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鴻達：伊朗朋友問我“中國為什麼發展得那麼好？”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範鴻達】
由於學術興趣和單位派遣等原因，近些年我比較頻繁且長期的在伊朗工作，期間不管是在大學校園，還是在街頭巷尾，都曾被伊朗朋友問及一個問題——“你們中國為什麼發展得那麼好？”
伊朗朋友的確有理由探尋這個問題的答案。圖一來自世界銀行的資料顯示，伊朗的人均GDP從1965年的245.6美元激增到1978年的2168美元；1978年伊朗（藍色）和中國（黃色）的人均GDP分別為2168美元和155美元，但是到2014年伊朗和中國的人均GDP已經變化為5443美元和7590美元。
圖一：1960-2014年伊朗和中國人均GDP之比較（單位：美元）
圖二來自世界銀行的信息顯示，就GDP總量來講，1978年伊朗（藍色）中國（綠色）分別為779.94億美元和1495.41億美元，2015年伊中兩國的GDP總量已經分別變化為3934.34億美元和11.065萬億美元。
圖二：1960-2015年伊朗和中國GDP之比較（單位：萬億美元）
從中不難看出，不管是國內的縱向比較還是與中國的橫向比較，伊朗伊斯蘭共和國的（人均）GDP增幅顯然不夠理想。而且更讓伊朗朋友不解的是，就在不遠的過去，中國其實並沒有值得他們羨慕的發展，就如同圖一所顯示的那樣，在過去的這半個世紀，就人均GDP而言伊朗在大部分時間內是領先中國的，特別是在20世紀70年代後期，伊朗是全世界的發展明星，而彼時的中國可謂步履艱難。可如今，在並不長的時間之後，不管是整體生活水準還是國際地位，中國的發展高度已經是伊朗短期內所不能達到的了，一些伊朗朋友自然想知道中國的發展秘笈。
圖三：作者範鴻達在伊朗與當地青年交流
“現在我們伊朗的經濟發展相當困難，很多伊朗人也沒有工作，生活很不容易。你們中國那麼大，人口那麼多，怎麼還能發展得那麼快那麼好呢？”一位對未來充滿擔憂的伊朗知識分子問我。老實説，相關知識的不足令我很難從學理上給這位先生縝密的回答，但是作為中國知識分子，我對自己國家的發展當然也會有一點點認知。
“四十年前的中國狀況並不比現在的伊朗好，那時我們剛剛經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國家百廢待興亟需發展。當時我們非常缺乏資金和技術，而這些東西僅靠自己我們無法在短期內獲得。也就是説，就國家發展而言，除了自己的努力外，當時我們亟需外部的幫助。在此等背景下，我們國家領導人在1978年推出了‘改革開放’的國家發展大戰略。”
是的，作為“改革開放”的直接受益者，我對它情有獨鍾，因此面對伊朗朋友有關中國發展的問詢，我不假思索得把它呈現出來。
“你們是怎樣和外國人合作的？外國人願意帶着資金和技術去中國嗎？”
“當時我們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要經濟發展，為了藉助外國的力量發展自己，那時中國政府對外國投資者推出了一系列的優惠措施，有些政策甚至我們中國人自己都享受不到。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我們知道，如果外國人看不到在中國掙錢的機會，他們就很難帶着我們亟需的資金和技術到中國發展。”
“這樣的話，外國人會在中國掙到很多錢，這會對中國造成傷害嗎？”
“是的，外國人和他們的公司在中國掙到了很多錢，但是與此同時，我們自己也獲得了迅速發展，比如有了更多的工作機會，有了更多的‘Made in China’。逐漸地，我們自己具備了一些替代外國資金和技術的能力，這讓我們中國獲得了更快更好的發展。當中國發展到一定程度後，我們面對外國人時有了更強的自信，因此也就可以有自己的合作選擇了。”
“現在全世界都是中國商品，搞得我們伊朗人也幾乎要成為中國人了。”伊朗朋友開玩笑説。“現在你們中國強大了，你們有很多的選擇，所以你們中國人很幸福。也許我們也要努力想辦法，把更多的外國資金和技術吸引到伊朗。”轉瞬之間，伊朗朋友又恢復到對國家發展的思考。
“是的，我們中國的確已經取得了很大的發展成績，這是有很多原因促成的。伊朗人是一個非常有智慧的羣體，你們在歷史上能夠一再取得輝煌，這證明你們有強大的復興能力，我也相信你們未來還會有更好的發展。”
圖四：中國“一帶一路”路線圖 （來源：新華社）
在伊朗工作生活的經驗告訴我，伊朗人不缺乏對國家未來複興的信心，他們也正在非常努力地探索國家復興之路。在全球聯繫日益緊密的今天，地處中東核心地帶的伊朗若要快速、成功地發展自己，自然離不開與其他國家的友好往來。
儘管伊朗現任的魯哈尼總統上台後着力發展與歐洲國家的關係，儘管在2015年伊朗核協議達成後歐洲國家的代表團接連訪問德黑蘭，但是，迄今德黑蘭與歐洲國家交往的實質性成果顯然不能令伊朗人滿意。至於美國，特朗普總統入住白宮後對伊朗的態度早已經表明，華盛頓對伊朗的制裁非但不會解除反而還會繼續強化。
另一方面，長期以來中國一直是伊朗伊斯蘭共和國的重要甚至是主要的友好交往國，基於對中國發展階段和伊朗現狀的瞭解，筆者認為對正在謀求國家發展的伊朗而言，中國才是其當下最佳的合作國家，因為中國不僅擁有伊朗發展急需的資金，也有比較契合伊朗目前發展階段的技術，而且中國諸多技術的水平並不差。
“其實我們也非常希望能夠與中國進行更好合作。但實不相瞞，因為中國商品的質量問題，很多伊朗人其實對中國存在較為負面的看法。”對話者是伊朗一位心繫國家發展的年輕政策研究者。
“伊朗市場上很多‘Made in China’質量的確很一般，但需要探究的是，伊朗商人為什麼要把這些商品而不是品質好的中國商品帶到伊朗。你去過中國，你知道中國有各種等級的商品。”
“是的，出現這種情況和我們自己國家的商人有密切關係。對於像伊朗這樣的人口大國來講，更重要的是要自己有生產製造能力，我們更需要完善自己的工業體系。中國的‘一帶一路’也有利於我們自己的發展，我們很希望與中國展開‘一帶一路’的合作，但是中國的‘一帶一路’會是長期的嗎？”
顯然，對於伊朗朋友而言，他們從中國“一帶一路”中看到了自己的發展契機，但又心懷疑慮。同時，伊朗朋友也非常在意伊朗在中國中東外交中的地位。
“就我個人理解，中國的‘一帶一路’是對自己前期改革開放的繼續和深化，它不會僅僅是一個短期發展倡議，因為在它身上寄託着中國發展的新希望。伊朗在中國的中東外交版圖中處於極為關鍵的位置。”
在剛剛結束的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一帶一路”被寫入了黨章，這更説明“一帶一路”會是中國的一個長期發展倡議。
工作、生活在伊朗，類似這樣的對話有很多，有關中國為什麼能夠發展的對話尤其多，從中可以明顯感覺到伊朗人對自己國家發展的高度渴望。從伊朗歷史的發展軌跡來看，當下的伊朗顯然不處於發展的高峯，但也並非處於發展的谷底。雖然伊朗今後的國家發展任重而道遠，但是世人不能低估這個能夠在歷史上一再復興的中東大國的決心、能力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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