,或者叫垃圾桶也行。如果這個垃圾桶主動跑出來找主人談論各種政治問題,提出各種意見那用不了幾次就被攆出去了。
有這樣一個例子可以很好的證明拉斯普京和沙皇家的關係,一戰爆發後,拉斯普京的兒子也在總動員範圍內要去前線當兵。拉斯普京找沙皇説情想免除自己兒子的兵役,結果不但沒成功,還被沙皇批評説你這不是搞以權謀私嗎?拉斯普京又搞了一番認罪,批評和自我批評相結合,但是這事之後他們的關係也沒有受太大的影響。換句話説,拉斯普京和沙皇家的關係更加類似一種志同道合的教友,互相之間鼓勵要過完美道德生活的那種關係。而一旦要超過這個範疇了,作為皇帝的那一部分就會復甦乃至高度警惕。
但是拉斯普京來到聖彼得堡,並不是真的為了搞苦修每天在郊區祈禱的,而是還想繼續坦波夫那種生活的。在1915年以前,每年沙皇確實會邀請拉斯普京去皇村幾次,大概是七八次的樣子,每次沙皇邀請的時候都會在通往皇村的火車上加掛一次專列,專門接他。而實際上,拉斯普京則每週都去皇村一次,每次待上兩天。
這事和拉斯普京最大的緋聞情婦,宮廷女官微露波娃有關了,微露波娃毫無疑問的是拉斯普京最大的崇拜者,後者對她的影響力可以説是無限的。一直到1918年被契卡抓進去審問都只説拉斯普京的好話,用現在的網絡流行語説“那叫真愛”。微露波娃除了本人是高級宮廷女官、皇后的密友外,她出身自宮廷貴族世家,世代出任沙皇秘書處的長官,這時她的父親就擔任這個職務,而秘書處最主要的職能就是起草政府任命文件和各種命令後送沙皇簽署。所以通過微露波娃,拉斯普京總是可以先一步瞭解一切的宮廷秘聞、人事任命動態等等。
而在熟悉了聖彼得堡的環境以後,在坦波夫替人上訪打官司介紹關係跑政府流程的愛好又在拉斯普京身上發作了,這回換聖彼得堡的中央官僚機構倒黴了。拉斯普京留下的最多的東西,就是各種紙條,都是以這樣的開頭:某某親愛的可愛人,幫個忙吧,我不會讓你白幫的XXXXXXXX…….XX部分是幫忙的內容。
説起來拉斯普京幫人跑去各個政府部門辦事基本是不收錢的,但是早期他在聖彼得堡的名氣不大,另外一方面沙俄官僚系統辦事本來就慢,又或者有人拜托拉斯普京辦的事情也都未必合理。官員們開始也是軟的硬的釘子給他碰,他又對官僚體系瞭解,跳過流程去找上司,結果更加的招人恨了,當然他最初招人恨估計和他去辦事不行賄也有關係。
這時拉斯普京的作秀和自我炒作的天賦就開始顯現威力了,以前還需要去碰瓷省長的馬車嚇唬人,現在他每週去一趟皇村這事就夠嚇人的了。因為當時連眾多的大臣,除了總理和內政部長外都很難見到沙皇本人,就算能見到也沒有這麼頻繁的。然後他又會作秀,比如提前知道某人要被提幹了就提前去祝福一下,事後去找他辦事時説要不是我幫你忙你也升不了官,所以你也幫我吧,又或是知道誰要倒黴了提前也去作秀一番。一來二去的官場上的人都被他嚇到了,以為他真的權力通天。
其實這是沙俄官僚系統運作當中的時效性造成的,例如某些人事升降命令週期可能一兩個月,而拉斯普京早就提前知道了,知道了以後就可以跑出去説要麼是他作法讓人走遠要麼讓人倒黴,或者乾脆就是他下令的。當然他説這些話的時候很有技巧,都是雲裏霧裏的。每個人都不明白又覺得很厲害,而事後秘密警察們調查的時候又沒什麼把柄,當然最關鍵的是他搞這些事情沒有個人私利,給人辦事就圖一個感謝來滿足虛榮心,又或者説修行積德也可以。
這種印象經過廣泛傳播,到了1916年的時候達到了頂峯,真的有部長候選人拎着大包的錢找他行賄買官,錢他沒有收事情還鬧到皇后那裏去了,這人反倒被貶斥了。當然那時他已經開始直接跑去部長辦公室遞條子了,一直被認為是他任命的沙俄最後一任內政部長就抱怨説拉斯普京一天來辦公室八次,實在受不了了。
這種作秀炒作的結果,讓皇族裏面其他人都開始對拉斯普京恨之入骨,因為他們覺得簡直不成體統,也嫉恨他對尼古拉二世的“影響力”。但是尼古拉和皇后則對鋪天蓋地而來的,針對拉斯普京的攻擊和將其趕走的要求感到莫名奇妙:這麼一個善良的好人,他干涉哪門子的人事任命國家大政了?你們一個個的想幹嘛?
