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者網一週軍評：中巴合作五代機的狂想-施洋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施洋】
本週，與台灣省的媒體為解放軍的“繞島”感到不安，於是搞個反斬首演習壓壓驚不同，伴隨着俄羅斯大批軍人從敍利亞撤軍回國，俄羅斯總統普京也召開了他本屆任期內最後一次記者會，在談笑風生之餘，俄羅斯2017年的軍事領域成績單也就躍然媒體之間。
另一邊，隨着美國F-35在亞洲的部署和演習日漸頻繁，以及巴基斯坦所謂“與中國合作研發五代機”的消息傳來，有關中國第二型五代戰機的話題又熱絡起來，觀察者網的席亞洲對此也撰有專文論述，有鑑於此，筆者試圖從與五代機定位和構型中幾個可能老生常談的“極端話題”，和大家夥兒聊聊這一話題。
2017的俄軍，勢與器的奮進
本週一也就是12月11日，俄羅斯空天軍總司令兼駐敍利亞俄軍部隊總司令正式對外宣佈，俄軍開始奉俄羅斯總統普京的命令，從敍利亞分批撤出俄軍部隊，首批從撤出的包括23架固定翼戰機、2架卡-52武裝直升機以及特種作戰、排雷分隊等，但俄軍將繼續保留在赫邁米姆空軍基地和塔爾圖斯海軍基地的存在，以保證敍利亞未來局勢的穩定。
12月11日普京視察赫邁米姆空軍基地
首批迴國的俄軍官兵乘坐伊爾-76大型運輸機抵達國內，受到了低調但隆重的歡迎。對於俄羅斯而言，這是蘇聯解體後俄軍第一次如此大規模、長時間地在遠離本土的海外執行高烈度作戰，而且最終以俄羅斯軍隊的勝利告終。有鑑於此，俄軍也好，俄羅斯國內輿論也好，總體上對這次戰爭都有相當高的評價，俄羅斯媒體最近一段時間也一直在報道俄軍在敍利亞戰場數年來的戰績和戰果。
按照俄羅斯衞星通訊社公佈的數據顯示，兩年多來，俄羅斯方面共進行了至少23000次戰鬥，發動空襲約77000次，共擊毀恐怖分子設施9.6萬餘處；消滅了35000名恐怖分子，有9000名恐怖分子放下武器，將超過89%的敍利亞領土從“伊斯蘭國”恐怖組織的武裝分子手中解放出來。
這些數據裏，有不少值得仔細玩味的成分，比如俄軍從2015年9月30日開始發起空襲，到今天一共803天，等於俄軍平均每天在敍利亞發起將近96“次”空襲，考慮到俄軍大多數時候在敍利亞只保持了一個航空旅30架左右的固定翼戰機，額外從本土來支援的戰略轟炸機轟炸次數又屈指可數，這所謂空襲肯定不僅包括了使用武裝直升機的作戰數據，而且對每"次"空襲的認定顯然也和我們一般的概念大不一樣；而9.6萬處恐怖分子設施和3.5萬名恐怖分子的比例，也頗能説明其實際上戰果的含金量。
從投入裝備的技術層次看，雖然蘇-35、蘇-30SM、蘇-34、圖-160、圖-22M3等一系列先進戰機以及“口徑”巡航導彈、T-90坦克以及裝備時髦的特種部隊輪番在敍利亞出場亮相，但俄軍空襲使用的絕大多數還是冷戰時期的鐵炸彈，只有極少數激光制導炸彈；地面特種部隊主要也扮演了精鋭步兵和空地聯絡的角色。
俄軍本身在敍利亞的戰鬥水平也沒有太多可圈可點之處，只能算是表現良好，美國空軍F-22在這一區域多次對俄軍的“調戲”也顯示了在戰場環境掌控上俄軍的不足之處，所幸敵軍的水平低下使得部隊整體士氣不高的問題沒有暴露更嚴重的缺陷；加上俄軍在整體戰略上並未形成對敍利亞的指導，導致整體戰爭的進程即使在俄軍介入後還是因為決策失誤造成了拖延，甚至出現了俄軍參與奪取的帕爾米拉古城得而復失，不得不二次投入兵力再次奪回的窘境。
