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靠這封密信,錢學森才能逃出美國的軟禁
1966年10月27日,也就是51年前的今天,新疆羅布泊,中國第一枚導彈核武器爆炸成功。
儘管在早在兩年前的1964年10月16日,中國自行研製的第一顆原子彈就已經成功爆炸,但那時的中國“只有彈沒有槍”。原子彈要想真正發揮其威力,形成真正的戰略核力量還需要與遠程運載工具相結合,這就是導彈與原子彈的結合。
而説到中國的兩彈結合工程,還要從一個人説起。

2017年04月02日,北京海淀區,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內,學生們自發地為校園裏的老一輩科學工作者的雕像獻花,表達追思。錢學森的雕像由於構造特點,有人發揮創意,將一束菊花放在了雕像的手上。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密信,咖啡館裏的玄機
1949年當新中國誕生的消息傳到美國後,留學美國的中國著名科學家錢學森和夫人蔣英便商量着早日趕回祖國,為自己的國家效力。而當時的美國政府因為擔心先進軍事技術流入到新中國,則千方百計的阻撓錢學森回國。
作為錢學森的恩師,馮·卡門對錢學森在美國的困境一清二楚,他曾撰寫文章揭露當時美國政府的把戲:
帕薩迪那移民局下令驅逐錢出境……但錢卻被滯留美國達五年……
滯留錢的目的,是要他當時所掌握的一切知識變得陳舊過時。錢繼續在加州理工學院執教,但必須每月向移民局作一次彙報。對他來説,這是一種屈辱。他從未放棄過回中國去的打算,因為他覺得,只有中國在真正營救他,而且在那裏他會得到禮遇。或許和錢的想法一樣,我覺得,由於我和華盛頓的密切聯繫,我本來可以為他做更多的事。令人痛心的是,處於這種荒唐的年代,這種局面一旦出現了,即使你有最強的贊助,也幫不了多少忙。
患難見真情,蔣英和錢學森結婚不到三年,剛有兩個孩子,幸福甜蜜的家庭生活就蒙上了揮之不去的陰影。**從1950年錢學森入獄、獲釋、被監視、軟禁到1955年間,蔣英正處在30歲到35歲的年齡段,風華正茂,是發展事業的最佳時期。**作為一位受到過優良教育,在西方古典歌曲演唱上,有着深厚造詣的青年女高音歌唱家,在此時應該多舉辦幾場音樂會,在舞台上大放異彩。杜魯門政府對錢學森的迫害卻使蔣英的才華被埋沒,她無法再展夜鶯般的歌喉,雖然錢學森的薪水請得起管家和保姆,但蔣英擔心管家和保姆會被政府叫去審問,這無疑是在家裏安置了一個監視器,更擔心請來的人會危及錢學森和家人的安全。因此,蔣英堅決不請任何傭人,她擔當起錢學森和孩子的全職保姆。她美麗而高挑的身材不再出現在舞台上,而是時常奔波在去菜市場和超市的路上。
蔣英還充當着錢學森的哨兵,錢學森待在家裏埋頭科研時,蔣英就抱着孩子在客廳來回走動,時不時看看窗外和門外有沒有可疑的人。
**美國移民局規定,錢學森一家只能在住宅附近30米以內的範圍活動,特務們24小時監視錢家的動靜,記錄有什麼朋友來訪,錢學森去哪裏。錢學森乾脆哪兒也不去,過着孤獨的生活。**錢永剛曾回憶那段日子,説:“我和妹妹在家裏憋久了,就去找爸爸,讓他帶我們去遠處玩。結果,爸爸帶着我們,坐着車,在附近轉了一圈很快就回來了。”
轉眼到了1955年5月,萬物復甦的春天。一天清晨,中國餐館的夥計給錢家送來一籃新鮮的蔬菜,蔣英接過菜籃子,裏面有一本中國畫報。她打開翻看了一下,立刻放下廚房的活,來到卧室,拉住剛起牀的錢學森,把畫報塞到他手上:“快看!”
