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在科技領域推動性別平等？一些男性認為做得太過了
【翻譯/觀察者網青年觀察者莊藴菲】諸如本文標題這樣的抱怨聲已經遍佈紅迪論壇（Reddit）、遊戲論壇留言板、臉書個人主頁，甚至連推特上也俯拾皆是。甚至有的抱怨者主張男性隔離主義（male separatism，他們認為應該拋下兒女、拒絕婚姻並且儘量少和女性接觸——觀察者網注），另外一些人則認為應該為女權運動畫上句號。
多年來，硅谷都暗藏男權主張，只是那些聲音頗為邊緣化。他們認為，女性員工的出現將搞垮整個科技行業。
《紐約時報》9月23日刊發了該報記者採寫的報道《在科技領域推動性別平等？一些男性認為做得太過了》
科技行業一貫被認為是對女性最不友好的工作領域之一。現在，硅谷廣受關注的性騷擾事件和歧視醜聞頻出，這個美國科技行業的中心正陷入焦頭爛額的處境。反對女性員工的觀點也逐漸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有些人認為，事情的性質已經大不相同。詹姆斯·阿爾緹澤是芯片製造商英偉達（Nvidia）的一名工程師，今年52歲。他説，在幾年前，他發現硅谷的一羣女權主義者拉起了小幫派，打算凌駕於男性之上。他説，在那個時候，他是這一動向為數不多的反對者。現在，阿爾緹澤覺得站在他一邊的人變多了。“現在硅谷出現了很多支持我的人，支持者人數增長很快，他們幾乎都是年輕男子，都比我小”，阿爾緹澤説。
阿爾緹澤提到，他在線下線上都曾創辦組織，討論男性問題。今年，這個組織的成員從幾十人增長到了200餘人。而他常在自己的臉書主頁上討論男權問題，他的臉書主頁現在有了越來越多的關注者。另一方面，主張極端男性隔離主義的亞文化羣體也在逐漸浮出水面。
“這簡直就像是一場政治迫害”，阿爾緹澤在一次電話訪談中説道。他認為，現在男員工常被一些“思想危險”的人力資源主管開除。“我現在在一個隔音的小房間裏，因為怕被人聽到。談論性別問題的時候，就像在討論宗教，需要特別小心，因為你不知道別人會有怎樣極端的反應”。
阿爾緹澤正是強烈反對女性涉足科技行業的人士之一。此前，科技行業鮮有人關注邊緣化的男權問題。現在，部分投資人、管理者以及工程師開始傾聽這些聲音。雖然調查結果表明，女性在科技這樣的“男性主宰行業”中確實要付出更多努力，但有些人認為，職場性騷擾的定義底線放得有些太低了，促進性別平等做得也有些過頭了。但幾乎沒有人願意公開自己的想法，在硅谷這樣思想極度前衞開放的地方，他們也不敢站出來。
就算是這樣，“政治迫害”漸漸成為私下熱詞。有些行業人士開始自我標榜為“非主流”，暗示他們反對“性別平等主義”。硅谷那些自稱男權主義的人則説，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蔘加組織見面會。
另一些人則顯得對科技行業中的女性問題有些輕描淡寫。在最近的一次活動上，企業家維諾德·科斯拉公開表示，硅谷的性騷擾事件“比大部分行業要少多了”。
麗貝卡·林恩是的一位硅谷的女企業家。她認為，很多男人面對性別問題時，總覺得有把槍抵在自己頭上，講話時特別小心謹慎。她還表示，好消息是，人們現在很關注性別問題，但同時人們內心也存在顧慮。
隨着硅谷性醜聞的報道越來越低俗，反對的聲音多了起來。今年，幾名女性工程師和企業家控訴自己被性騷擾，“技術男孩俱樂部”瞬間岌岌可危。優步的電召服務被捲入性醜聞事件後，合夥創始人特拉維斯·卡蘭尼克辭去總裁一職。孵化器公司“企業啓動500”的總裁戴夫麥克盧爾也被迫下台，稱自己是個“怪胎”。本月，“社會融資企業”的總裁麥克·卡格尼同樣因性騷擾事件辭職。
風波告一段落後，很多人為科技行業中的性別平等問題發聲。領英創始人雷德·霍夫曼要求投資者簽署“正人君子承諾書”。多家公司重申會加強員工的性別多樣性。迪克·克斯託洛是推特的前總裁，他目前運營一家名為“合唱團”的健身俱樂部，現在剛剛起步。他説：“短短兩天裏，就有一位科技行業的女經理告訴我，她在一次大型活動上被一名男性CEO摸了一下。還有一位女經理説，她被叫去一家創業基金公司面試，因為對方覺得他們公司‘得招個女的’。我們必須反思提倡‘女性踏足科技領域’是不是有些矯枉過正了，我提到的上述事件其實原來並不常見”。
詹姆斯·達默爾是谷歌的一名工程師，今年28歲，説話輕聲細語。有些人暗自覺得平權運動矯枉過正，達默爾則説出了他們的心裏話。在不下兩次接受宣揚性別平等的員工訓練後，他感到非常不快，便在谷歌內部的留言板上寫了幾句話，他憤憤不平道：女性之所以在科技行業處於下風，正是因為她們在科技工程領域天生不如男性。上個月，他被谷歌開除了。
