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躍在中國的肯尼亞馬拉松經紀人
【觀察者網綜合報道】2011年,在中國田徑協會註冊的馬拉松賽事只有22場;如今,中國每年有500多場馬拉松比賽,幾乎每個城市都在爭相籌辦自己的馬拉松賽事……在一些人眼中,這是一個新興的巨大市場。
在非洲一些地區一直流傳着關於跑馬拉松暴富的各種故事,一個優秀的職業跑步運動員全年收入可以達到20萬美元。在中國,因為馬拉松賽事繁多,一直吸引眾多跑者。帶非洲運動員到中國參賽的“馬拉松經紀人”正悄然興起。
近日,兩家媒體分別關注了肯尼亞中介小夥歐辰和一名中國經紀人的故事。前者目前是上海大學經濟學院的研究生,上個月一度成為“網紅”的少林涼鞋冠軍,正是他發掘的選手。而後者卻只給在中國拿了8場好名次的肯尼亞選手2000元酬勞,一些受傷的運動員甚至得不到治療也回不了家,被困在中國。
來自肯尼亞的“中國通”歐辰
中新網12月5日報道的肯尼亞小夥歐辰(Obed),是“好”經紀人。看着張家港國際馬拉松冠軍領獎台上的非洲運動員,他露出了笑容。
儘管自己沒能獲得名次,但歐辰才是比賽的最大贏家——由他組織參賽的6名非洲運動員包攬了全部獎項的一半。
手機振動,歐辰掏出一看,是他的另兩名運動員在其他比賽中獲得冠軍的喜訊。

賽場一角,歐辰正低頭確認其他比賽的獲獎情況。 中新網鍾升 攝
今年28歲的歐辰在中國已經生活了6年,説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平日,歐辰是上海大學金融專業的碩士研究生;在馬拉松圈子裏,他則是小有名氣的中介,至今已組織了300多位非洲運動員參加了200多場中國的馬拉松比賽,跑遍了中國各地。“今天一天就參加了4個地方的4場不同比賽。”
比起“中介”,歐辰更喜歡把自己的行為稱作“實習”。“畢竟我是金融專業的學生,我希望通過這份工作來獲得社會經驗。”
據歐辰介紹,他的中介生涯開始於兩年前。
“我是一位跑步愛好者,自己也會參加一些馬拉松比賽。在我的家鄉肯尼亞,不少人都很能跑,但卻缺少比賽的機會。這些年中國馬拉松比賽很多,我就組織他們來參加比賽。”
另一層考慮,則是歐辰“想幫同胞們一把”。
對於經濟不發達的肯尼亞來説,一場比賽的獎金相當於工薪階層幾個月的工資。一些人甚至將來中國跑馬拉松看做養家餬口、脱貧致富的營生。
對他們來説,在人生地不熟的中國,“老鄉”歐辰的存在尤為珍貴。一旦獲獎,獎金的15%將作為歐辰的勞務費。
對於目前中國如火如荼的馬拉松市場,歐辰略有不滿。“有點糟糕。比賽那麼多,獎金反倒降低了。”
他説:“我們雖然是為了獎金,卻也是認認真真在參賽。有很多地方沒有條件卻要辦比賽,參賽體驗很差,而且辦完一次就不再辦了。”
“中國的馬拉松不會一直這樣,經過一番淘汰和洗牌,將會變得更加成熟”。對於未來的中國馬拉松市場,歐辰充滿期待。
“我已經在市場裏,是這個市場的一部分了,將會好好見證中國馬拉松走向成熟與完善”。

▲歐辰(左一)和他的運動員們。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歐辰帶來的“少林寺涼鞋冠軍”
11月,一則有趣的新聞刷爆各大網絡:在上月舉行的嵩山少林國際馬拉松賽中,埃塞俄比亞小夥阿莫尼(Amogne Sendeku Alelgn)以2小時28分02秒的成績奪得男子全程項目冠軍。令人震驚的是,這位冠軍選手的“戰靴”竟是一雙涼鞋,其中一隻鞋的扣帶還壞了。
有人問阿莫尼,為何穿着涼鞋還能奪冠,難道涼鞋是特製的?他指着“帶傷”的鞋子哈哈大笑,答案不言自明。
新華社當時報道,同樣合不攏嘴的還有肯尼亞人歐辰(Obed)——負責幫阿莫尼聯繫中國馬拉松比賽業務的經紀人。

歐辰(中)和奪冠的運動員
講起阿莫尼,歐辰直呼“不可思議”,因為他已經不止一次看到阿莫尼穿着涼鞋奪冠。
幾周前,阿莫尼才經過歐辰牽線,生平第一次坐飛機來中國。阿莫尼需要在上海轉機去蘭州比賽,但一下飛機他就懵了,他不會説英語更聽不懂中文,茫然四顧,不知道該找誰,也不知道要去哪兒,索性躺在機場的沙發上睡了一覺。
