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農民：若沒脱歐公投，能接到來自中國和卡塔爾的訂單？

英國奶農亨德森最近來了一次中國，協商他家生產的Nemi鮮牛奶出口事宜。在英國超市，目前4品脱（2.27升）牛奶只賣1.1英鎊（約合人民幣9.6元），甚至比瓶裝水還便宜。“脱歐”使他這樣的英國奶農們從歐盟種種經濟組織和機構的限制中解脱出來，得以直接把目光投向遙遠的東方……

當然，這個“巨大而富有潛力的市場”上，已經有了來自德國、法國、美國、荷蘭、比利時、澳大利亞、新西蘭、韓國、日本……的競爭者。

11月6日，微信公眾號“華聞派”（作者林卉卉）對此進行了報道，觀察者網經授權轉載如下：

一個月前，英國環境大臣邁克爾·戈夫（Michael Gove）為了敦促英國趕緊“脱歐”，以豬耳朵為例，指責歐盟規定要給牲畜打上耳標，導致英國豬農沒法把豬耳朵賣到中國，“沒打過洞的豬耳朵更值錢”。

英國環境大臣邁克爾·戈夫

結果戈夫很快就被打臉，《衞報》（下圖）和英國農業局都證實，歐盟並沒有文件強制規定要在豬耳朵上打標。但在目前“脱歐”談判進入僵局之際，英國內閣官員這種把一切問題的責任都賴到歐盟身上的心態，卻暴露無遺。

那麼，“脱歐”真的對英國的農產品利大於弊嗎？近日，BBC記者通過走訪英國奶農，問問他們對於“脱歐”的看法。結果一些奶農早已把目光伸到了遙遠的中國，驕傲地説：很快，我們將把自家生產的液態奶賣到中國。

▲當地媒體對此事進行了報道，併為此歡欣鼓舞

説這話的人叫安德魯·亨德森（Andrew Henderson），他在英格蘭北部的柴郡（Cheshire）經營着一家名為Nemi的奶製品公司。

奶農安德魯·亨德森

今年6月，亨德森去了一趟上海，他發現中國的消費者對於英國的牛奶特別感興趣。“在中國人心中，英國牛奶就是‘純’（pure）的代名詞，他們想知道，這些牛奶到底來自哪的農場。”

亨德森説：“在中國，我們和一些政府高級官員坐在一起，他們強調説，與一個國家達成協議很容易，但很難與（歐盟其他）27國達成協議。”

▲亨德森在中國訪問時的照片

亨德森的農場出產的牛奶含硒量很高，這種牛奶在中國是很稀缺的。中國的一家超市剛剛和亨德森簽下了購買Nemi新鮮瓶裝液態奶的訂單，Nemi很可能成為英國第一家向中國出口液態奶的品牌。

為了保證新鮮的牛奶從英國運到中國這麼遠的距離，依然保持一樣的品質，亨德森專門找了一支英國的研究團隊來研究如何延長牛奶的保質期。他還找了英國僅有的三家能為出口到中國的牛奶進行包裝的公司之一，為Nemi提供牛奶的包裝。在上海，還有一家進出口公司負責對進口的英國鮮牛奶進行分銷。

▲亨德森和來自瑞斯海瑟學院（Reaseheath College）的研究團隊

亨德森樂觀地説：“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將為英國液態奶產業帶來改變。因為中國這個增長潛力巨大的市場，將會給英國的奶農們帶來一個很有競爭力的價格。”

▲中國液態奶市場已經有了眾多外國競爭者

英國的液態奶之所以能出口到中國，亨德森把這一切歸功於“脱歐”：“英國‘脱歐’帶來了非常積極的影響——我們的農民獲得了更好的牛奶價格，我們也獲得了更多來自歐盟內外的對英國新鮮牛奶的關注，我們正在努力滿足這種需求。”

除了和中國客户簽下“大單”，亨德森還與卡塔爾一家連鎖超市達成協議，他的牛奶也要出口到這個中東國家。

▲Nemi的一款液態奶的瓶身上主打英國元素

2015年5月，歐盟取消了實施31年之久的牛奶配額制（配額製取消之前，包括英國在內的歐盟各國生產牛奶必須在規定的產量內，價格也必須保持在一個合理的水平）。取消配額制之後，意味着歐盟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奶農可自行決定產量，也將有更多的來自歐盟各國的乳製品進入中國市場。