夫婦倆看到卷首醒目的位置上登着一張大黑白照片,正值五一節,中國為了慶祝節日,毛主席等黨和國家領導人一起站在天安門城樓上檢閲遊行隊伍。照片上有一張他們熟悉的面容——陳叔通老前輩,就站在毛主席身邊。照片很清晰。錢學森和蔣英會心地相視一笑。
19世紀末清政府統治時期,浙江一個為人羨慕的家族出現了“一門三翰林”的盛景,便是陳叔通家,父親陳豪、哥哥陳漢第(仲恕)和叔通自己先後考取清朝當朝進士,並點了翰林。
1894年5月,杭州知府林啓創辦了求是書院,乃今天浙江大學的前身。陳仲恕先生任求是書院的監院,即校長,陳叔通為副監院,錢均夫和蔣百里就讀於求是書院,是叔老的學生,對老師十分尊重,錢學森小時候見到叔老都會恭恭敬敬地鞠躬,口中叫着“太老師”。
民主革命時期,陳叔通是著名的工商業者,進步的民主人士,曾應毛澤東邀請,出席開國前夕的全國第一屆政治協商會議,新中國成立後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員、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等職,他是毛主席、周總理的摯友。
錢學森和蔣英想如果能求得叔老的援助,一定能得到國家的鼎力相救。
夫婦倆十分激動,看到了歸國的希望,他們顧不上吃早飯,立刻商量着如何能和陳叔通老先生取得聯繫,營救他們回國。
為了防止書信落到美國政府手裏,他們不敢直接把信寄回國,蔣英提議寄到比利時的妹妹蔣華那裏,請她轉寄給陳叔通。
錢學森夫婦立刻着手寫信,提筆給偉大祖國寫求援信,錢學森心中充滿恭敬和迫切之情,他寫道:
自一九四七年九月拜別後,久未通信,然自報紙期刊上見到您為人民服務及努力的精神,使我們感動佩服!數年前認識錯誤,以致被美政府拘留,今已五年,無一日一時一刻不思歸國參加偉大的建設高潮。然而世界情勢上有更重要、更緊迫的問題需要解決。學森等幾個人的處境是不能用來訴苦的。學森這幾年中唯一在可能的範圍內努力思考學問,以備他日歸國之用。
信中還説:“但是現在報紙上説中美交換被拘留人之可能,而美方又説謊中國學生願意回國都皆已放回,我們不免焦急……當然我政府是明白的,美政府的説謊是騙不了的。然我們在長期等待解放,心急如火,唯恐錯過機會……請求祖國幫助早日回國。”
錢學森還附了一張《紐約時報》刊登的題為《驅逐對美國不利》的小剪報,上面説美國政府不願讓錢學森離開是“不利於美國最高利益”。
擔心會被特務認出筆跡,蔣英寫信封,她特意模仿了兒童的筆跡。
由於屋外就是監視的特務,只能在住宅附近活動,怎樣才能把信偷偷寄出呢?長期跟特務作鬥爭,錢學森夫婦也練成了反特本領,兩人在住處附近仔細偵察了一番,發現一家咖啡館裏有玄機。
6月中旬的一個下午,錢學森和蔣英帶着書信,打扮成出去喝下午茶的樣子,慢慢地走近那間咖啡館。果然,兩個特務靠了上來,錢學森判斷如果兩人一起走進咖啡館,特務肯定會跟進去,咖啡館裏的小郵筒就暴露了。
他停下腳步,突然轉過身來面對尾隨在後的特務,特務們猝不及防,看錢學森站在那裏不走了,就在三五米遠的地方停下來,一臉尷尬卻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這些特務都不是第一次跟蹤錢學森,被錢學森罵過幾次,因此不願再上前捱罵。
蔣英大聲對錢學森説:“你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間。”她迅速溜進咖啡館,將藏在裙子裏給陳叔通的信,夾在給蔣華的家書中,投進了郵筒。
信一寄到比利時,蔣華立刻將這封不同尋常的信平安地轉寄到國內。
多年後,回憶起這件事,蔣華很高興地説:“我一生中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幫我姐夫回國。我姐夫回國前,三姐常常寫信説他們像是籠子裏的小鳥,出不來。當時我不瞭解美國的情況,收到姐夫的信才覺得事情的嚴重性。我不知道陳叔通在哪裏,就把信轉給他爸爸。他爸爸又將信轉給陳叔通。我説起來很簡單,沒有什麼了不起,可是我看他回國後做了那麼多事情,我真是非常高興能幫這個忙。”
陳叔通先生收到這封輾轉而來的信,覺得意義重大,沒有片刻耽擱,當天就把它呈送到周恩來總理手中。