截止2017年9月行動總結
當然，不管怎麼説，俄羅斯在這場幾乎將本國除了核武器外所有先進武器都投入其中的戰爭中，經過兩年的奮戰與對敍利亞政府軍的輸血後，總算是在地緣政治上取得了收益，將敍利亞阿薩德政府從“大廈將傾”的狀態拯救回來，一方面穩住了俄羅斯在地中海和中東地區僅有的軍事基地，同時也讓俄羅斯與阿薩德政府的關係從政治上互相呼應的朋友升級成了過命交情的盟友。
相比這些，俄軍在敍利亞付出的傷亡可謂輕微，雖然在戰鬥中出動了不少裝備，但反正鐵炸彈大多數都是庫存貨，加上敍利亞上空整體的作戰環境並不危險，加上俄軍官兵有簡裝冰淇淋和桑拿就十分滿足的狀態，戰爭成本雖然比和平狀態要高，但顯然不像美軍當年一樣一個月挑費幾十上百億美元，會給俄羅斯經濟造成不可承受的負擔。
作為普京的一場豪賭，事實證明他在敍利亞的判斷相對正確，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奧巴馬十分愛惜羽毛，並沒有太多興趣讓自己的獎盃成為諷刺，加上西方情報部門對於敍利亞“民主大勢”最初過於樂觀的判斷，使得美國在阿薩德政權最危險的時候並未落井下石，而之後也僅僅將措施流於口頭抗議，隨後的大選以及特朗普政權忙於和媒體內鬥的局勢更讓美國對於全面介入敍利亞毫無精力。
雖然美國僅憑在中東現有的F-22和預警作戰力量就能輕易解決敍利亞上空飛行的俄軍戰機，但所謂“運氣是實力的一部分”，美國始終沒有選擇與俄羅斯在敍利亞正面碰撞，使得俄軍雖然磕磕絆絆，手段也不甚高明，但卻能在美軍的"監視"下打滿全場，恢復甚至壯大其在中東地區的“勢”，不得不説俄羅斯的操作收穫還是相當不錯的。
12月14日，CNN報道，兩架美軍F-22A戰鬥機在敍利亞上空攔截了俄軍的蘇25戰機，並與俄蘇35戰機發生接觸
除去所謂的“勢”，2017年的俄軍在“器”上可謂喜憂參半。一方面，一些與俄羅斯作為大國休慼相關的重要裝備在這一年裏取得了重要的關鍵進展：戰略轟炸機圖-160M2的首架飛機成功下線，讓俄羅斯至關重要的戰略轟炸機隊終於擺脱了自解體至今“緩慢失血”的危險局面，讓已經超期服役的圖-95戰略轟炸機可以考慮退役，也不用擔心俄羅斯遠程航空兵逐漸凋零；全面升級的A-100預警機也正式試飛，讓俄羅斯空中早期預警和指揮能力向着接近西方邁出了堅實一步；T-50飛機終於獲得蘇-57編號，標誌着在五代機領域俄羅斯的第一個實用產品終於接近圓滿，即將交付部隊。雖然外界仍然在質疑該機的彈艙為何從未公開，但帶着一台“產品30”試飛的原型機好歹讓外界看到了俄羅斯航空工業仍然正常運轉的而非“光吃老本”的形象。
另一方面，作為俄軍全面復興重要標誌的海軍卻沒有太多的好消息，包括22350型導彈護衞艦的首艦“戈爾什科夫”號、11711型登陸艦“伊萬·格倫”號等一批延宕多年的中型水面艦艇（俄軍基本已經告別建造大型水面艦艇的時代了）雖然從年初開始就言之鑿鑿在今年11月一定要正式入列，甚至集體提前出現參加了俄羅斯海軍的紀念慶典，但直到今天，這幾艘艦服役的消息依然是音信全無，以至於俄羅斯媒體在盤點今年俄羅斯海軍“下餃子”的時候，不僅要算排水量800噸的22800、21361等一些“小餃子”，連排水量不足200噸，連個艦名都沒有的“貓耳朵”也要一個一個掰扯清楚，當做主食來大肆宣揚。這不同的局面之間，也多少反映了俄軍不同軍種在當前的不同地位。
