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威爾:耶魯的社會沉淪輔導
【翻譯/ 觀察者網譯者 武漢科技大學吳萬偉】
對致力於維持大學校園純潔的學界師生來説,暑期並不是休息時間,尤其是在耶魯大學這樣的蠢事抽籤遊戲(列出各種蠢事,遊戲者需抽籤執行,完成後可獲得少量報酬——觀察者網注)的領跑者中。耶魯公共空間藝術委員會發現斯特林紀念圖書館入口處裝飾的石刻“不合適”,那是自86年前開館時就有的東西。
按照《耶魯校友雜誌》的説法,該雕刻描述了“一場充滿敵意的遭遇:一位清教徒舉着滑膛槍對準美洲土著人”。事實上,美洲土著人和清教徒並不是怒目而視,而是看着遠方。雖然如此,小心一點兒總是對的,所以滑膛槍被石頭蓋住了。

耶魯大學斯坦林紀念圖書館的爭議雕塑,清教徒手中的槍支被一塊可移除的石頭遮擋,圖片來源:耶魯大學
這是單邊的裁軍:美洲土著人的武器弓箭並沒有被遮蓋起來。或許耶魯認為,武裝起來的白人比武裝起來的有色人種更容易“觸發情緒”(學界用詞的意思是“容易引起玻璃心破碎”)。《國家評論在線》的凱爾·斯密斯(Kyle Smith)幽默地擔憂耶魯可能將破壞性的俗套觀念長期化。
如果這樣的校園胡鬧不過是添加了薩繆爾·約翰遜(Samuel Johnson)口中“無傷大雅的公眾娛樂話題”,美國人倒是能像歡迎新的滑稽劇那樣歡迎新學年的到來。不幸的是,學術機構墮落到如此荒謬可笑的地步,正是弗蘭克·菲雷迪(Frank Furedi)所指出的美國和其他地方更大社會疾病的症狀。
菲雷迪是英國榮休教授,著有《大學怎麼啦:幼稚化的社會學探索》。菲雷迪在《美國利益》雜誌上的文章中引用了牛津大學研究生提出的“間接感受創傷”的警告,這種創傷源於“聽到或者參與到他人的創傷體驗中”。菲雷迪説,這是竭力走向“心理治療”的大學將一切都“醫療化”的症狀。
大學不遺餘力地“推動鼓勵人們用心理障礙語言,解釋自己的焦慮、憂鬱和失望的理論和實踐”。這使情感脆弱的學生做出了“自我實現”的診斷。他們要求校園提供心理輔導服務,“觸發警告”和“安全空間”充斥校園以免學生遭遇情感上的不舒適,如滑膛槍的描述。學界師生認識到“問題越來越多,就像‘精神障礙病人診斷和統計手冊’中按指數律增長的精神疾病”。
讓孩童準備好進入更廣闊世界的兒童社會化過程,已經從父母轉向了小學、中學,如今蔓延到大學。因為大學現在承擔起菲雷迪所説的“通過改變本科生成長的常態,而實現重新社會化”的任務。通過使用話語規範和灌輸來提高學生在上大學之前就已經獲得的心理障礙“認識”,大學已經下定決心要讓本科生變得更純潔。
但是,菲雷迪説,學生在進入大學時很少帶有父母傳授的道德壓艙石,因為父母覺得自己的角色不是傳播價值觀而是認可孩子的情感和態度:“這種對情感認可的強調,加上避免風險的主流育兒法,產生了意料之外的後果,限制了年輕人培養獨立性的機會,延長了年輕人依賴成人社會的階段。”
學生對定義為“創傷”的常規壓力和困難也變得“脆弱不堪”,這樣的心理治療性大學語言也變成自我實現的預言。結果,學生自我決定的道德能動性意識日益減弱,這使得他們同時變得被動消極、沉溺於羣體思考和情緒不穩定狀態。
明德學院(Middlebury College)、克萊蒙特·麥肯納學院(Claremont McKenna College)和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等大學的學生抗議活動,導致志趣不相投的演講者被迫中斷演講,就是很好的例子。因此,大學提供“觸發警告”為學生進入“安全空間”提供方便。菲雷迪引用歐柏林學院(Oberlin College)學生的話説“讓自己接觸與自己觀點不同的東西是可以討論的,但對此我已經受夠了”。
不過,時代已經變了。正如《耶魯校友雜誌》含蓄地暗示的那樣,掩蓋清教徒滑膛槍的石頭“將來可能被移走,不會對最初的雕刻產生破壞”。可這“將來”已經以奇怪的速度,迅速抵達耶魯所在地紐黑文。
耶魯一位官員在寫給《華爾街日報》的讀者來信中説,大學正在移走那塊石頭,那是“建築工程隊將石頭放在石刻上的”。這真是難以置信,來信的説法清晰地暗示這個“施工隊”擅自採取行動,與《華爾街日報》的報道相悖,後者指出,用石頭遮蓋雕刻是因為公共空間藝術委員會認為該雕刻“不合適”。這封讀者來信説,不被遮蓋的雕刻將被轉移到用以研究和進行“語境化”探討的地方,耶魯的語境真是內涵豐富得很呢。
作者簡介:
喬治·威爾,普利策獎獲得者,保守派政治評論家,《華盛頓郵報》專欄作家,美國國家廣播公司《NBC新聞》和微軟全國廣播公司節目(MSNBC)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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