硅谷因醜聞事件對公眾道歉數月之後，終於有一個年輕人的行為讓業界的高層們暗中讚許。保羅·格雷厄姆創立的公司名為“Y組合”，是一個頗有潛力的新興孵化器公司。他發表了兩篇文章，證明了達默爾言論的科學性。另一名新興公司的投資人約翰·杜蘭特寫道，“提出物種起源的達爾文若是在今天的硅谷上班，也會因為性別言論被谷歌開除”。
艾裏克·韋恩斯坦是投資人彼得·緹埃爾的商業夥伴，他發推特説：“親愛的谷歌公司，我怕我的女兒會學壞。請不要再瞎説：女孩子想要經濟獨立，不會編程不要緊，懂得和HR投訴就好”。杜蘭特拒絕回覆。格雷厄姆在一封郵件中認為，大家應該認清事實和策略之間的區別。韋恩斯坦説“天下有無數優秀的女子”，正確的方向應該是“如何讓這些女人變得更加強大”。
如今，維護硅谷男性權利的話題方興未艾。
“男性之聲”是一個男權組織，保羅·艾拉姆是其運營人。“谷歌的行為激怒了部分社會羣體，而這些人之前並沒有在平等問題上發過聲。”保羅·艾拉姆指出，他的組織已經引起不少硅谷人士的興趣。
還有人説，硅谷從來都是男人的天下。沃倫·法瑞爾現居加州馬林郡。1993年，他出版了《男性權力之謎》，象徵着現代男權運動的誕生。書中寫道，“大環境越是對男性不利，他們就越會在科技這樣的行業中尋求慰藉。”
對達默爾來説，這場性別對話中的反轉是個好現象。“皇帝什麼都沒穿”，他在一次訪談中説道，“但只要有人説出了真相，大家也會意識到的。”
達默爾還説：“有人説什麼男女搭配就能提高工作產出，這根本就沒有科學依據。”今年8月，達默爾對谷歌公司提出勞動訴訟，他説已經有20多人打算提起集體訴訟，控告谷歌公司對男性歧視的問題。哈密特·迪倫是他的律師，此人是當地一名狂熱的男權主義者。
“現在硅谷有一種傾向，像達默爾這樣的白人男性越來越難以獲得晉升”，迪倫説，“有些公司甚至還給招聘主管做出規定：‘如果你招的70%都是女性員工，你就有獎金拿’，這絕對是犯法的”。不過，谷歌公司拒絕對此作出回覆。
去年，兩名雅虎員工同樣因性別歧視問題受到起訴。他們的律師喬恩·帕森斯説，威瑞森收購雅虎之前，女總裁瑪麗莎梅爾在性別平等方面做得太過了。女性領導總是盡全力僱傭晉升女員工。他把這起案子和如今的“女性涉足科技領域”的平權運動聯繫在一起。
美國硅谷（圖片來源：紐約時報）
“如果上帝指派你來改造世界，你很可能會矯枉過正”，帕森斯説，“女老闆一旦僱傭起女員工來，那簡直收都收不住。”
他説他那兩名委託人（格雷格·安德森和斯科特·雅德）在所在的雅虎媒體小組中受到性別歧視。雅虎汽車小組還有其他部分小組也都是由女性領導的。帕森斯覺得，這其中必有問題。
“如果女性領導時尚行業，沒人會感到意外”，帕森斯説，“但是如果女性羣體在汽車之類的領域中擔任多個領導崗位，存在暗箱操作的可能性相對來説要更高一些”。
那些積極投身硅谷性別平等運動的人士萬萬沒想到，平權運動剛剛略有起色，她們面對的竟是來自男性羣體要求平等的更為強烈的呼聲。
喬勒·愛默生是一家名為“範例”的平權策略諮詢公司的領導。她説：“兩性之間的問題簡直沒完沒了，如今分歧越來越大，超乎我的想象。”
另一個崛起的激進邊緣組織是“MGTOW”（意為“走出男性之路”），英文發音是“迷頭”。MGTOW信奉極端男性獨立主義，主張拋下兒女，拒絕婚姻，儘量少和女性接觸。阿爾緹澤説，MGTOW留言板上的活躍訊息大都來自硅谷。
卡希·伽耶現居馬林郡，拍攝了一部關於男性平權運動的紀錄片《紅色藥丸》。她説科技領域和男權組織“抱團”，MGTOW之類組織的崛起不過是剛剛開始。
在MGTOW的留言板上，成員們談論工作（比如“在女人手下幹過活嗎？擼起袖子講講你的悲慘經歷！”）、談論科技（比如“女朋友和老婆都不感興趣的領域——電腦、遊戲、電玩”），他們還談論約會心得（幾乎都是探討如何規避責任）。
伽耶説：“我相信有不少男人都是這樣的，只是不説罷了。但是現在他們有了MGTOW”。她自稱是一名“曾經的女權主義者”。
阿爾緹澤所領導的“灣區之父”男權組織每月舉行互助會，男性們在會上談論自己面臨的個人問題。離婚之後，阿爾緹澤漸漸對這個組織產生了興趣。他説自己的眼界開闊了，這才意識到男性權利被壓榨得已經所剩無幾。他説，就看現在科技行業女性員工的數量，再繼續要求“性別平等”簡直是有點滑稽了。
“我一直都在招人”，阿爾緹澤又補充道，“只是最近沒有招到人。有女員工當然是好事，但根本沒有女人來應聘”。
（青年觀察者莊藴菲譯自9月23日《紐約時報》，觀察者網馬力校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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