8月,恰逢第二次中美大使級會談在日內瓦召開,中方正苦於沒有直接證據證明美國阻撓中國僑民回國,錢學森的求援信無疑是最有力的證據,周恩來總理拿着信高興地説:“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11名美國飛行員換回一個火箭專家
新中國成立後,美國對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中國採取了軍事包圍與經濟封鎖的敵視政策。
1953年7月,中美兩國在朝鮮戰場上的較量終於結束,美國不願同中國直接接觸商議朝鮮戰場戰俘的釋放問題,它害怕造成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事實。但是,美國政府不能坐視一批戰俘關押在中國不管,所以開始動腦筋如何與新中國接觸並談判。
1954年4月25日,中、蘇、英、美、法五國外長會議在日內瓦召開,討論和平解決朝鮮問題和恢復印度支那和平問題。中國最具有外交風采的開國總理周恩來當時兼任外長,他親自率領中國代表團走出國門,來到歐洲,出席了這一具有歷史意義的國際會議。
會議持續到5月,周總理向美方嚴正提出平民返回祖國的問題,由於美國封鎖消息,新中國對舊中國赴美留學人員的精確數字不清楚,也不掌握直接證據可以指控美國政府阻撓留學華人歸國,美方矢口否認事實存在。
美國急於要回在中國關押的戰俘和美國僑民,便開始試探性地通過當時已與中國建立代辦級關係的英國來與中國交涉。周總理敏鋭果斷地抓住機會,他認為這是在美國對中國敵對和僵硬狀態下的一次有利於中國外交的機會,中國不應該拒絕和美國接觸。
英國駐華代辦杜威廉安排了中美兩國代表——中國代表團秘書長王炳南與美國代表團負責人U.艾裏克西斯.約翰遜就兩國僑民問題舉行初步會談。雙方接觸了三次,並沒有結果,但周總理認為,在中美之間要留出一條門縫,以便在沒有正式外交途徑的情況下打開一條表達雙方意見的通道。
三個月後,中美大使級會談正式在日內瓦舉行。但是談判一直拖延着沒有進展。
第二年的8月1日,又一輪中美大使級會談在即,來自錢學森的求援信及時出現,周總理拿到信,激動地對王炳南説:“好,看他們還怎樣抵賴!”
中國代表團按照周總理事先部署好的對待美軍戰俘和美國僑民回國的政策:“先放人,後談判”,爭取外交主動。
談判出現了轉機。
王炳南大使按照這一部署在兩次會議上取得了主動權。1955年8月1日的會議上,王炳南對美國代表約翰遜説:“在正式討論雙方平民回國問題之前,我奉命通知閣下,中國政府已經於7月31日按照中國的法律,提前釋放阿諾德等11名美國飛行人員。他們已於當天離開北京,預計8月4日可抵達香港。”
中國政府首先釋放美軍戰俘的消息立刻在國際上形成了有利輿論,新中國政府是有誠意的,美國人開始感到壓力。
第二天的會議,王炳南大使繼續採取行動:將在中國的美國僑民名單提交美方。這一舉動使約翰遜非常被動,由於美國並沒有向中國提供相應的在美國的中國僑民名單,約翰遜大使只能一再強調去年4月,美國國務院已發佈公告,取消了扣留中國留學生的法令。他向中國大使保證,美國政府對任何想回到祖國的中國人都不會加以任何限制。
王炳南大使清楚,如果沒有證據,這將又是一次無疾而終的會議,但是今天,中國政府已經掌握了鐵的事實,不容美國代表再當面撒謊。赴日內瓦之前,周總理召見了王炳南,總理交給他一封信:“炳南同志,這封信很及時很有價值,這是一個鐵證。它説明美國當局至今仍在阻撓中國平民歸國。你要用這封信揭穿他們的謊言,爭取早日使錢學森這樣的科學家回國。”
王炳南大使面對“一臉無辜狀”的美國人,當場宣讀了錢學森的信,並將原信及翻譯件拍在了約翰遜等美國代表面前的談判桌上:“**請大使先生看看,既然美國政府早在去年4月就發佈了公告,為什麼中國科學家錢學森博士還在今年6月寫信給中國政府,請求幫助回國呢?**事實是中國留學生的回國願望不僅不能得到美國政府的保護,他們的人身安全和自由也受到了嚴重侵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美國人沒想到中國代表掌握了這樣有力的證據,約翰遜無言以對,趕緊以要調查核實的理由匆匆結束了會談。
休會期間,約翰遜請示美國國務院,據一份資料透露,國務院又請示總統。當時,杜魯門已經下台,艾森豪威爾任美國總統,他説了一句:“讓他回去吧!”
