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爾孫·艾拜:在基層實踐中體悟生命的絢爛
和田是一個富有魅力的地方。無論是人的性格、語言和文化,和田與新疆其它地方存在一定的差異,顯得別具一格。從古至今,無數詩人用自己熾熱的語言表達過對這片土地的嚮往,對她給予崇高的禮讚。在詩人眼中,和田始終是一個婀娜多姿,秀髮飄飄,靚麗苗條的美人。她的一條條長辮是一個無淵的情網,始終緊緊的拴住詩人們的心魂,使之為她傾魂顛倒,像一隻夜鶯日夜歌唱。
我出生在邊陲小鎮莎車縣,距離和田不到500公里。但是,我對和田的認識主要來源於文學作品和周邊的朋友,我從未到過這塊熱土。因此,她始終停留在我的想象當中,就像一個夢中的窈窕淑女,只能遠遠觀探,可望而又不可及,從未結下情緣。
今年,參加自治區團委的“訪惠聚”工作,實現了多年以來的夙願,來到了這心往神馳的地方。出發時,烏魯木齊的天空仍帶着一絲寒意,似乎在考驗市民最後的耐心,淡淡的霧面圍繞着整個城市,陰陰的天空總是讓人感到壓抑和沉重。飛機抵達和田上空,空中俯瞰呈現在眼前的是黃色外殼緊裹的一片綠洲。

作者本人(本文圖片均為作者提供)
從機場前往駐村點已是晚上8點。汽車馳騁在廣袤的大地上,穿越一座座村莊,無盡的路就像一條蟒蛇蜷縮在沙漠中間,把我們引向遠方。夜幕漸降,向窗外望去,一片漆黑,也不知這會兒到了哪裏,讓人不由得產生無限遐想。我坐在窗邊,望着一閃而過的燈光,思緒輕輕的展開翅膀,翱翔在想象的天空。
以前,駝隊和馬幫是和田與外界進行貿易來往,滿足人民日常物質需求的主要渠道。商人們依靠駱駝和馬匹穿梭在茫茫大漠戈壁,在東西方之間奔波,經歷難以想象的酸甜苦辣,有時喪命在炎熱的沙漠中。2000多年來,他們的駝鈴聲始終流淌在絲綢之路上,合奏着一支雄壯又略帶蒼涼的交響曲,譜寫着二十多個世紀的文明。這在和田的民歌中表現的淋漓盡致。
和田的民歌始終有一種難以表達的憂鬱惆悵,無論是旋律還是歌詞都藴含着悠悠的千古悲情,似乎訴説着人類在大自然面前的無助和無奈。隨着悠長的旋律,一幅幅壯麗的圖片會浮現在你眼前。長長的駝隊漫步在一望無垠的黃沙中,駱駝揹着沉重的行囊,一個男子牽着帶頭的駱駝走在前面,另一個男子騎着後面的駱駝,彈着熱瓦普,表情抑鬱,目光注視着遠方,似乎期待着看到綠洲或早點到達終點,結束這趟無趣的旅程。
直到解放初期,駝隊和馬幫始終是南疆尤其是和田人們外出的主要交通方式之一,現代交通基本空白。解放初期,新疆只有幾條總長度不超過3000公里的簡易公路,通車裏程僅3361公里,和田的通車裏程更短。如今,全疆的公路總里程已達14.7萬公里,和田的公路總里程已達到18739.5公里,2014年喀什至和田的鐵路全線通車。在短短的60多年間,新疆尤其是和田的交通運輸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和田與外界的距離不再那麼遙遠了,傳説中的千里馬似乎也成真了。如果人能穿越時空,古人穿越到現代,可能他們要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不知所措了。這就是一個區域和地區的發展所帶來的變化,而且這種變化發生的又那麼迅速和徹底,讓人讚歎不已。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路程終於到達和田縣塔瓦庫勒鄉巴克墩村,在這陌生的地方開始一年的駐村工作。轉眼間,來到這已有9個多月了,期間有無數次的感動和感慨 。
這裏的農民是可敬可親的,讓人敬佩的。這裏的發展變化是讓人欣慰的。巴克墩村是沙漠深處的一片小綠洲,四面環沙,條件艱苦。但是,這裏的人民始終依靠自己勤勞的雙手在大漠腹地開闢出一片片綠地,細心耕耘,頑強生活,生息繁衍。每當看到被沙漠緊緊包圍的村莊,在沙漠和鹽鹼地辛勤勞動開墾耕種的農民,我由衷地敬佩他們。作為一個長期在內地和都市生活的人,我無法完全體會時刻面臨着大漠的吞唆,與自然爭水爭寸土是一種什麼樣的生命體驗,是何種力量和信念使得他們如此堅強。
駐村這是一種政治責任,也是一種生命體驗和相互學習的過程。我們向農民學習如何與大自然相處,從自然獲取生命的需要,並在處理一件件具體問題,為老百姓排憂解難的過程中體察羣眾急憂難盼,尋找人生的快樂。通過我們的宣講農民懂得感黨恩,懂得國家法律法規和現代生活方式。