這可把歐辰急壞了。他在機場找了好幾個小時,差點就報警了,結果無意間在一個角落發現了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阿莫尼。哭笑不得的歐辰趕緊把阿莫尼叫醒,給他改簽機票。
因為擔心語言問題,歐辰特意找到旁邊也在候機的兩個中國人,拜託他們幫忙照顧阿莫尼,千叮嚀萬囑咐,總算把阿莫尼安全送到了蘭州靖遠馬拉松比賽的現場。
經過機場風波,歐辰對阿莫尼的比賽成績根本不抱任何希望,然而,結果讓歐辰大吃一驚——阿莫尼竟然穿着一雙涼鞋以絕對優勢拿下男子半程項目的冠軍。
在歐辰的幫忙牽線下,像阿莫尼這樣第一次離開非洲大陸,“跑進”中國的馬拉松選手還有很多。他們名利雙收,也親眼見證了中國馬拉松賽事從無到有的發展歷程。


少林“涼鞋冠軍”阿莫尼(東方IC圖)
中國馬拉松盛況的“參與者”
時間退回到2011年,那時候,在中國田徑協會註冊的馬拉松賽事只有22場。跑道經常站不滿,看的人比跑的人還多。
肯尼亞小夥歐辰,在來到中國上海大學求學後的第2個月,就趕上了其中一場。
從小喜歡跑步的他,在上海蔘加了半程馬拉松,輕鬆拿到第二名,還拿了一萬元獎金。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參加馬拉松比賽,也是他拿到的第一筆獎金。
那時候,歐辰肯定想不到,這不經意的一跑,將會徹底改變他後來的人生軌跡。

歐辰(右)和運動員
6年間,他的本名Obed用得越來越少,老師和同學們更喜歡叫他“歐辰”。他並不知道這兩個漢字的意思,只是覺得有一箇中文名能更好地融入中國。
正是在這6年間,馬拉松比賽在中國遍地開花。最熱鬧的時候,一年有超過500場馬拉松比賽,逾千萬人次參賽,帶動相關行業收入上百億元。
2015年北京舉辦馬拉松比賽時,總計有超過6萬人參加抽籤,爭搶3萬個全程馬拉松比賽名額,中籤率不到50%。
這一盛況還催生了“黃牛”——按照官方的收費標準,“半馬”報名費50元、“全馬”60元,但從這些“黃牛”手中拿號則要花3000元到5000元,貴了至少60倍。
一位“黃牛”感慨,“現在賣馬拉松名額,比賣iPhone還賺得快、賺得多。”有人問為什麼,他説,“現在土豪都流行跑馬拉松了。”
還有一組數據可以佐證馬拉松在中國到底有多火爆:2015年首屆南京馬拉松比賽的名額,在一些網站標價高達1999元,是原報名費的20倍;2014年上海馬拉松比賽的3.5萬個名額,4小時內被一搶而空,高峯時段排隊等號竟然排到700多萬號,搶名額的難度直逼搶上海車牌;2013年中國體育十大新聞,“跑馬拉松賽成健身新時尚”位列其中,那一年的北京馬拉松營收超過3000萬元,創下了中國體育史“最貴一天”的記錄……
2011年北京馬拉松的3萬個名額,在啓動報名的第6天才勉強報滿。時過境遷,如今要想拿到北京馬拉松比賽的參賽名額,難度堪比春運買火車票。
6年前懵懵懂懂“跑”進中國的歐辰,不只是一個見證者,更是一個參與者:他是中國馬拉松圈內最出名的“洋中介”,短短几年時間,他手上已擁有300多名來自不同國家的馬拉松運動員,這些人每年參加100多場大大小小馬拉松比賽,幾乎每次參賽都會拿到獎牌。
“你還是外國人嗎?”
和大多數肯尼亞人選擇去美國或歐洲留學不同,歐辰一開始就堅決要來中國發展。
身邊朋友不理解:“不去美國那樣的發達國家,為什麼要去中國呢?”歐辰解釋説:“中國雖然是發展中國家,但是發展勢頭很好。美國確實很好,但我更想作為一個參與者,與中國一起發展。”
從2011年隻身來到中國讀大學至今,歐辰現在已是上海大學經濟學院的研究生,能説一口流利並且地道的中文。讓中國同學頭疼的“宏觀經濟學”,他輕輕鬆鬆就能考80多分;大三那年,歐辰在報考的2500人中突圍,考進了上海大學最厲害的人才學院;他還獲得了保研的機會,拿到了全額獎學金——這是上海大學最高級別的獎學金,全校只有10個名額,除了歐辰以外,其他都是博士生……
身邊朋友驚訝於他強悍的學習能力,都稱他為“學霸”,但他總是笑着揮揮手,很“中國範兒”地説:“哪裏哪裏。”
他出門時身上基本不帶現金,只拿着一部手機,時不時用微信發幾句語音,走到哪兒都是直接用手機“掃一掃”結賬。他甚至還會和學校門口的黑車司機討價還價——活得比中國人還“中國”。好多朋友都納悶:“歐辰,你還是外國人嗎?”