所以對這些攻擊他們的回答是私人領域不是國家政治,你們不要來這裏討論這個問題,秘密警察的兩次調查報告更是讓尼古拉確信了自己的正確性。結果他們的這種頑固堅持又讓外界確信了拉斯普京確實擁有對沙皇的巨大影響力,應該説這種誤解在當時宗教範圍內很濃厚的沙俄社會導致了不可彌補的分歧。一方面高級貴族和皇族們認為拉斯普京迷惑了沙皇一家,是真正邪惡和黑暗力量;而沙皇一家則認為拉斯普京這麼善良的聖人,為什麼這麼多人攻擊他?那隻能説明這個社會完蛋了,邪惡和黑暗力量籠罩並且感染了貴族甚至皇族。
後來尼古拉二世經常在日記當中,尤其是1917年以後提到的籠罩了世界的邪惡等等,其實説的是這種精神壓抑造成的感覺,但是後來被其他人引申為這個邪惡就是布黨,這為拉斯普京一死邪惡籠罩世界云云留下了更多的“證據”。
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看到作秀大師拉斯普京繽紛七彩的多面生活了:宗教圈子裏,他是苦行僧;信眾和被他幫助過的人羣裏,他是先知和神的使者;沙皇家裏他是樸質本分的同修;官僚眼裏他是不守規矩的討厭鬼;皇族和部分高級貴族當中他是惡鬼的化身。
還差了兩個層面,我們就可以補完“拉斯普京這一社會現象了”。
一個是政治層面的拉斯普京,事實上,在他對沙皇一傢俱有巨大影響力,除了讓他引來仇恨之外,也有很多政治人物或是團體對他感興趣,希望把他拉入自己的陣營來謀利。但是很快絕大多數人就失望了,因為缺乏文化的他對各種政治理論根本不懂也理解不了,當時有人企圖讓他發表文章或是乾脆發行報紙來宣揚保皇主張,但是他根本就不明白想要他幹什麼。這時有人出現了,與拉斯普京找到了共同語言,讓拉斯普京成了他的政治代言人和宣傳人。這個人就是沙俄卸任的總理大臣、鐵路工人出身的維特。
一方面維特本人也是舊教派環境出身長大的人,對用宗教語言溝通非常熟悉,另外又非常瞭解尼古拉二世這個人和整個帝國高層官僚的運作模式。他的出現讓拉斯普京更是如魚得水,並且避開了很多政治風險與漩渦。瞭解了維特和他的聯盟關係,也就可以知道很多他以預言形式的政治建言當中的智慧和預見性是哪裏來的了。比如英國人不可靠,不能在戰後經濟制裁德國和打仗會毀了國家,這幾個根本就是維特常年的政治立場。
除此之外就是他從農村帶來的農民智慧和見解,最後還有一點很關鍵,拉斯普京在1912年以後,在聖彼得堡最多的時間是搞接待上訪的,每天家裏排成長龍,各種人等來見他,有人是為了治病,有人是要祝福,但是最多的人是來上訪尋求他的幫助的。正是在這些接待上訪過程中,他聽到了傷兵們抱怨前線武器不足,受傷沒人照顧,軍隊士氣不高,等着1917年回家分田,而彼得堡市民們則抱怨糧食不足,麪包經常斷貨。常年遊歷八方,底層生活經驗豐富的拉斯普京聽不懂彼得堡的知識分子們和杜馬議員們説些什麼,但是能聽懂這些人説的問題,也不難判斷出這都意味着什麼。所以除了拿一堆條子去要求政府部門“特事特辦”之外,就只能裝神弄鬼的給皇后説預言,而這些預言也非常切合沙俄帝國面臨的實際問題。
1915年之後皇后確實日益依賴拉斯普京,在政治問題上經常詢問他的意見,這時拉斯普京等於打了一個逆向的時間差。過去是他提前聽説沙皇秘書處的人事任命,所以可以提前裝作他能影響人事任命;這時戰爭劇烈進行,沙俄官僚體系運行緩慢,很多問題等反應到皇后那裏問政的時候,已經慢了好幾拍,而成天接待底層上訪民眾的拉斯普京早就知道情況了,因此能給皇后指出各種問題所在,乃至能提前指出官僚們搞的各種花招。這一方面讓皇后更相信他的先知身份,所以寫給沙皇的信裏稱“我對我們的朋友的智慧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任何政治決定我都會詢問他的看法”;另一方面也讓官僚系統更痛恨他。