談判出現了轉機,美國當局不得不批准錢學森回國的要求。
錢學森的一封信不僅贏得了回國的自由,而且贏得了新中國對美外交的一次勝利。周總理由衷感到欣慰:“中美大使級會談雖然長期未獲積極成果,但就從要回錢學森這件事看,會談也是值得的,有價值的。”
周總理交給錢學森重要任務
1956年1月底,在北京召開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二屆全國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錢學森歸國三個月,便當選為政協新增委員。
2月1日,毛澤東主席在中南海懷仁堂舉行盛大宴會招待政協二屆二次會議的全體委員。
宴會廳喜氣洋洋,國家領導和各界著名人士歡聚一堂。錢學森拿着大紅請柬走到自己的席位——第37桌,但是,工作人員上前攔住了他,“首長,請您坐到這邊”。他領着錢學森坐到了宴會最前方正中的一桌,只見錢學森的名牌赫然放置在國家最高領導人毛主席的右邊,這可是毛主席最看重的貴賓坐的位置,錢學森有點疑惑,但隨即感到無比光榮。
毛主席在全場雷鳴般的掌聲中來到了第一桌,他熱情地用湖南話招呼站在桌旁的錢學森:“學森同志,請坐這裏。”中青年科學家錢學森坐在毛主席身邊,成為宴會廳最受矚目的焦點。
錢學森後來知道,是毛澤東主席在審看宴會來賓名單時,親筆把錢學森的名字從第37桌勾到了第1桌。
毛主席高興地對錢學森説:聽説美國人把你當成五個師呢!我看呀,對我們來説,你比五個師的力量大得多。我正在研究你的工程控制論,用來指揮我國的經濟建設。
錢學森沉浸在興奮和喜悦中,這是他歸國後第一次零距離地與毛主席對話,深深地感受到毛主席對自己的關懷。
這一幕銘記在錢學森心中,他回憶説,毛主席説的最多的,是新中國的建設事業需要大量的科技人才,希望他多多培養年輕人。
錢學森一直致力實現毛主席的殷切希望,他參與了中科院與清華大學舉辦的“工程力學研究班”的教學,給同學們講授**《水動力學》;給國防部五院新分配來的大學生講《導彈概論》**;創辦中國科技大學近代力學系專業,都是在遵照毛主席的教導,儘自己一切所能,為新中國的建設事業貢獻力量。
1956年2月4日是一個週末,下午,時任國防委員會副主席的葉劍英元帥在景山西街的家中會見並宴請錢學森夫婦,陳賡作陪,談話的主題是導彈。
有了和彭德懷談話的基礎,這次錢學森談得更加具體,包括人力、物力的估算,人員、機構的設置等等,他道出自己的初步設想和藍圖。談話氣氛十分融洽,葉劍英、陳賡聽得聚精會神,三人對研製發展火箭、導彈事業的興趣越談越濃,心情也愈加迫切。
葉劍英簡潔明快地提出:“希望錢先生在科學技術上主持這件事”。為祖國效力使祖國強大是錢學森夢寐以求的理想,他毫不猶豫,當即表示,感謝領導的信任,將努力為之。
葉劍英看時機已經成熟,立即起身説:“今天是週末,總理他們可能在‘三座門’(軍委辦公地)跳舞,我們現在就去找他。”葉劍英帶着錢學森和陳賡等人驅車來到三座門,果然,周總理和一些中央領導同志都在這裏。
一曲結束,葉劍英和陳賡快步走向周總理。總理認真聽着葉帥的述説,頻頻點頭,顯得十分高興。
“好啊!”周總理説,“我很贊同你們的想法。”
説完,周總理邁着瀟灑的步伐朝站在一旁的錢學森走來,他熱情地握着錢學森的手説:“學森同志,你好啊!我是周恩來,歡迎你啊!你在美國的事,我已有耳聞,回國來怎麼樣,生活上還適應嗎?”
