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格·康納:亞洲人正在構築自己的世界秩序
【翻譯/觀察者網馬力】近一段時間以來,美國特朗普政府出台的政策與正常人類觀念之間的衝突不斷加深,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國卻在通過展現其全球領導能力讓人們看到了新的希望。
當特朗普在兜售他的保護主義思想“美國優先”時,中國的習近平主席卻在達沃斯的講台上為守護全球化而大聲疾呼;當特朗普的美國剛剛從巴黎氣候協定中抽出身來,中國卻與歐盟就清潔能源簽署了新的合作協議;當特朗普抨擊北約其他國家的防務開支太過小氣時,中國甚至已將“一帶一路”倡議涉及到的100多個國家召集在一起舉行了峯會,這意味着迄今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跨國基礎設施建設計劃正在步入實施階段。
事實上,無論是否與特朗普有關,不可否認的是,美國社會乃至美國政壇存在着大範圍的深度焦慮,這導致一些美國人對自由貿易、多邊主義乃至很多有約束力的全球規則產生了質疑。曾幾何時,美國是上面三項內容的積極倡導者和推動者,而今天的美國卻對其極力加以批判。

《亞洲人正在構築自己的世界秩序》
另外,美國與其他利益攸關者之間日益明顯的認識鴻溝在地緣政治領域也已經有所浮現。
我們可以看看最近在朝鮮出現的僵局。朝鮮的能力超過此前人們的預估,這個半島國家的鄰居們面對這一現實,變得比此前更加相信:外交磋商是解決朝核問題的唯一途徑,即使通過承認其政權合法性來換取核試驗的暫停也並非完全不可接受。不過,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赫伯特·雷蒙德·麥克馬斯特(H.R.McMaster)和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妮基·海利(Nikki Haley)都堅持認為,軍事解決朝核問題仍是不能放棄的選項,這其中不排除對朝鮮發起先發制人的打擊。
另外,還有俄羅斯。此前,德國自由民主黨主席克里斯蒂安·林德納(Christian Lindner)的一席話引起了軒然大波,雖然他的觀點對大多數德國人來説並不新鮮:與俄羅斯的敵對關係並不符合歐洲的利益,而欲與俄羅斯達成和解,歐洲必須承認2014年俄羅斯對克里米亞的吞併。其實,在聽到美國最新的對俄製裁措施之後,德國政府是非常憤怒的,因為這無異於在懲罰俄羅斯的同時,順便強迫歐洲購買美國的天然氣。
最後是伊朗。針對伊朗彈道導彈的武器開發項目,西方發起了最新的制裁措施,不過這些制裁只會讓伊朗和俄羅斯互相抱得更緊——俄羅斯一直以來都十分渴望擴大坦克、戰鬥機和地空導彈等對德黑蘭的軍火出口生意。
當然,繼續維持對伊朗的制裁只會讓這個國家有更強烈的動機推動其核武器研製計劃,因為伊朗從遵守“聯合全面行動計劃”(即有關各方達成的伊朗核問題最終全面協議。按照協議規定,伊朗被允許保留多處核基礎設施,伊朗還獲得了在本國境內進行鈾濃縮作業的權利,但協議同時要求伊朗在未來10至15年的時間內限制、部分減少核活動,並同意聯合國下屬的核監督機構國際原子能機構進入伊朗核設施進行深入檢查。作為交換,伊核問題六國同意在伊朗履行協議中列明的一系列核相關承諾後,解除針對伊朗的所有聯合國制裁措施——觀察者網注)中並不會獲得多少好處。
美國的盟友和夥伴質疑華盛頓的某些政策,原因並非在於觀點上的分歧,實在是因為美國的那些政策已經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破壞。美國主動放棄了全球領導權,這已經在一些全球性議題的處理上引發了重大變化,其他全球性大國已經在那些議題上獲得了難以忽視的影響力。
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數據,中國已經是全球124個國家的最大貿易伙伴,而以美國為最大貿易伙伴的國家僅有52個。
