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名中國民工受困美國塞班島：拿旅遊籤開工，華裔中介扣錢逃匿

據澎湃新聞5月8日報道，近日，有中國工人向澎湃新聞反映，他們在美國塞班島上一個中國公司項目工作半年後，今年4月3日開始被迫停工，停工的原因是上一個月工資沒拿到，公司緊急宣佈停工，並調查原因，這也導致92位民工至今滯留在島上。

被捲入這件事的中國公司是國內的知名裝飾公司金螳螂。但金螳螂給澎湃新聞的回應是，他們也很冤枉：工人工資早已經付給中介公司，中介公司因為招這批員工時沒有給他們辦工作簽證，其所持的只是旅遊簽證，在美國屬於非法勞工，因為中介公司被調查，所以捲款潛逃了。

92位民工在賭場工地現場。  工人提供  圖

據金螳螂方面介紹，在使館、當地中國商會和金螳螂的努力下，公司付出了較大代價後，事情得以解決，這92位民工不僅會拿到工資，5月9日也會回到國內。

塞班島華裔中介玩失蹤

這原本應該是一筆簡單的勞務派遣合作。

2015年12月19日， 金螳螂公告稱，該公司與博華太平洋國際控股有限公司簽訂了《框架協議書》，金螳螂將獲塞班島加拉班度假酒店和賭場發展項目的設計與施工精裝修分包工程，簽約合同價為1.6億美元。

作為金螳螂所籤的最大海外項目，該公司認為，這是在“一帶一路”建設背景下，順應趨勢，踐行公司國際化發展戰略，項目的簽訂將有利於提升公司海外工程業績，並提升公司在海外國家和地區的品牌形象，有利於公司積累海外業務實施經驗，開拓廣闊的海外裝飾市場。

而在項目第一期工程接近完工時，一個意外讓工程一度擱置。

今年4月初，有工人向金螳螂反映，已經有一個月工資沒有領到（在美國工人工資一般是半月一發），但金螳螂卻説，早已經把錢打給了中介公司，而當金螳螂再次聯繫中介公司時，才發現負責人已經失聯。

更麻煩的是，金螳螂還發現，這批工人持有的是旅遊簽證。在美國僱傭非法勞務人員是比較嚴重的罪名。

據金螳螂方面稱，該公司在拿到工程後，因為人手不夠，需要從國內請工人過來，於是在塞班島當地找了一家中介公司，這家中介公司老闆孔祥虎是華裔，金螳螂與該公司簽訂了勞務分包合同，委託該公司從國內找工人並現場管理這批工人。

金螳螂一位法務方面的負責人稱，之所以選擇這家公司是因為，“這家中介公司的營業執照範圍確實有該項業務，加之是中國人（實為華裔），我們也就選擇了相信。”

民工付了1萬元中介費，薪水被剋扣

據部分民工介紹，他們大部分來自東北，在去年10月份時，其所在城市的勞務中介公司找到他們，介紹了塞班島的工作，當時中介公司給他們開出了每天工作8小時日薪300元、如果加班每小時50元的待遇。

一位民工告訴澎湃新聞，他們當時也沒做什麼考慮，甚至連合同都沒有籤，直接給中介公司交了1萬元的中介費，而中介公司也僅僅是給他們打了一個收條。

對於簽證的問題，上述民工稱，當時中介公司給他們的回覆也是很模糊，只是告訴他們先拿旅遊簽證過去，到了塞班島後，項目方會給他們解決，“我們對這些也不懂，交了中介費後直接就過來了。”

去年11月初，這批民工陸續抵達塞班島，當時接他們的正是孔祥虎，也是直到出事後民工們才知道，這個工程是被層層分包下來的。

而在他們工作的半年裏，孔祥虎不僅沒有給他們解決簽證問題，工資還被孔祥虎克扣，原來承諾的8小時300元的日薪變成了200元。

金螳螂稱付出了數倍代價

在美國，企業使用非法勞工會面臨嚴重處罰，從一些報道中看出，企業不僅會面臨鉅額罰款，還會面臨牢獄之災。

不過，上述法務方面負責人表示，由於金螳螂也是受害者，所以美國勞工部認為，金螳螂不需要承擔責任，但從保護勞工利益角度，公司仍需承擔一定責任。

自4月3日92名民工收到停工通知後，由於人生地不熟，其向多個渠道反映自己面臨的困境，中國駐洛杉磯總領事館、塞班島中國商會都接到他們的求助信息。

據金螳螂方面稱，接到反饋後，他們第一時間向這些民工提供了人道幫助。“我們在塞班島的下屬公司並沒有推卸責任，先是給這批工人免費提供食宿，並每人發了200美元作為生活補貼，同時公司成立工作組第一時間趕赴塞班島，工作組包括了國內一位律師和美國當地兩位律師。”上述金螳螂法務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

在各方推動下，勞動節過後，中國駐洛杉磯總領事館的工作人員、金螳螂公司代表、律師、還有美國勞工部的工作人員共15人，和員工代表進行了談判，“就拖欠工資、賠償、滯納金達成了協議，問題最終解決了。”上述民工稱。

由於黑中介已經潛逃，美國勞工部認為，金螳螂應該承擔連帶責任，“儘管工人的工資我們之前已經付給中介，但最後我們還是再付了一次工人工資，還有賠償金、滯納金、罰中介公司的款也由公司承擔，這個代價是巨大的，差不多是原來工人工資的數倍”，金螳螂另一位負責公共事務的高管稱。

隨着協議的達成，金螳螂先付給這批民工（公司最後統計是94人，有2人可能已提前回國）每人1500美元，並給他們買好回國機票，剩下的工資在民工們抵達國內後，金螳螂再一次性付完。

5月9日，92位民工將踏上了回國的歸途。

金螳螂的教訓

上述金螳螂高管對澎湃新聞表示，“這次金螳螂付出的學費可謂巨大，其實對正在‘一帶一路’戰略號召下走出去的企業來説也是一次寶貴的經驗，一方面來説很多企業並不是第一次走出去，有些國家對於勞務用工並沒有那麼嚴格的規定，甚至國內勞務用工環境也相對寬鬆，但並不能忽視這塊，一旦要尊重當地律法，否則麻煩一出，企業將很被動，付出代價也會不菲；另一方面，也還是跟法律有關，不要輕信人情關係，企業在外還是要嚴格根據當地的法律法規來操作”。

而國內一位律師也提醒打算出國的務工人員，現在非法務工存在各種騙局，出去一定要謹慎，如果要出去，一定要注意以下幾個事項：一是查詢中介公司的資質，可以在商務部的“出國勞務網”查詢中介公司是否具有商務部頒發的“對外勞務合作經營資格證書”或“對外承包工程經營資格證書”，如果沒有，就屬於無資質；二是和外派勞務企業簽訂《外派勞務合同》，再和外國的僱主簽訂《僱傭合同》，千萬別與個人或無資質中介簽訂所謂的《外派勞務合同》；三是，在出國(境)前，應要求招人的公司辦好在國(境)外的合法工作準證，不能持商務或旅遊簽證出國打工。

澎湃新聞記者 戴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