錢學森望着這位親自援救自己回國的總理,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説起,他的胸口堵住了,有太多的感情和想法想向總理傾訴,但卻什麼都沒説,只是緊緊握着總理的手。周總理親切地拉着錢學森到沙發前坐下説:“學森同志,剛才葉帥向我談了你的想法,我完全贊成。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請你儘快把你的想法,寫成一個書面意見,包括如何組建機構,調配人力,需要些什麼條件等等,以便提交中央討論,好嗎?”
錢學森聽到周總理一直稱他為“同志”,感到非常親切,從總理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中,他感受到黨和人民對自己的期待和重託,他用力抑制住內心的起伏,只説了兩個字:“好的。”
第一次聽到敬愛的周總理稱自己為“同志”的情景,令錢學森終生難忘!“同志”,這藴含了多大的信任和重託!一聲“同志”,把這位剛剛歸國的學者與祖國、人民的命運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同志”,這是一個多麼高尚,多麼信賴的稱呼啊!在幾十年後,當社會上又開始流行“先生”、“小姐”的稱呼時,錢學森依然喜歡“同志”這個稱呼,他認為,這是對別人的最大信任和尊重。
回來的路上,錢學森感慨地説:“真是很奇怪。我是個見過世面,頭腦也還算清楚的人,今天不知怎麼了,見了周總理竟然一時説不出話來,他真是一個偉人,站在他面前,我們都顯得渺小了許多。”
新中國最絢爛的蘑菇雲
1966年,“文化大革命”已經開始,社會上各種造反活動嚴重干擾了正常的生產生活。但是,二機部和七機部廣大科技人員、工人和國防科委試驗基地的解放軍指戰員,在周恩來、聶榮臻的直接領導下,排除了各種干擾,不斷解決兩彈結合中的技術問題,推進科研進程。
為了驗證“東風—2甲”導彈和換彈頭的安全可靠性,錢學森兩次風塵僕僕,飛赴基地,主持實施了兩批多發兩彈結合“冷”試驗。他遵照周總理提出的**“嚴肅認真,周到細緻,穩妥可靠,萬無一失”**16字方針,嚴格組織實施,不放過試驗中出現的任何一個細小問題。
為此,他在基地一待就是幾個月,連給家裏打個電話報平安的時間都沒有。這使得老父和岳母十分擔心,夫人蔣英也坐不住了,只好去機關問七機部的領導:**錢學森究竟到哪兒去了?幾個月都沒音信,他還要不要這個家了?**七機部的領導告訴蔣英,説錢副部長在基地主持試驗工作,他一切安好,請家裏放心。
“冷”試驗結束,錢學森於1966年10月20日返回北京,參加了周總理主持的中央專委會。周總理聽取彙報時,仔細詢問了“冷”試驗中的每一個細節,確定“萬無一失”的情況後,才下決心進行“熱”試驗。
於是錢學森、國防科委的張震寰副主任和二機部的李覺副部長一起趕回基地,準備即將進行的“熱”試驗。鑑於此次試驗事關重大,在試驗前的一次專委會上,周總理問,這次試驗誰去主持?聶榮臻元帥主動請纓,周總理點頭表示:由你親自出馬,我們放心。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這次試驗還驚動了毛主席。
毛主席以前是從不過問具體事情的,一切交由周總理去辦,對於周恩來的精明和細心他是完全信賴的。但是,“文化大革命”的政治運動正處於高潮,“兩彈結合”試驗非同尋常,他老人家便親自出馬。