在超過10年的這個超長經濟增長週期裏,亞洲國家大量且多元的消費需求推高了商品價格,拉美和非洲都藉此取得了較高的經濟增長率,而究其原因,主要是中國和印度的需求在其中發揮了核心作用,美國市場對此的貢獻並不顯著。而如今商品價格暴跌,亞洲國家消費需求的增速也在下降,那些新興市場國家向哪裏去尋求資金的來源呢?日本和中國(包括內地和香港)是當下全球最大的對外投資國,而德國排在第三位。
由中國出資主導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在聯結亞歐大陸的新絲綢之路計劃方面扮演着最主要的多邊融資平台角色。亞投行的出現説明,亞洲國家不再固守自身人口稠密的地盤,他們開始積極地伸展軀體,希望與全世界分享自己的發展模式並與世界各國構建長期的合作伙伴關係。
着眼於上述現實,我們需要給“領導世界”中的“領導”賦予新的定義。所謂“領導”,不只是派出軍艦在公海上航行,也不只是向世界熱點地區派出軍隊,更不是如某些美國政治領袖,在德國的勃蘭登堡門發表一篇面向歐洲人的演説,這些都不足以定義當今世界的“領袖”形象。
在今天的這個世界上,一個合格的世界領袖國家應該向各國提供基礎設施融資、建築機械設備、施工技術援助以及其他一些國家現代化過程中必須的基礎性元素,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相當多的國家渴望實現現代化,而一個世界領袖國家應該為他們提供幫助。某些西方評論家在虛幻的象牙塔裏待了太久,他們從未到真實的世界裏去實地考察一番,這也導致他們對冷戰後時代的世界有着怎樣的需求知之甚少。
從2008年華爾街金融危機到2016年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過去10年裏發生的這些歷史事件促使人們開始重新思考這個世界。西方自由民主制度20世紀在全世界獲得了優勢地位,但除非那些人口眾多的新興市場國家可以從這一意識形態中獲得重大利益,否則20世紀的成就並不能確保自由民主制度在21世紀仍然可以贏得人心。實際上,這個“除非”已經不可能發生了,即使在美國這個民主燈塔國家,失望也已經遠遠超過了希望。當然,某些正在崛起的強國仍然看得上硅谷的高科技和商業創新,但除此之外美國已經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可以吸引他們抬頭看上一眼了。
習近平和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等亞洲國家領導人已經在各自國內建立起強大的個人威信,執政思路清晰連貫。經濟學家泰勒·科文(Tyler Cowen)最近甚至撰文表示中國的國家治理模式“讓人產生學習模仿的衝動”,而印度被認為將在下一個十年裏成為增速最高的幾個主要經濟體之一。
要知道,即使魅力如前總統巴拉克·奧巴馬(Barack Obama)那樣的人物也沒能從根本上加強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他甚至都沒能減緩美國衰落的速度。對於衡量一個人的權勢來説,個性魅力是個有些缺乏持久性的因素。而在新總統特朗普身上,我們看到他的個性已經對他的工作造成了持續性的損害。
雖然埃馬紐埃爾·馬克龍(Emmanuel Macron)贏得了法國大選,安吉拉·默克爾(Angela Merkel)也很可能將再次當選德國總理,但整個西方世界卻缺乏一位有全球號召力的領袖人物,也沒有一個西方國家能夠吸引全世界緊緊跟隨自己的腳步。
不要説沒有出現,即使西方政壇上出現一個既有能力又有號召力的新星,要想削弱亞洲國家目前在全球領導地位上的優勢恐怕也是極為困難的。
當我們仔細考察人類歷史,我們會發現最強大的力量來自人類的需求和相應的供給,美利堅帝國的能量實在是微不足道的。而着眼當今的世界,是東方而非西方正在更好地滿足着全人類的需要。
(觀察者網馬力譯自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網站,部分內容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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