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昶睿：“鍋貼役”，你確定不是在逗我玩？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陳昶睿】

近年來，台灣“國軍”形象頻頻遭受挑戰，從前幾年的“洪仲丘事件”、軍中虐狗到誤射雄三飛彈、空軍基地染毒等事件，都嚴重打擊到了“國軍”士氣。使得原本形象正義的軍人，遭到民眾及網友的撻伐，讓他們的尊嚴及信心受到影響。

為了提振士氣，前些日子“國防部”想仿效韓國軍方拍攝台版的“太陽的後裔”，藉此提升“國軍”正面形象、擺脱過去的頹勢，以博取民眾對“國軍”的信心；另一方面也想借此提高台灣民眾從軍的意願，增加募兵制的達成率。不過“國防部長”馮世寬因為那一句“宋仲基比我差一點，金城武沒我帥”，而成為大家哂笑的對象。

這邊坑還沒有填好，那邊“國防部”又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根據台當局新規，島內鍋貼連鎖店四海游龍等服務業可申請替代役名額，役男在這些地方工作可算替代役（不必在軍營服役），被稱為“鍋貼役”。這個荒唐的規定，連民進黨“立委”管碧玲都批評稱是“‘保家衞國’的價值觀被玩弄了”。

“國軍”自從1949年轉進到台灣之後，固守台澎金馬成了最重要的任務，尤其是兩岸對峙時期的金門與馬祖，在1980年代之前還處於相對緊張的狀態。“國軍”早期在金馬兩地駐屯了相當多的部隊，聽長輩説若是家中有男丁抽籤抽到“金馬獎”，要到前線外島去服役，家裏一定要到當地的信仰中心祈求保佑平安歸來，若是順利的退伍，還要花錢請歌仔戲或是布袋戲來答謝神明。

金門、馬祖都是大家很怕的外島單位，其實在台灣本島也有一個大家很怕的地方，軍中流傳一句話“大金小金莫去萬金”，意思是説大金門跟小金門雖然很恐怖但是還可以去，只是千萬不要去位於屏東的萬金，這個單位可以説比大小金門還要恐怖，因為不論是救災、演習，還是實兵演練都有他們的份，可以説是非常“精實”。最有名的就是2009年台灣南部發生嚴重的莫拉克“八八風災”，這個部隊在當時的救災及災後復原工作中，一直衝在前線，頗有“人民子弟兵”的風範。

早期在“國軍”形象不佳且兩岸對峙的情況下，很多台灣男生都相當抗拒且害怕服兵役，深怕有去無回。不過，服兵役這一檔事是“憲法”規定的，誰也逃不過法律的約束。於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就來了，想要延遲入伍或是逃避兵役的人，就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想出各種招式來面對。例如：藝人阮經天、鄭元暢、明道他們就以延後大學畢業，或是當萬年學生來逃避，被民眾稱作“閃兵一族”；另外還有念醫學院的學生，他們會用特殊的方式讓體檢指數異常，造成體檢不過而閃兵；其他還有身體指數BMI異常，長的太高或是太矮都不用服兵役。

普遍來説，台灣男生都非常害怕服兵役，因為會某程度地失去了“自由”，甚至發生“兵變”——女朋友跟人家跑了。在入伍的時候要理一個大光頭，進去後日夜都要操練、操課，並且有了軍人身份之後，除了在部隊內要受到管制外，連放假日也有嚴格的規定，包括要實施回報、不可以夜遊、禁止出入不正當的場所、以及要注意在外形象等，在金門及馬祖當兵的弟兄，在當地放假的時候還一定要着軍裝，所以他們受到更嚴厲的管制與約束。

此外，軍中的伙食問題也是大家所關注的。在我們入伍當兵前，曾經有聽過一位學長敍述，軍中的雞腿每一天都是幾百只在扔掉的，當時我真的非常疑惑，怎麼會如此浪費食物？後來才知道，軍中的伙食實在是不敢恭維。而且吃得好不好真的是要看運氣，如果是經驗老道的伙房兵，那麼該單位的伙食必定很好吃；若是換到新兵剛入伍的掌廚，那真的就“凶多吉少”，我們常常會自嘲就像是在吃餿水一般的難吃。

除了伙食外，“居住條件”也是台灣男孩的回憶，最早的軍中營舍採取大寢室規劃，一般都是全連隊會住在同一間大寢室內，所有人一起生活在一個空間之內，晚上洗澡也是隻有一個大澡堂，沒有個人的隔間，完完全全與弟兄同袍們“坦誠相見”。不過，“國防部”基於人權，還有提升軍中的生活質量，現在蓋的新型營舍方面都採取小寢的方式，並且非常人性化，可能只有4個人共享一間寢室，洗澡淋浴的空間也有隔間，提升個人的隱蔽性及舒適性。