如果説拉斯普京的故事到此為止的話,那麼可能就像東正教那無數的外人記不住名字聖徒一樣被幾個教堂納入祭拜對象;受過他幫助的人會給後代和晚輩講述善良的正教長者;文學家會寫出如同中國的《濟公全傳》或是日本的《水户黃門》一樣的神話傳奇作品,裏面會有英俊健康的王子巡遊他的帝國,穿插着登台幾位美麗善良的公主。
但是歷史沒有如果,拉斯普京之所以會成為今天人們所知道的拉斯普京,就是因為有着最後一環拉斯普京現象,這一環就是媒體和大眾傳播當中的拉斯普京。
如果説二月革命本質上是人類歷史中第一次顏色革命的話,那麼每次顏色革命當中必不可少的宣傳戰場上,就是以拉斯普京為突破口,國家杜馬議員們和他們背後的莫斯科工業金融集團乃至境外勢力勾結起來後,對決沙俄政府打了一場十比零的完勝。
從1910年開始,杜馬議員們就在公開場合抨擊拉斯普京,這些人控制的新興報刊媒體,開始大篇幅報道拉斯普京操縱宮廷,禍亂國政的事情。當然,要實事求是的説,拉斯普京自我作秀和炒作的能力太強,所以給了媒體進行熱點跟蹤的效果。與之差不多同時代的中國報刊業有句話“新聞要不夠,賽金花來湊”,俄國當時差不多情況,媒體集體跟風熱炒拉斯普京。除此之外,新聞媒體本身就有報道皇室花邊新聞的慾望,到了一百年後英國王子妃懷孕生孩子一事,還是媒體大幅度跟蹤的事件,一百年前也沒有什麼兩樣。
就是説,議員們出於政治目的,因為法律規定不能直接攻擊皇室,所以攻擊拉斯普京來敗壞皇室的權威;報刊則出於盈利為目的大肆報道花邊新聞,這比報道好人好事有意思多了。
但是報刊作為一種新的媒體,其威力並不為皇室所瞭解,最多就是內政部的警察逮到查封了事。對於議員們和媒體對拉斯普京的攻擊,尼古拉二世的態度是極度困惑,一直沒搞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麼,對要怎麼樣對付這種新興戰場完全沒有概念。一直到了1916年10月,當時的內政部長才反應過來,建議皇室和親皇室的財團要出資組建自己的報刊雜誌媒體,和杜馬議員們的媒體對打宣傳戰,而這個內政部長還是過去自由派議員出身的。當然,沙俄帝國的喪鐘在1916年8月就被敲響,這種臨時抱佛腳的措施是無力迴天了。
這種議員通過公開針對拉斯普京來打擊沙皇的威信,在1916年11月1號達到了頂峯。議員米留科夫不但公開抨擊拉斯普京,也公開抨擊皇后,發表了大篇幅的演講。拉斯普京的種種禍亂宮廷的事情都拿出來講了一番,對內外政策大肆抨擊,最著名的特點是每説一項罪狀,就要反問一句“這是叛變還是愚蠢”?後來這句名言成了打倒皇室的最有力口號。這篇演講什麼都具備,就是沒具備一點……所有的攻擊都沒有證據。當然米留科夫非常有技巧的暗示證據我都有,但是我不説。從這一點上來説,拉斯普京作秀十幾年終於被另外一個作秀的坑死了。
這次公開演講本身並非關鍵,關鍵是在發表之前就通過莫斯科工業金融集團控制的印刷廠大量印刷,又用他們的渠道大量散佈了出去。根據後來估計,印刷的數量達到100-150萬份,整個國家主要城市的各個階層包括軍隊都看到了這些內容,沙俄皇室最後一點威嚴也沒有了。都到了這個地步,政府的應對也讓後來人感到不可思議,總理大臣花了七八天的時間,徒勞的要拿到這份講演稿的書面版。可能有人奇怪這事全國都知道,英法兩國都在國內轉載報道了,怎麼總理還拿不到稿件?