歐辰的“軍裝照”
“上海是我的第二個家。”已經在上海生活五六年時間,歐辰覺得上海這座城市以及在這裏遇見的人,改變了他的生活方式。
和朋友外出吃飯,歐辰會主動買單,“因為這樣可以讓對方非常舒服。”他請過很多人吃飯,包括一起跑馬拉松的朋友、馬拉松賽事的贊助商和運營商。大家坐在一張桌子上,歐辰會讓年紀比他大的人先坐,更尊貴的人坐在裏面的位置。跟領導喝酒,杯子不能超過對方,“這是一種尊重。”
以前,他跟他的外國朋友一起吃飯是AA制的。可是來到中國後就不一樣了,“我跟你説我們一起吃飯,那就意味着是我請你吃飯,我來買單。”
“這些都是我跟人吃飯時觀察到的中國習俗。我現在已經很像一箇中國人了。”這些經歷讓歐辰很早就明白了中國社會的一些規矩,也讓他意識到這是一個講“關係”的國家。
在國外參加馬拉松比賽,聯繫主辦方非常簡單,但在中國,這個過程非常微妙。
歐辰正式開始做馬拉松經紀人是在2014年,因為剛接觸,誰都不認識,只能先從一些小比賽開始。他會打電話聯繫主辦方,問他們需不需要外籍運動員參加。
“與所有外國人一樣,我一開始是非常直接的。主辦方問我,需要多少邀請費,我就説一萬元人民幣,不會説太多細節。主辦方説,太貴了,不好意思,我們已經和另外一家合作了。”
“碰壁”了好幾次,歐辰不明白,就找朋友聊,朋友也幫他分析,被他們拒絕是不是因為説話太直接?後來,歐辰試着學着像中國人那樣説話,“他們再問我需要多少邀請費時,我不再直接報一個數字,而是會跟他們説,您覺得應該多少,您説就是了。”
果然,主辦方不再拒絕他,歐辰總算鬆了一口氣。原來中國人是這樣打交道的。“在國外,不一定是朋友才能合作,但在中國不一樣,首先要跟他談感情,再做事。比如有些主辦方會説,歐辰啊,這一次我們也許給不了什麼條件,但你能不能幫忙找一兩個運動員,我也會派人去,這樣我們的關係就會越來越好。”

歐辰遊黃河
“不行不行,我哪會幹那個啊”
當歐辰親眼見到一些馬拉松運動員一年到頭拼命訓練,卻苦於得不到比賽的機會,他就想,為什麼不能讓這些人來中國這邊參加比賽呢?
有人説,世界上所有的馬拉松獎金幾乎都被阿莫尼這樣的運動員領走了。這種情況,在中國也不例外。
有不少外國運動員常年輾轉中國各地參賽,依靠中國這幾年井噴的馬拉松熱潮賺得盆滿缽滿。這些運動員中,尤以肯尼亞人最為突出。很多人都會好奇,肯尼亞人為什麼這麼能跑?
在肯尼亞,有超過一萬人以跑步為生,歐辰就來自其中跑得最快的那個民族——卡倫金族。“我們的祖先是遊牧民族,常年靠跑步捕獵為生,我們人人都遺傳了一雙大長腿。再加上生活在高原,我們的肺也比一般人更大,所以尤其擅長跑馬拉松,世界大多數馬拉松比賽的獲獎者都來自卡倫金族。”
歐辰小時候在農村的奶奶家長大,每天要跑3公里去上學,中午還會跑回家吃午飯,吃完飯又跑回學校上課,下午放學了再跑回家。一天下來,要跑12公里。
像歐辰這樣,很多跑得好的運動員,都是因為家裏離學校比較遠,從小一直跑一直跑練出來的。而且一般他們跑步的時候不穿鞋子,這樣會讓腳和腿都會變得更有力。
很多人覺得肯尼亞很熱,其實恰恰相反。肯尼亞很涼快,最低10攝氏度,最高28攝氏度,一年四季、一天到晚都適合跑步。所以,跑步對肯尼亞人來説,就像乒乓球在中國一樣。
在肯尼亞,跑步成了一條快速脱貧致富的道路。那些希望靠跑步致富的選手,如同“原材料”一般,挨個兒踏上馬拉松職業選手的流水“生產線”,等待着被各路經紀人挑中,前往全世界商業馬拉松賽事。
但是,在肯尼亞,跑步的競爭非常激烈。一年只有十幾場馬拉松比賽,每場比賽都有差不多1000名專業運動員參加,但最終只有6個人可以拿到獎金。
當歐辰親眼見到一些馬拉松運動員一年到頭拼命訓練,卻苦於得不到比賽的機會,他就想,為什麼不能讓這些人來中國參加比賽呢?
