韜平：74國網絡遭攻擊，中情局這一年算白乾了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韜平】

5月12日，全球上百個國家及地區受到大規模網絡病毒感染，中國多所高校均受到波及，美國、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德國各類電子系統均被病毒封殺，鐵路系統等關鍵基礎設施也遭到入侵。據卡巴斯基稱，俄羅斯、烏克蘭、印度、台灣影響最為嚴重，英國醫療系統更是受到嚴重打擊，醫生無法提取病歷，造成手術治療延誤，甚至威脅到患者的生命。

這次網絡攻擊所用的系統漏洞“永恆之藍”（Eternal Blue）來自於美國國家安全局的網絡武器庫，經名為“影子經紀人”（Shadow Brokers）的黑客組織於去年加密泄露。該組織曾高價懸賞叫賣，卻一直無人問津，今年4月決定將密碼公之於眾，國安局的武器從此在“暗網”上公開流傳，人手可得。

“永恆之藍“是微軟舊版Windows系統中的漏洞，普遍存在於未及時下載更新的電腦中。該漏洞已於今年3月的Windows新版中被填補，但全球用户網絡安全意識普遍薄弱，並未及時進行系統更新，對病毒缺乏基本的防護能力。

得到武器庫的犯罪分子對現有的“想哭”（Wanna Cry）病毒進行了改造，專門針對“永恆之藍”漏洞，隨後賦予了自動傳播並鎖定感染電腦的能力，將用户庫存中重要資料加密封存，每單勒索三百到六百美金。由於這次病毒感染範圍之廣，據估計，犯罪分子能在這次行動中撈取上億美元的贖金。

值得一提的是，該病毒內設自毀程序，一旦接觸到部分美國敏感域名便會自動刪除。此舉意在避免招惹美國網絡部隊，保護美國本國系統不受侵擾。其行為指向美國境內個別犯罪團伙，本計劃小規模低調作案，以此抱着逃脱法律嚴懲的希望，不料病毒擴散遍佈全球，引發舉世公憤。

據維基解密稱，美國中央情報局通過購買研發等手段，囤積了大量不為外界所知的系統漏洞，以用於對外偵查和情報收集，然而如今已失去對其武器庫的控制。此次事件中涉及的國安局也重蹈了中情局的覆轍，所利用的系統漏洞屢屢被泄，導致犯罪團伙能利用網絡大國的強大網絡資源獲取不法財富，並對全球網絡系統造成嚴重威脅。

此次網絡攻擊雖是個例，依靠的是中情局和國安局內部泄露的機密資料，但其案件背後有着複雜的歷史必然性。一方面，美國情報部門聲稱其網絡武器庫的泄露是遭俄羅斯網軍深入滲透，並以民間民義泄漏。中情局局長Mike Pompeo於4月在美國國際戰略研究中心（CSIS）的公開講話中，點名維基解密為敵對情報網絡（hostile intelligence networks），並宣稱準備展開報復。

由於用作網絡戰武器的未知系統漏洞（0-days）一經公佈便會被各大軟件商修補失效，美國網絡武器庫的泄露對其實際上造成了重大損失，使中情局網絡情報工作倒退將近一年。而美俄兩軍的網絡戰也在兩國衝突中劍拔弩張，而俄羅斯對美國2016年大選的介入，更使美俄雙邊關係跌至冷戰中期後的最低點。

美國至今認定俄情報機構侵入並竊取了希拉里競選團隊的內部通訊，指責普京是幕後黑手，直接引發了讓希拉里深陷醜聞的郵件門，意圖增加親俄的特朗普陣營的勝算。特朗普上台後，美國批評俄羅斯又用同樣手段干涉法國大選，對特朗普競選團隊的內部調查也愈演愈烈，國會更不惜施壓其辭退國家安全顧問Mike Flynn，進一步開展審查。

網絡空間這一嶄新疆土引發了各網絡強國暗中角力，本源於冷戰結束後北約擴張的國際地緣衝突更深入到網絡空間中，並使得網絡戰成為衝突爆發的主要形式。個別國家的軍工混合體受自身利益驅使，渲染誇大外部威脅，唆使各國在網絡空間展開軍備競賽。

當今大國地緣政治已然陰雲密佈，陰暗深邃的網絡空間又藏匿了攻擊潛入的來源和軌跡，造成信息的深度隔閡。各國技術人員只能觀測到以本國為中心網絡受波及的程度，並均以受害者自稱。個別國家甚至提出“網絡震懾“原則，貪圖技術優勢，試圖先發制人鉗制對手，大肆拓張網絡軍備庫，私藏囤積系統漏洞，置全球網絡安全而不顧。

然而網絡空間的特殊性，決定了這輪軍備競賽無法像傳統武器一樣得到有效控制，極易落到犯罪分子或極端勢力手中，乃至擴散至敵對國家，不但波及日益依賴互聯網的全球網民，更是威脅世界經濟的安全穩定。在這場大國競賽中，沒有一個會是最後贏家。

此外，這次勒索軟件的影響之深、波及之廣，不禁讓人警醒網絡空間衝突的破壞性。幾名犯罪分子尚能令世界各國系統癱瘓，忙於擁兵自立的網絡大國間又能互相造成怎樣的威脅和傷害，實在令人難以想象。

如今網絡世界已是全世界的公地，不再是某些國家一家獨大，而需要每個國家共同保護。作為互聯網的首發國，美國享受將近十年的先發優勢，擁有強大的技術能力，應不僅着眼於獨善其身，更應有志兼濟天下，體現出領導網絡世界的擔當。

同時，在這場日益激烈的網絡攻防戰中，各國仍有改弦易轍的機會，及時摒棄冷戰思維，避免勞民傷財的軍備競賽，致力切實保障民生，在新型大國關係中尋求合作共贏，並直面自身嚴峻的網絡安全問題。特朗普總統近日簽署的網絡安全行政令，不為是保障網絡安全、維護世界和平穩定秩序的一計良策。希望中美在未來的四年中，在網絡合作交流中取得新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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