實際上當時的總理是要求議會通過正式的渠道轉交給政府一份簽字蓋章的演講稿,而這麼做的目的是總理要上法庭去告議員米留科夫誹謗……過了十天總理終於拿到文稿以後,第二天就被尼古拉二世免職了,用他的辭職換取議員們的讓步,讓他們安靜下來,當然後來的結果是議員們進一步得寸進尺了。不過出來混早晚要還的,多年以後米留科夫避居海外,窮困潦倒不説還多次被同樣的白俄移民暴打,自己寫回憶錄説是不是當年我做錯了什麼?

米留科夫,二月革命後臨時政府首任外交部長
托洛斯基幾年後總結布爾什維克的勝利三法寶:宣傳、組織和恐怖,對比一下沙俄政府真的是哪個都不行,不滅亡沒有天理了。所以2016年為尼古拉二世叫屈的檄文當中有這麼一段話:尼古拉·阿列克桑德勒維奇同時受到了左和右兩方面的圍攻,鎮壓暴動就被罵為嗜血者;立憲法開議會則被罵為意志力軟弱的無能之輩。
所謂拉斯普京現象,實際上分為兩個層面,一個是這個人實際上做了什麼,另外一個是媒體怎麼報道。理解了這種區分,就可以瞭解為什麼對拉斯普京其人有如此天差地別的評價,絕大部分負面印象,都是沙俄時代自由派媒體造成的;而各種調查報告,則是根據他親自接觸過的人描述寫成的,兩者之間説的本來就不是一回事。
想一想現在特朗普得罪了媒體之後,被搞的各種灰頭土臉,這還是人們對信息傳媒領域有深入瞭解的21世紀。而特朗普本身就是大眾傳媒操縱大師,還可以通過互聯網進行反擊。但是隻擅長在小範圍空間進行禮拜來控制人心的拉斯普京,對這種媒體鋪天蓋地的圍攻,也只能困惑而無奈的説:“我只是鄉下的一個農民,君王問我問題,我用我農民的智慧進行回答,我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杜馬的議員們這樣的恨我”?