那時候,他只是想着幫他們訂機票、安排食宿,因為中文説得好,能很好地幫他們與主辦方溝通。
凡是接觸過歐辰的運動員,都很信任他。時間久了,有人就提議讓歐辰做他們的經紀人。歐辰聽到後嚇得趕緊説,“不行不行,我哪會幹那個啊。”
慢慢地,聽得多了,也經歷了很多次比賽的歷練,歐辰開始認真考慮這件事。足足想了一年後,歐辰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做起了馬拉松經紀人。

歐辰和中國朋友
很不“職業”的經紀人
“我最開始做馬拉松經紀人時,想法很簡單,就是覺得都是老鄉,我想幫他們忙而已。雖然歐辰誤打誤撞成了中國馬拉松經紀人,但是在職業經紀人看來,歐辰仍然很不“職業”。
他從不和運動員簽署合約,維繫他與運動員的基礎是互相信任。“我最開始做馬拉松經紀人時,想法很簡單,就是覺得都是老鄉,我想幫他們忙而已。他們有什麼事情,隨時打電話給我,就像老朋友隨時問候‘最近怎麼樣’的那種很自然的關係。”
這種不“職業”,也確實讓歐辰吃了很多暗虧。
有些運動員跟歐辰説他跑得非常好,但家裏窮買不起機票,歐辰就會拿出自己的錢給他們買機票,往返機票差不多1000美元,再加上國內機票和住宿吃飯,一個人差不多是2000美元。
可是,他們的競技水平並不像他們自詡的那麼高,跑得一點都不好,到後來拿不到獎金,也沒有錢還給歐辰。不到半年,歐辰所有的錢都虧完了,一分錢都沒有了,他也不敢跟他爸媽説。
“天哪,現在想起來真的很艱難。”歐辰至今想來那段日子都心有餘悸,“因為我想讓他過來比賽,能拿到好的名次得到獎金,這樣他可以賺到錢,可以回國用這筆獎金改善家庭生活條件。但他卻不珍惜這樣的機會,或者説他沒有達到足夠的競技水平,真的不值得大費周章來回折騰,費盡千辛萬苦過來,也賺不到錢。”
後來,歐辰意識到,必須要找真正有實力的運動員來中國參加比賽。
歐辰很清楚,肯尼亞有很多優秀的運動員,他們跑得非常好,但有些人因為沒有機會參加比賽,一輩子都在訓練,沒人看上他們。
歐辰會主動聯繫這些運動員。因為有前車之鑑,他會先安排這些運動員參加肯尼亞國內的比賽,看一看他們的水平。只有通過國內選拔,歐辰才把他們招募過來。
“所以,不要認為來中國比賽是來玩兒,不是的,我和他們説清楚,這真的是個難得的機會,有可能改變命運的機會。”
歐辰現在手上的專業運動員,很多是有本職工作的人,軍人和警察最多,佔40%。這些選手跑得很好,因為他們的經濟比較穩定,飲食和訓練都比較好。在肯尼亞,他們一年的工資不到1萬美元,但來中國跑馬拉松拿一次冠軍,也許就能拿到1萬美元。
做馬拉松經紀人有點像押寶。如果選手拿到名次,歐辰就可以賺到錢。他的選手跑進了前三,拿到獎金,是歐辰最有成就感的時刻。“親眼看着他們跑出了很好的成績,回國後可以改變自己和家人的生活,這種感覺特別美妙。他們跑得好,是我的成功。”
歐辰的一個運動員,最開始連辦簽證的錢都是找他借的。這個運動員來中國跑了兩次馬拉松,現在已經回國在核心地段買地蓋房子了。“我的運動員中,優秀的選手一年收入差不多有10萬美元,在非洲算是非常高的收入了。在肯尼亞的核心地段,買一塊250平米的地大約需要10萬美元。很多人貸款幾十年才能買得起,這些運動員只需要跑一年就可以。”
和歐辰同樣來自肯尼亞的威爾弗雷德和尼古拉斯,是在寧波大學機械學院讀大四的留學生。從大一開始,兩人“跑馬”的足跡遍及中國的80餘座大中小城市,累計參加了近百場馬拉松比賽,行情好的時候,他倆獲得的獎金一個月就有近2萬元人民幣。
“我已經用跑馬的獎金,為家人蓋了一棟房子。”威爾弗雷德説,自己來中國“跑馬”是為了擺脱貧困。
他的父親是一位農民,母親做點小買賣,除他以外還有5個姊妹,家庭經濟負擔很重。剛到中國時,他曾為節省費用,忍餓幾天才吃一頓飯。
雖然威爾弗雷德的成績不錯,但也並不是每次都能賺到獎金。拿不到名次的比賽,有時候主辦方會報銷機票,有時候需要他自己來承擔。
隨着越來越多像威爾弗雷德這樣的“黑旋風”來中國參加比賽,歐辰自己的運動員也感受到了壓力。所以,歐辰每次在比賽前都要給運動員談心做疏導:“我幫助你找到一個比賽,是很難得的賺錢機會,你拿到獎金之後回國,能讓你和家人的生活改善一點。希望你能不給自己留遺憾,用自己的實力去跑。如果你參加了比賽,但是最終沒有取得好的名次,可是我感覺到你很辛苦和努力,那我還會再幫你聯繫其他比賽的機會;可是,如果你只想隨便跑一跑,那就是最後一次幫你了。”