記得,7月初的一個傍晚,突然有人急切地敲門,打開一看,是村民巴姆罕·柔孜流着眼淚在門口站着,後面跟着三個孩子。她和丈夫都是殘疾人,生活較為困難。我們趕緊問她什麼情況。她哽咽着説,家門口的灌溉渠內的水不斷向外溢流,流入房子。丈夫不在家,孩子又小,她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再不把房子裏的積水倒掉,房子很快就要塌方了。聽完後,工作隊所有男同志來不及換衣服直奔她的房子,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清理了房子裏的積水。回來時,我們滿身都是濕的。
他們家有十畝地,種了麥子、玉米和棉花。收割麥子和玉米同樣也存在困難。得知她的情況後,工作隊組織村裏年輕人幫忙割了她的麥子和玉米,整理耕地,過年過節的時候工作隊自己掏腰包給她買衣服、買禮物和送現金,幫她度過難關。每次休假回來,工作隊成員都會給她的孩子帶來玩具和文具。孩子們拿到禮物時的喜悦之情現在都浮現在我們眼前。每當入户時,孩子叫着“哥哥,姐姐”撲到我們的懷裏。現在,我們正在聯繫醫院,準備免費給她接假肢。
還有一個村民想到烏魯木齊看病,但是之前從來沒有去過烏魯木齊,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應該到哪家醫院。工作隊得知後,幫他聯繫了烏魯木齊的醫院並安排牀位,工作隊成員的家屬全程陪同,給他送飯,掛號。回來後,他給村民説,工作隊真是自己的貼心人,幫了他大忙。
因為孩子治病村民外力·斯迪庫拉的家庭陷入了經濟困難。我們聯繫村裏的工程隊,把他安排到幼兒園建築工地打工。短短的兩個月的時間,他領到了4000元的工資,這是他人生中第一筆工錢,減輕他不少經濟壓力。工作隊成員還自掏腰包從烏魯木齊購買營養品,為他的孩子補充營養。
因受到自然環境和思想觀念的影響,村裏的年輕人不太願意外出務工。為了轉變這種滯後的觀念,工作隊選一批年輕人為關注對象,一對一的給他們做工作,講解外出務工的種種好處,鼓勵他們到北疆和內地打工,通過自己辛勤的雙手和勞動改善生活生產狀況。我們不僅做年輕人的工作,還做他們父母和愛人的工作。在我們努力下,已有3位村民到北疆的企業工作,月收入超過3000元。50多個村民在內地做生意。前不久,一位村民給我們説,幸虧工作隊耐心的幫助我 ,現在我一年的工資超過我3年種地的收入,生活也比以前幸福多了。

農村是改革開放的最前沿,反恐維穩的最前線。在這裏,一個個駐村幹部的力量匯聚起來,傳遞着超越時間、地域和民族的温暖,為這片土地的發展聚集着正能量,我們用自己的努力讓羣眾感到黨和國家的恩情。駐村幹部的價值在於幹實事,我們做的怎麼樣,羣眾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解決,幹出實績便能得到羣眾的認可,切實為黨做好基層羣眾工作。
還記得8月初的一天中午,聽到村委會院子有人在喊,我們趕緊出來看,發現我們的民兵和一個村民圍着一個冰櫃在歡呼,我們趕緊過去問他們在幹什麼?村民伊敏託合提·熱傑普説,你們帶着村幹部在辛辛苦苦的工作,我們看村委會也沒有冰櫃,喝不了涼水。所以我買了一個冰櫃給你們送過來了。聽到他的話,我們久久未能平靜下來。這是老百姓對我們工作隊發自內心的認可。
每次入户走訪,我們必帶三樣物品:一個本子、一支筆、一張工作卡。工作卡用來表明身份,筆和本是用來記錄百姓故事和訴求的。在一定程度上,我們駐村幹部代表着黨和政府在羣眾心裏的形象。以前,可能很多農民沒有接觸過從烏魯木齊來的幹部,所以他們對我們的期望比較高。有時候他們希望我們幫他們解決生活生產中的一些現實問題。但有時候,他們未必有什麼訴求。只要陪他們拉家常,談談農務和家裏瑣事,撲下身子交心交朋友,他們都覺得很開心,很滿足。
在農村很多事情需要我們用心去領會,很多問題用耐心去化解。一支筆、一個本、一個微笑,拉近的是距離,產生的是真情,聚攏的是民心。每次入户走訪和村民聊天,我們都能清晰地感覺到這裏的農民對黨心存感恩,渴望着穩定的社會環境,渴望着發家致富幸福生活,渴望着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出人頭地。這是他們的期待,也是我們的期待。
駐村是辛苦的,也是幸福的。對每一個駐村幹部來説,離開家人、離開父母 、在基層一線全身心的投入農村工作,儘自己最大的心力,把工作做到羣眾的心坎上實屬不易。
但更重要的是,我們是幸福的。在熱火朝天的基層實踐中,揮汗如雨的勞動過程中,我們享受着成長的快樂,體悟着生命的絢爛,沉醉於親情的幸福,點綴着亮麗的人生。
(原文刊載“新疆共青團”微信公眾號,作者授權觀察者網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