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物理定律,可能同樣適用於此,善於作秀和炒作,最終被作秀和炒作而吞噬。
射向拉斯普京的子彈,(也)擊穿了帝國的心臟
1915年,沙皇離開首都前往前線指揮軍隊,拉斯普京也迎來了自己人生的巔峯。皇后日益信賴,周圍以一批信徒為主產生的秘書團隊,大大提高了接待上訪人羣的效率,他本人主要是拿着紙條敲部長辦公室了。但是這時拉斯普京也迎來了巨大的打擊,他的暗中盟友維特因病去世了。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最後一個“保險閥”失效了,名為拉斯普京的船開始迷失了航向。
常年來一直是他重要支柱的東正教高層,和他鬧翻了。具體原因不詳,據教會方面的説法是他干涉多個主教任命,甚至形成了教會內部的“拉斯普京幫”,不過考慮到他主張教會的土地也應該分給參戰的士兵,教士們過窮日子,鬧翻的原因還不好説誰是誰非。
另外教會因為他幾乎和尼古拉二世也鬧翻了,包括二月革命後教會甚至堅決主張廢除君主制改為共和制,理由是尼古拉二世信用拉斯普京,讓俄羅斯在全世界丟臉,這也導致了幾十年後部分東正教極端分子大罵被布黨迫害和槍斃的教士都是活該,因為他們先背叛了神的使徒。
維特在世的時候,多少能控制住拉斯普京作秀的方向和級別,而維斯死後,他自己也開始作大死,一些他能控制沙皇決策的話就是這段時間他自己説出去的,而議員們控制的媒體更是加大力度火上澆油。這時維特死後的一些俄羅斯政治羣體確實包圍在了他的周圍,比如以他為聯絡點,一批商人集團運作拒絕簽署英法提議的戰後嚴厲制裁德國的經濟條款等。
事實上,關於1917年俄國土地再分配和士兵缺乏士氣一事,不僅僅拉斯普京一個人這樣主張,有很多高級將領和官員都意識到這一問題,甚至哭求尼古拉二世儘快宣佈給參戰士兵的土地許諾。但是這是很麻煩的事情,因為一方面俄國國內土地可供分配的總量有限,因為土地人口比例失衡才是關鍵,甚至在日後布黨組織的土地分配,打擊地主和富農,實際上少地農民的土地佔有率也就增加了20%。所以只能從戰勝後獲取的外國土地上想辦法,除了1916年夏天英法提出的戰後經濟方案讓尼古拉二世不滿意外,英法持續拒絕公開三國簽署的戰後土地分配條約,因為英法這時已經打定主意戰後坑俄國了。
因此1916年秋天以後,英法俄三國的關係急劇降温,英法國內非常擔心俄國會與德國單獨締和,而那時英法大使連尼古拉二世的面都見不到,根本沒有溝通渠道。急的團團轉的英法大使正是這時聽到了拉斯普京的各種自吹自擂,一聽好麼外交軍事經濟問題原來都是你丫的搗亂,真是惡向膽邊生,怒自胸中來。
英國情報部門參與對拉斯普京的刺殺,給其封聖道路落下了最後兩塊基石,其中一塊是做實了他是被外敵謀害的俄羅斯民族英雄,另外一塊則做實了他真的是神通廣大怎麼殺都殺不死的大神通者。關於他如何被殺不死的記錄有很多,可以很容易找到,但是根據英國的解密檔案顯示。其實這個殺不死的故事都是殺人者尤布舍夫為了隱瞞另外一個兇手,也就是英國特工的參與痕跡所編造出來的,另外是晚年尤布舍夫在國外待着也窮的要死,寫回憶錄是要賺錢養老的,所以不寫點故事出來誰會出錢買書?當然由於拉斯普京的屍檢原始檔案在斯大林時期“意外”丟失,更是讓這事撲朔迷離了。
射向拉斯普京的子彈,(也)擊穿了帝國的心臟,這是尼古拉二世一個妹妹在事後説的。實際上也確實是這樣,一方面拉斯普京在世期間,其實也承擔了部分社會怨氣減壓閥的作用,很多對現實各種不滿的民眾、議員、官員、將軍,都相信他是黑暗勢力的代表,各種壞事的策劃者,後期已經發展到他半夜滿街開槍殺人給井水投毒云云了。結果發現他死了其實也沒啥變化麼,改啥樣還是啥樣,結果對拉斯普京對怨恨都迅速轉移到沙皇家族本身上去了。無論是陰謀政變還是民間的怒火,都直接針對沙皇本人了。
而這時沙皇本人呢,做法也讓人搖頭。接到拉斯普京死訊的當天,本來是總參謀部和前線司令部聯合會議,要他參與做出決策的,結果他誰也沒通知坐火車一溜煙回家看老婆去了,把將軍們氣的暴跳如雷,為兩個多月後在二月革命期間軍隊拒絕支持尼古拉二世埋下了重要的伏筆。
除此之外,二月革命期間,因為皇子得病皇后精神崩潰,沙皇拒絕派出首都附近唯一可靠的忠誠部隊,即他自己的皇家衞隊進入市區平叛,而是讓他們留在皇村保證皇后和孩子們的安全。説拉斯普京的死,讓整個俄羅斯帝國給他陪葬,多少有誇張的成分在內,但是直接間接因素模糊計算的話,這個誇張的比例也不大,説是一半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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