1966年10月24日,周總理、葉劍英、聶榮臻、錢學森向毛主席作“兩彈”結合準備工作彙報,聽完聶榮臻的報告,毛主席對聶榮臻説:“你是常勝將軍了,這一次又準備得這麼充分細緻,我看沒問題,祝你再次得勝回朝。”但他接着又説:“這次試驗可能打勝仗,也可能打敗。失敗了,也不要緊。一定要認真充分地做準備。要從壞處着想,不要打無準備之仗。”
在毛主席、周總理的親自領導下,參試人員羣情激昂投入試驗前的準備工作,大家表決心,發誓言,一定要圓滿完成試驗任務。於是多項檢查、測試、安裝、對接、調試等加緊進行。一個戰士在檢查時發現有個插頭接點裏有一根5毫米長的小白毛,他怕造成通電接觸不良,就用鑷子夾,細鐵絲挑,都沒能取出來,最後用一根豬鬃,費很大功夫,終於把它挑出來。錢學森得知此事,極為讚賞,他小心翼翼地把這根小白毛用紙包好,帶回北京,作為作風細緻的典型事例教育大家。
當一切準備就緒,聶榮臻將在現場主持試驗,他再次向周總理、毛主席作了情況報告,經毛主席、周總理親自批准,1966年10月27日9時為“零時”。
這一天準點時刻,隨着一聲洪亮利索的“點火!”口令下達,轟隆隆的巨響中,巨龍的尾巴捲起遮天的火光和煙雲,矯健的身姿穩穩地衝向高空。這是一枚不尋常的導彈,它挾帶着威力無比的核彈頭,向千里之外的目標飛去,彷彿是一位武功高強、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衝向遠處的敵陣。
很快,好消息傳來,核彈頭在無人區羅布泊上空爆炸,並準確命中目標,這是新中國上空騰起的最美的一朵雲,也是一朵證明新中國越來越強大、捍衞祖國疆土的雲。
**非常圓滿!試驗非常成功!**國防科委將擬定的新聞稿送周總理審閲,周總理非常滿意,親筆在“命中目標”四個字前加了“精確”二字。
聶帥和錢學森高興地緊緊擁抱在一起,多少個不眠之夜,多少沉重的壓力在此時像核彈頭一樣釋放出來。
毛主席在聽到試驗成功的消息後,興奮地説:“**誰説中國人搞不出導彈核武器?現在不是搞成了嗎?**赫魯曉夫不給我們這些尖端技術,極好,逼得我們自己幹出來,我看要給赫魯曉夫一個一噸重的勳章!”
1967年4月,錢學森在七機部《關於“導彈核武器飛行試驗工作總結”報告》上批示肯定:“這也是我們做得比較好的試驗工作。”這次試驗使我國的國防現代化建設向前邁進了一大步,開創了世界導彈核武器在國家本土進行聯合試驗的先河,打破了超級大國的核壟斷,使亞洲東方的社會主義中國成為名副其實的導彈核大國。
同年12月,中國“東風—2號”系列導彈武器系統通過國家特種武器定型委員會的鑑定,定型投入批量生產,正式裝備了部隊。
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炮兵部隊成立於1966年,前提就是**“兩彈結合”試驗的成功,“東風—2號”**系列導彈武器系統正式裝備部隊。
可以説,錢學森的回國恰逢其時,催生了中國的導彈部隊。
儘管錢學森在國防部五院和七機部的身份和工作是保密的,但是美國人還是很明白錢學森在“兩彈結合”中的關鍵性作用,就在中國“兩彈結合”試驗成功的第二天,1966年10月28日,**美國《紐約時報》**用這樣的文字報道了這一重大事件:
一位15年中在美國接受教育、培養、鼓勵併成為科學名流的人,負責了這項試驗,這是對冷戰歷史的嘲弄。在1950~1955年的5年中,美國政府成為這位科學家的迫害者,將他視為異己的共產黨分子予以拘捕,並試圖改變他的思想,違揹他的意願滯留他,最後才放逐他出境,回到自己的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