但亨德森依然認為，由於身處歐盟，依然對英國奶農把牛奶銷售到中國起了阻礙作用。

亨德森對BBC的記者説：“如果沒有英國‘脱歐’公投，我們能接到來自中國和卡塔爾的訂單嗎？我不這麼認為。”亨德森表示：“歐盟的經濟組織和機構並沒有意願將英國產的新鮮牛奶進口到中國，因為他們已經把來自其他歐盟國家的奶粉和產品銷往了中國。”

亨德森的合作伙伴馬克·蘭斯洛（Mark Langslow）也同意亨德森的觀點：“對於英國‘脱歐’，我認為我們做出了正確的決定，這迫使我們依靠自己的力量來推銷我們的產品。”

不僅是英國奶農對於歐盟心存不滿，就在今年1月，來自比利時、德國、法國、荷蘭等其他歐盟國家的奶農，還曾為了抗議歐盟農業官員試圖釋放一批牛奶存貨，可能導致剛剛穩定的牛奶價格再度走低，而將1公噸的奶粉噴向歐盟委員會總部大樓。

儘管亨德森把自家液態奶銷往中國“歸功”於“脱歐”，但也並不是所有的英國奶農都持這種觀點。

BBC採訪了另一位住在斯塔福德郡（Uttoxeter）奶農——戴維·布魯克斯（David Brookes）就持相反的觀點，他的農場有180頭奶牛。

另一奶農戴維·布魯克斯

布魯克斯認為，“脱歐”對英國的牛奶產業鏈上的勞動力這一環產生了衝擊。“無論是屠宰、肉類加工還是乳製品加工，我們都需要熟練的技術工人。在斯塔福德郡，求職津貼只有1%（當地人不願意幹），我們只能依賴來自東歐的移民。但是現在，這些東歐的工人不會來英國工作了。”

布魯克斯認為，英鎊貶值以及英國“脱歐”帶來的不確定性是罪魁禍首。他還説：“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政府對於勞動力的分類並不明確，許多操作擠奶設備的工人應該屬於技術工人，但這在政府的指導方針裏並沒有明確的定義。”

歐盟是英國奶農出口牛奶的最大目的地，80%的英國牛奶都出口到歐盟。在目前“脱歐”前景不明的情況下，英國的奶農們對於“脱歐”的立場也出現了分化。

BBC提供的數據還顯示，過去20年，英國奶農數量急劇下降，從1996年的3.5萬人，下降到現在的只有1.3萬人，減少了三分之二。但是每個奶牛農場的規模卻比之前有所增長，1996年平均一個農場有75頭奶牛，目前一個農場的奶牛數量是140頭。

每品脱（約為0.56升）牛奶的價格也有所增長，從原來的36便士增長到43便士，但是英國的奶農們依舊抱怨價格太低。

就在10月31日，英媒還報道了英國四大超市之一的Morrison超市，已經把4品脱（2.27升）牛奶的價格從1鎊漲到1.1鎊。超市的發言人説，導致牛奶價格升高的原因是英國牛奶供應量的減少。

行業專家表示，其他超市也會跟隨這一趨勢陸續調價。

不僅是牛奶價格要升高，根據英國國家經濟和社會研究所（The National Institute of Economic and Social Research）的報告預測，“脱歐”之後，由於工資增長的滯後和通貨膨脹高企，每個英國家庭每年的支出要多600鎊。

儘管如此，根據《泰晤士報》的報道，英國新鮮牛奶的價格比某些瓶裝水還要便宜。在樂購（Tesco）超市，1升牛奶的售價為0.79鎊，但是在同一個超市，1升的高地礦泉水（Highland Spring）的售價為1鎊，牛奶要比水便宜26%。

今天，英格蘭和威爾士特許會計師協會（Institute of Chartered Accountants in England and Wales）發佈的數據還顯示，2015年以來，英國不懼“脱歐”不確定的影響，英國的出口和利潤一直在增長，資本投資支出也創下兩年新高。

▲2015年來，英國的出口和利潤一直在增長（圖片來源：《每日電訊報》）

但是會計師協會同時警告説，目前，這種英國企業對經濟的這種信心是脆弱的，他們很關注即將出台的秋季英國財政預發佈的內容，會對企業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看來，無論是對奶農還是英國普通消費者而言，到底“脱歐”對英國民眾的錢袋子影響如何？只有真正“脱”了之後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