台灣軍營生活

在軍中每天的操練相當地勞累且繁複，其實吃的跟住的對於服兵役的男孩來説，都勉強可以克服、排除萬難。最讓役男感到厭惡的就是軍中文化。因為領導統御的觀念長期運行下來，軍中有些部隊學長學弟的制度貫徹地非常徹底，在部隊中唯一的要務就是服從領導，下級要貫徹上級所頒佈的命令。

一旦我們揣摩上意失準、得罪上級長官、或者不受疼愛，那麼你就很有可能會被“拗到退伍”，也就是我們説的“一級玩死一級”。在單位裏面，最“賽”（爛）的工作都有你的份、沒人要去的公差也有你的份、要福利你絕對沒有、要放假你也是排最後面的，把單位裏面最糟糕的工作都分派給你。最糟糕的是，單位裏面義務役的，還是會刁難義務役的學弟。

在部隊裏面，還有一些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缺，例如管財務、人事、軍械的這些職位，都是大家能躲就躲能閃就閃的職務。因為在部隊中財務管控相當重要，若是花錢花過頭“寅吃卯糧”，那麼預財士就要負責進行調控，若是算錯錢自己還要倒貼；人事士要排定人員休假與管理假單，以及要算出所有人員的薪資，還要管理所有的人事資料；軍械士則是每天都要對軍配品進行清點，那怕是鎖在櫃子裏的裝備都需要每天清點，此外可能還有其他業務，所以工作相當吃力不討好。這三個位置相信曾經服役過的人，都不會忘記它的精彩，加班到半夜還在站哨趕業務的情況肯定常常出現。

不過話雖如此，軍中還是有一些爽缺，所謂爛單位會有爽缺，爽的單位也會有爛缺，所以分發到哪裏去真的是看命！軍中最滋潤的應該是文書兵了，每天都在辦公室裏面辦公，直屬長官的官階又高，沒人敢得罪他們，有冷氣吹又不用到外頭日曬雨淋，每天還有報紙跟電視可以看。再來應該是軍官的侍從士，位高權重責任輕，他只要負責把長官的行程安排好，交辦的事情處理好，基本上就可以安全下莊。此外，有一些伙房兵、管福利社的經理、或是政戰的文藝單位，這些地方也有可能因為天高皇帝遠，成為軍中的“爽缺”。

近年來“國軍”某方面已經轉型成為非戰鬥型，以救災防災為型態的部隊。因為在馬英九主政之下，因為兩岸對“九二共識”有共同的政治基礎，以及有相同的目標與期待，讓兩岸關係逐漸緩和，減少了以往文攻武嚇的對峙情形。又因為台灣這幾年遭逢到不可預期的天災，例如颱風或是地震，要在如此短時間內可以動員到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機械設備，目前也只有“國軍”有這樣的能力，所以某方面“國軍”也肩負着“軍愛民”的社會責任。

“國防部”為了擺脱過去的罵名，近年來也積極地逐年改善“國軍”形象，以及提升官士兵的福利，比如軍備品的汰換，將老舊裝備換成更具現代化且輕量的配備；將過去老舊官兵營舍的翻新，擺脱過去大寢室沒有個人空間的困境。其實近年來“國軍”為了要配合募兵制的推行，不論是在薪餉的提升、原有家用水電費的補助、以及軍官士兵在營期間的薪資均有提升。

不過，這是個大環境的問題，“國軍”長久以來的組織文化太過僵硬且層級節制太多，造成溝通上的不易，再加上軍官本位主義的作祟，讓許多有創意可以改變軍中文化的想法無法推行。

隨着軍隊現代化的推行，“國軍”的兵員也大幅刪減，為符合社會需求，國防部也將一部分役男轉型成為“替代役”，只要因為家庭因素或是個人身體上的因素，無法成為國軍。這些人只需要受基本的軍訓訓練，之後不必到部隊去服役，他們將會被轉派到政府單位去做服務，提供公家單位及民眾更多的幫助。只是像前文提到的“鍋貼役”，也實在是讓人笑掉大牙。

在軍中也常常會流傳一些有趣的謠言，例如“老兵八字輕”。我在服役期間的一位好友，在退伍前的一個月，他穩定交往8年的女朋友突然跟他提出分手，隨後他又得重感冒在醫院被隔離治療直到退伍，也算是真的運氣不好了。又有另一位朋友，也是在退伍前一個月左右出車禍摔斷了腿。

由於我們是社會人士，從學校畢業後，在服兵役時對於軍中的文化，一開始無法接受、甚至抗拒，對於長官的管教、命令在心中時常會有怨言，我們自己常常會自嘲，只有放假、領餉、以及退伍才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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