“洋中介”眼中的“馬拉松熱”
這幾年,中國跑步的人越來越多,馬拉松比賽也越來越多。曾有研究者指出,當一個國家的人均GDP超過5000美元時,就會開始大範圍舉辦馬拉松比賽,進入一個全民路跑的體育消費黃金週期。在歐美,這被稱作“馬拉松賽事現象”。
中國目前也到了這個階段,進入了馬拉松的井噴期。但在歐辰看來,這個行業才剛興起,有些比賽還很混亂,很多事情不規範,也不專業。
前不久的一次馬拉松賽,讓歐辰非常失望。
比賽前,歐辰聯繫主辦方,他們回覆説已經和中國經紀人合作了,讓歐辰自己在網上報名。歐辰選了兩個水平較高的運動員報名,可是,等他們到了比賽現場,主辦方卻説他們不是受邀運動員,不能參加比賽。
歐辰與主辦方溝通了很久,最後讓他們跑了,但是有個要求是不能超過主辦方邀請的外籍選手。“因為如果不是邀請的運動員拿了冠軍,有人肯定會不爽。我的運動員只好慢慢悠悠地跑,最後只跑了第8名。我明白,這裏面有些利益關係,但這是比賽,這樣做的話,比賽的氣量就沒有了。”
目前,中國每年的各級馬拉松比賽有500多場,拿冠軍的幾乎都是非洲選手。一些中國選手認為,非洲人把獎金都拿走了,搶佔了他們的機會。從去年開始,不知是否出於這種考慮,中國田協把比賽獎金壓低了。比如,合肥馬拉松的獎金從3萬美元變成了3萬元人民幣,主辦方也不再花錢邀請外籍運動員了。
這讓歐辰很沮喪,不只是覺得對他自己,“一個比賽獎金本來是一萬美元,現在是一萬元人民幣,少了好幾倍。這樣會把一個很大的比賽,辦成很小級別的比賽。比如貴陽馬拉松,過去是很大型的比賽,可是現在第一名獎金才8000元人民幣。”
歐辰很擔心,這會形成一個惡性循環:比賽本來很大,卻辦成很小的規模,贊助商會跑掉,對專業運動員的吸引力也會下降,從而導致沒有專業運動員去比賽;參賽者的競技水平下降了,大多是抱着玩一玩的態度去跑,主辦方的收益也會受到影響,這對賽事的長遠發展沒有好處。
還有一些地方的做法,也讓歐辰感覺不可理解。“很多地方舉辦馬拉松,並沒有搞懂舉辦這個比賽的目的是什麼。是為某個企業?還是為城市形象?比如説這個比賽在某地舉辦,這個比賽做下來,會有多少影響力?以後要怎樣可持續發展?現在還有一個很普遍的問題,有的比賽今年辦了,但到了明年就停辦了。”
今年8月份,歐辰的一個運動員在去參加比賽的高鐵上突然情緒異常了,上廁所也不關門,總覺得車上有人要殺死他。車停在沿途車站時,他突然跑下車,沿着鐵軌一路跑,歐辰找到他後立刻讓這個選手回上海,“不要去比賽了,生命比比賽更重要。”
後來,歐辰帶那個選手去醫院看精神科醫生,聽他聊了很多心裏話。他説自己的一家人全靠他一個人跑馬拉松掙錢,所以壓力非常大。歐辰陪了他一個月,直到他的病養得好一點了,才送他回國。
這件事讓歐辰重新思考跑步這件事。在他看來,跑步不應該是一件有壓力的事。“我發現很多中國人跑步,不是因為自己想跑,而是因為別人在跑。就像這些辦馬拉松比賽的城市一樣,他們辦比賽是因為其他城市也在辦。”
對歐辰來説,馬拉松經紀人的工作永遠是靠後的。“每當馬拉松比賽和學習衝突時,我還是會選擇學習,我從來不會因為馬拉松翹課。”
歐辰希望用自己的生活態度讓他的運動員明白,馬拉松不是生活的全部。“作為肯尼亞人,即便是用這種方式謀生,我們也要讓這件事變得快樂。因為,跑步就像一個人的人生,你能感覺到生命的整個過程,有痛苦,也有很多快樂。跑步不只是跑步這麼簡單,它意味着用身體的能量,讓你更深刻地理解自己的內心。”
在中國做馬拉松“中介”這麼多年,歐辰一直有個心願,希望中國人能多去非洲看看,哪怕是去非洲跑馬拉松感受一下。“其實,很多中國人不瞭解非洲,只能看看電視。真實的非洲和電視上不一樣。”
但《成都商報》11月29日報道了一名與歐辰風格完全不同的馬拉松經紀人。
報道稱,抱着跑馬拉松淘金的夢想,兩個月前,來自肯尼亞的非洲小夥子MWEA KITHUSI(譯為吉薩斯)來到中國,在中國經紀人李文益的帶領下先後參加8場馬拉松,掙得了2.2萬元的獎金,並寄予拿獎金回到家鄉改變一家10口人的生活。然而,11月29點凌晨,距離登機回國前的半個小時,經紀人只願意給他2000元,為此他固執地誤機留下,要求拿到五千元。
但最終他的期望變成了失望:辛辛苦苦跑的198公里馬拉松打了水漂,不僅淘金夢碎,甚至可能因為簽證過期而非法滯留中國。
和他面臨同樣處境的,還有其他6個非洲同伴。

▲戴帽子的是吉薩斯,中間為基緹克
機場呆了一夜 沒拿到獎金也回不了家
