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丹紅：英國在脱歐路上又進了一大步，中國為何淡定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張丹紅】

英國議會上院13日晚投票通過“脱歐”法案，這為英國正式啓動“脱歐”掃清了法律障礙。英國首相在獲得英國女王授權後，即可啓動“脱歐”。

受英國退歐影響最大的當然是歐盟和英國。英國佔歐盟經濟總量的17%，少了英國，歐盟經濟實力先降低了近五分之一；英國是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是擁有核武器的國家，因此英國退出將削弱歐盟的外交和軍事能力。英國就更別提了，離開歐盟，離開世界最大的內部市場，英國不過是一箇中號的島國，儘管是一個有着輝煌歷史的中型國家。挑單兒的英國馬上還會面臨蘇格蘭分離出來的危險，少了蘇格蘭，英國就更加形單影隻了。

這一切似乎都和中國不沾邊，畢竟中國距離歐洲那麼遙遠。不過正因為地理距離，中國和歐盟之間沒有領土爭端。對於中國崛起，歐盟沒有美國的心理失衡。這使中、歐之間除了意識形態的差異，不存在根本利益衝突，可以踏踏實實開展貿易。

過去20年裏中、歐貿易往來也確實突飛猛進，不過在中國對外貿易中所佔比例仍然不高。比如中國對英國出口只佔中國出口總額的2%。換句話説，即使英國經濟因為脱歐而下滑，對中國的影響也不大。

不過，英國不僅僅是中國產品的市場；21世紀中國投身全球一體化大潮之後，英國是最受中國投資者青睞的歐盟國家。很多中國公司視英國為進入歐洲大陸的橋頭堡，把總部設在倫敦，利用內部市場便利，從歐洲大陸廣招人才。但是假如英國“硬脱歐”，不得不告別內部市場怎麼辦？歐洲大陸的人才是否還能輕易進入英國？這些目前是未知數。因此在英國和歐盟漫長的談判期內，本來有意於英國的中國投資者會採取觀望態度。而由於英鎊貶值，中國在英國的樓市投資已經受到負面影響。

經濟正處於轉型時期的中國不希望國外出現不必要的動盪，使本來就不太給勁的世界經濟雪上加霜。因此，英國公投退歐在中國眼裏就是自尋煩惱，沒必要地添亂。最不濟的情況是其他歐盟國家效仿英國，也嚷嚷着要出去，歐盟解體，歐洲大亂，這也應當是中國政府最不樂意見到的結局。正因為中國和歐盟沒有利益衝突，因此中國希望歐盟平安，這樣歐元也可以繼續為中國提供一個美元之外的選擇。

此外，英國脱歐將使中國在歐盟失去一箇中國利益的代言人。因為英國是歐盟內部自由貿易的最堅定捍衞者，一向反對設立針對中國的貿易壁壘，同時贊成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

既然英國脱歐對中國有如此多潛在的不利，為什麼我還要説中國很可能是贏家呢？首先，我不認為英國和歐盟會展開一場互不相讓的“離婚戰”。英國最希望留在內部市場，同時限制人員自由流動（主要是外來移民），這是英國一向奉行的“好處佔盡，壞處儘可能推給別人”的原則，歐盟不會答應。

不過歐盟也不會眼睜睜看着英國“硬脱”。在我看來，“硬脱”最大的受害者不是英國，而是德國。英國迄今是德國第三大出口市場196，“硬脱”後大幅貶值的英鎊將不僅影響德國對英國出口，也將削弱德國企業在國際市場上與英國同類企業的競爭地位。無論是自由貿易、農業補貼還是反壟斷和數字化，英國一向都是德國最堅定的盟友，因此，英國離去之後德國將會很寂寞。出於這些原因，最捨不得英國的也是德國。德國將盡一切努力不讓“離婚”談判太冷酷無情。由於德國目前是歐盟當仁不讓的老大，德國的談判路線也將佔上風。

英國和歐盟分家將提高中國對雙方的重要性。英國是最講實用、最不教條的歐洲國家。它不顧美國反對，申請加入亞投行，並帶動了德、法、意等一大批歐洲國家。這樣的事情德國人打死也不敢做。

2015年10月習近平主席訪問英國，當時的英國首相卡梅倫冒着媒體批評的風險，將英國帶入與中國關係的“黃金時代”。儘管卡梅倫人走茶涼，但是繼任的特蕾莎·梅馬上抓住杭州二十國集團峯會的機會，再發“黃金時代”的誓言。英國將使出渾身解數，吸引中國投資者。一般來説，自己實力削弱的時候，會條件反射般地討好強勢的朋友，這也同樣適用於歐盟。

英國不能繼續在歐盟做中國利益的代言人了，不過已經有國家自告奮勇來接英國的班，比如捷克和匈牙利。中國一向是“分而治之”戰略的高手，“16+1”合作已經讓布魯塞爾急不得、惱不得。現在中國政府更可以利用英國與歐盟談“離婚”的時機，擴大自己在中東歐的影響。

英鎊匯率下跌也許給中國投資者帶來千載難逢的機遇。此外，英國脱歐還給歐元帶來變數。兩個國際貨幣受挫，這勢必給人民幣的國際化推波助瀾。

（本文主要內容選自《從查理大帝到歐元》一書，授權觀察者網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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