11月29日,吉薩斯在雙流機場呆了一夜,見到成都商報客户端記者時,他遠遠打了個招呼。他説昨天晚上Jimmy(經紀人助手林先生)為他辦理值機手續,答應給他2000塊,這就是他跑步2個月馬拉松總計198公里的獎金所得。
這與吉薩斯自己算出的數字相差甚遠。他有一張小紙條,上面記錄了他每次參加的賽事、里程以及獎金額度,他一共跑了8場比賽,每場賽事都拿到了較好的名次。根據他看到各組委會官方手冊上對應金額,合計應該是21900元,扣除李文益説的個人所得税和經紀人佣金總計45%,還有往返機票5500元之外,吉薩斯認為他應該拿到五六千元,這個數字是他反覆算過的。
Jimmy告訴吉薩斯,給他2000元是李文益的指令,李文益計算的獎金總額是19200元。差價在哪裏,吉薩斯不知道。即便是19200元,那扣除過後也不該僅僅是2000元。這樣被打發,吉薩斯不甘心,他拒絕乘機回國,要求拿到他應得的錢。隨後Jimmy離開了機場,2000元也沒有給吉薩斯。
吉薩斯沒有錢,沒有機票,不會説中文,就這樣在機場呆了一夜,第二天,在記者的協助下他報了警,警方聯繫了他的經紀人李文益和其助手Jimmy。
看着警方不斷打電話聯繫,吉薩斯期待的眼神色亮了起來,又黯淡下去,突然抬頭問到“他來了會給我錢嗎?會讓我回家嗎?”吉薩斯説,早知道遭此待遇,無論如何他不會來。“中國人很好,我的鄰居阿姨也很好,為什麼桑迪(即李文益)會這麼壞?”


▲吉薩斯手捧獎牌
吉薩斯説,桑迪不想讓他回家,想讓他繼續留在中國比賽,因為他每次比賽都能掙到獎金。“但是我現在只想回家。”
棘手的問題是,11月29日是吉薩斯簽證期最後一天,當日24時之前不離開中國境內,吉薩斯將會是非法滯留。但在雙流機場,卡塔爾航空最早一班飛內羅畢的航班是12月1日凌晨零點35分,這意味着吉薩斯即便在有錢辦理改簽的情況下,也至少要在中國境內逾期滯留2天。
“他來了會給我錢嗎?會讓我回家嗎?”吉薩斯不停地重複,他坐在派出所的凳子上,雙手握住裝水的紙杯,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某馬拉松比賽主辦方發的長袖單衣,拉了拉身上披圍巾,低着頭,他縮成一團。
為淘金來到中國 望通過跑步改變命運
28日,記者來到雙流區黃水鎮桃莢小區5棟2號附4號。這是一棟民房,三室一廳,破敗的棉絮,沾上污漬的沙發,天有點陰,使得這棟房子看上去有些陰鬱。
7名非洲運動員被Jimmy帶到了這裏,因為前一天他們見了記者,而這裏,沒有網絡,語言不通,周邊都是講着四川話的人,這些長相黝黑的非洲人不斷跟中國人借電話聯繫外界,希望獲得幫助。
“因為這個經紀人桑迪和jimmy,我們的生活很糟糕”,吉薩斯説,他忙着晾曬衣服,晚上他即將返回家鄉,儘管這個天氣衣服並不會幹,但是他還是希望洗乾淨(衣服),等待從經紀人手中拿到獎金,買個行李包把這些衣服帶走。
吉薩斯從15歲開始跑步,至今跑了十幾年。運氣好的時候他一年可以拿到7000美金(約4.2萬人民幣),其中1.8萬元用於僱傭工人租種地,另外2.4萬支撐全家10口人的生活。
“肯尼亞運動選手很多,要拿到獎金越來越難。”吉薩斯説,在當地每天都流傳着選手跑步致富的故事。
據《體壇週報》報道,世界各地活躍着一批來自肯尼亞和埃塞俄比亞的馬拉松高手,一個優秀的職業跑步運動員全年的收入可以達到20萬美元,而最頂尖的運動員年收入甚至可以達到100萬美元以上,只不過全世界不超過五六個人。
他希望自己成為傳説中的一員,拿到獎金回到家改變生活,改變命運,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其他6位小夥伴。
“來中國就是為了多跑步,多掙錢。”吉薩斯的同行夥伴基緹克説,這已經是他第二次來中國,儘管去年第一次來時因為經紀人跑路虧了5000元,但他更願意相信遇到好的經紀人,可以跑步掙錢。
中國馬拉松場次多,獎金豐厚。2016年僅在中國田徑協會註冊的馬拉松賽事便達到了328場,繼續呈現出爆發式增長的態勢,預計2017年將超過500場。
跑步改變命運是可能的。據中國知名非洲馬拉松經紀人歐辰説,他所帶領的運動員,根據不同水平掙得不一樣,收入為3萬元到10萬元。
榮譽背後的生活:沒錢吃飯 沒錢看病 也回不了家
吉薩斯在老鄉介紹下來到中國見到經紀人李文益,然而,一切都跟傳説不一樣。
三室一廳的房子,住了9個人,其中一個房間是經紀人的,他從來不住卻鎖着。吉薩斯跟其他三個非洲人擠在一張1.5米牀上,另外一個躺地上的一塊木板上;另一個房間住了兩個女生;剩餘3個人,只能擠沙發。
吉薩斯有16個小時沒有吃飯了,上一次吃飯是11月27日晚9點,當天,去貴州跑馬拉松7人回到雙流區藏衞路北四段,這是他們上一個住的地方,那天,結束貴州雷公馬拉松的7個人在經紀人帶領下在貴陽火車站就着5個菜吃了一頓,此後他們坐了14個小時硬座到了重慶。經紀人先走了,他們忍受着飢餓在重慶北站等了5個小時坐上了開往成都的車,因為是站票,他們站着繼續餓了4個小時於抵到了成都。“一開始很餓,餓着餓着就習慣了。”
11月28日,塔比莎坐在沙發上,身上裹着一條薄圍巾,因為餓,她不停吃記者昨天為她們買的桔子。

沙發上披着圍巾的塔比莎
她似乎是九個人當中最不幸運的,剛來中國,10月29日第一場比賽就受了傷,右側大腿拉傷,短期內不能跑步。
受傷後,塔比莎獨自留在酒店,其他人都被帶去比賽,沒有飯吃,沒有人照顧,動彈不了,她就一直躺在牀上等經紀人帶去醫院。
最後,經紀人告訴她,“中國的醫院不會治療外國女子。”塔比莎聽到後,幾近崩潰,便讓經紀人給她買回國的機票。
“中國不能治,那我就回家鄉治,錢也不賺了。”塔比莎用不流利的英語讓經紀人給她買機票,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走開”。直到11月28日,塔比莎一個月簽證到期,這下她真的慌了。她不知道自己除了飢餓、寒冷、窮困外,還將經歷什麼,罰款?坐牢?或者回不了家?説到此處,她的聲調提高許多,但英文本就不熟練,加上激動情緒,更難以表達。
11月28日下午3點,經紀人助手jimmy看到基緹克和記者在一起,他用食指指着比自己高出幾公分的基緹克鼻子吼,“你們在幹嗎?我沒給你錢嗎?你在説什麼?”
當着記者的面,四名運動員被jimmy帶走,儘管他們不斷詢問自己將被帶往何方?jimmy只是口氣粗暴地説“passport ,follow me,quickly(護照,跟着我走,快點)”
“中國人很好 可jimmy和sandy對我們很壞”
“來到中國,中國人都很好,很熱情對我們很好,但是jimmy和sandy,他們對我們很壞。”吉薩斯説。
從踏入中國的那一刻,因為語言不通,對環境不熟悉,他們再也沒有對經紀人説不的權利。他們忍受飢餓、疼痛、貧困。。。拼盡全力為了贏得獎金。
去貴州比賽的7個人,5個來自肯尼亞,2個來自烏干達,他們在自己的國家大部分都是職業馬拉松選手,有3個人懂英文,但是隻有基緹克和吉薩斯可以流利對話。
11月11日是讓基緹克興奮的日子,那一天,他在咸寧的馬拉松賽事中贏得了全程馬拉松男子組第一名,42.195公里,用時2小時22分26秒,獎金1萬元。
然而,這個獎金並沒有讓他感到欣喜,反之是深深的擔憂。
2個月前,基緹克的朋友本傑明介紹了李文益給他做經紀人。“本傑明説他之前跟桑迪(李文益)參加過比賽,相處的還不錯,還説他人很好。”但一切都和想象的不一樣,包括抽取的佣金。“來之前,本傑明告訴我,經紀人會幫我們墊付機票和開支,安排比賽和食宿,然後抽取獎金的15%作為酬勞。但到這以後,卻改口説要抽取25%,合同上寫的也是25%。”
以吉薩斯的8場馬拉松為例,包括貴州雷公100公里馬拉松、荊州21公里、蒙自21公里小組馬拉松等,他一共贏得了2.2萬元獎金,按照合同約定。扣除20%税和25%的經紀人提成,還要扣除來返機票5000元,加上各種路費和日常開銷2000元,他剩餘約5100元。
然而,即便是25%,他也擔心可能因為經紀人不遵守約定一分錢都拿不到,而這份擔憂隨着離境日期到來,在11月29日演變成了現實,他不僅沒有拿到錢,還可能面臨非法滯留。
成都商報客户端記者從這7個人口中瞭解到,2個月中,基緹克的獎金額度為2.8萬元,是最高的一人,其餘5人,獎金額度都在1萬多元。以5000元機票最低成本計算,只要獎金額度低於1萬,運動員將血本無歸。
當然,並不是所有經紀人都這麼對待運動員,國際通行規則中,馬拉松經紀人抽成比例為15%。中國國田徑協會審定合格的馬拉松經紀人丁熠晨説,目前賽事越來越多,運動員門檻越來越低,為了保證選手收入,他所帶領的選手只參加特邀,即報銷路費和住宿費用的賽事。
而歐辰(中國知名非洲馬拉松經紀人)的做法是,即便組委會還沒有發下來獎金,如果選手回家,除了墊付飛機票等費用,他還會給選手100美金,因為從機場回到老家還有一段路程。“等獎金下來再打給他們。”
經紀人回應:拿到全部獎金再結賬
成都商報客户端記者看到雙方默認的一份英文協議,協議中有16條相關是運動員的義務,關於經紀人義務規定,只有1條。經紀人負責支付住房、酒店、和註冊費,員工費用,當主辦方支付之後,經紀人將剩餘的獎金於5個工作日支付給對方。
合同中規定,運動員需要支付機票、比賽路費、食物和藥費,這些均從選手獎金中扣除,獎金還有扣除20%的税和25%的經紀人費用,剩餘才是選手所得。
記者從貴州雷公山馬拉松組委會獲悉,此次選手報名費為1680元,比賽期間食宿全免,記者從經紀人李文益處確認,報名費是選手自己出,從獎金中扣除。之前,李文益表示他們是一家上市公司,至於哪家公司“屬於商業機密”。
李文益説:“運動員來之前就説過提成是25%,而只抽取15%的選手必須是達標選手,即組委會特邀選手報銷住宿費和路費,合同內容都是約定好的,在所有獎金拿到之後再結賬,目前還有兩場比賽沒拿到獎金,他跟記者確認吉薩斯2萬元的獎金能拿到四五千元。“這些他們早就搞清楚了,如果搞不清楚就不要來中國。”
jimmy自稱姓林,是成都人,他告訴成都商報客户端記者,他不是經紀人李文益助手,而是上海翼健體育文化有限的工作人員。最初他表示以前運動員的錢都如數結算了。“如果沒有結算你覺得他們會走麼?”林先生説。後來他改口表示,結賬事情都是李文益負責,他只負責帶隊。“運動員掙不到錢並不是因為經紀人提成高,而是中國馬拉松獎金額度越來越低。他們來中國跑馬拉松本來就是賭博,完全有可能血本無歸”。
根據國家工商信息顯示,上海翼健體育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今年1月4日成立,法定代表人為李文益,註冊資本為50萬。除了這家公司之外,李文益還有一家名為三門創鋒空壓機經營部的公司,成立於2009年,從事空氣壓縮機經銷,記者從該公司兩名員工中確認,這家公司的確隸屬李文益,此公司依然在運營。
“李文益收了運動員護照,運動員因為簽證過期而送進監獄,這已經有三次了。”歐辰説,李文益是這兩年入職經紀人行業的,在國際通行慣例,馬拉松經紀人提成不得高於15%。
“如果達到25%,基本上運動員就什麼都拿不到了。”歐辰説,按照李文益的扣除方法,再能跑的運動員也拿不到錢,“什麼費用都是運動員出,還扣25%,把什麼都扣完他們還剩下什麼,這等於利用外國人掙錢。”
丁熠晨表示聽到李文益與運動員產生糾紛並不意外。“以前就跟運動員鬧到派出所去。”

▲吉薩斯和基緹克一邊吃飯一邊跟記者交談
中國田徑協會經紀人管理人:查證屬實將在行業內公佈名單
對於獎金,貴州環雷公山超100公里國際馬拉松組委會工作人員表示,組委會採取購買第三方服務已將750萬元項目費用打給了北京歐迅體育文化股份有限公司,選手邀請和獎金髮放都由該公司負責。
北京歐迅體育文化股份有限公司後勤管理人員曹磊表示,一場馬拉松賽事要體現國際化程度,都會邀請一些外國選手來參加。
根據公開報道,此次貴州環雷公山超100公里國際馬拉松州來自中國、英國、瑞典、肯尼亞等13個國家和地區的800餘名海內外馬拉松選手參賽。
“具體比例沒有規定,但是我們會跟經紀人説,邀請一個給你多少回饋,具體回饋多少,不方便透露。”曹磊説,李文益是他哥們介紹一個業內挺有名氣的一個經紀人,至於經紀人和運動員之間的糾紛,應該他們自己解決。
成都商報客户端記者在調查中得知,除了此次專業的運動員之外,李文益此行還邀請了4名孟加拉國留學生來湊人頭跑馬拉松,這些留學生的全部付費由李文益支付,費用包括兩個部分,每人來回路費3000元左右加1680元報名費總計4680元。
據瞭解,目前中國國田徑協會馬拉松經紀人審定合格名錄僅有7人,丁熠晨是其中一個。
“要成為一名馬拉松經人,除了要符合國際田聯的規定之外,還要向中國田徑協會繳納10萬元的保證金。”丁熠晨説,如果登記在冊的馬拉松經紀人出現了違規行為,田協將處於一定額度的罰款。
中國田徑協會負責管理馬拉松經紀人的負責人解洋表示,李文益不屬於中國協會登記在冊的經紀人。“嚴格意義來説,都不屬於經紀人,只能説介紹人。”解洋説,對於這樣的糾紛,運動員可以向中國田徑協會投訴,提交參加相關賽事的證明和未付賬證明,一旦調查屬實,將在行業內公佈此人名單,從此田徑協會主辦賽事不能通過此人邀請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