11月16日新圖-160M2下線
11月20日A-100預警機首飛
12月5日裝有“產品30”發動機的蘇-57測試
2018年的俄羅斯軍費按照盧布本幣計算仍然在28000億盧布左右，而按照美元匯率計算，數量則已經從接近500億美元減少到了460億美元。對於守着只有美國軍費不到7%的俄羅斯來説，如何繼續用如此少的軍費“裝腔作勢”擺出一副超級大國的樣子將更加困難，當可以被當做軟柿子的“伊斯蘭國”武裝已經被清繳乾淨後，如何不讓自己的戰機被美軍F-22"調戲"，作為一件頗具代表性的事件，未來很可能要成為俄羅斯軍隊要認真應對的一個問題。
“極端”的五代機狂想
有關中國五代機的未來發展，在殲-20取得階段性成果，且已經有了可預見的未來發展路線圖（主要體現在發動機的國產化以及新一代發動機的運用上）之後，已經開始全面轉向對新型號的探討上。當然，圍繞FC-31或者説“鶻鷹”原型機進行的設想因為有實物基礎和參照對比，不僅看上去最為可行，也的確是下一階段可能性最大的發展方向和發展基礎。巴基斯坦空軍提出要和中國一起研發五代機的消息，也讓這款早就被巴基斯坦所關注的飛機顯得更加靠譜。
12月7日在伊斯蘭堡航空大學召開的2017年航空技術會議上，巴基斯坦空軍參謀長索哈爾·阿曼上將宣佈了一系列好消息，如中巴合作五代機，合作發射衞星，和2年內載人航天等
巴基斯坦黎明新聞網12月7日報道，也在猜測是否這款五代機就是FC-31
對此，筆者覺得沒有什麼問題，筆者想談的，是有關五代機現有模式下未來如何真正走出F-35困境的一點妄想。
F-35作為全世界第一款單引擎的五代機，之所以遭到大量軍方和媒體人士的多輪討伐，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該機走了“修正主義”路線，完全沒有達到當初設定的所謂“便宜”的目標，成為一款相當昂貴的戰機。
當然在現在這一階段，不少F-35的擁躉們可能並不同意這一觀點，因為F-35目前的飛離價格正處於可能是F-35全階段中最低的一個時期。在經歷了早期批次F-35接近4億美元一架的“天價”階段後，隨着F-35產量的增加和生產技術的穩定，F-35的飛離價格正在快速下降，而由於美元匯率在未來幾乎必然會進一步貶值縮水，F-35的價格在未來也會因為這一原因出現部分上漲。因此，F-35在最近幾年裏很可能能夠實現並保持一段時間極低的“飛離價格”，大約8000多萬美元。
按照他們的説法，這個價格已經比一些“高配”的四代半戰機便宜了（比如中國購買的蘇-35按照簡單除法就是大概8300萬美元一架）。不過這種説法顯然是有春秋筆法之嫌，戰機的所謂飛離價格實際上相當於飛機本身的生產成本，僅僅包括飛機本身的機體、電子設備和發動機的價格，實際上無論是哪國購買F-35，其付出的價格都不可能只有那麼低，按照F-35的狀態，相關的各種和飛機有關的附件（不包括導彈等更高價格的武器）還需要將近2000萬美元，這還沒加上研製F-35期間投入的550多億美元的研發經費，畢竟羊毛出在羊身上，洛馬公司也不是做慈善的，對美軍來説，這些研發經費自然也是美軍買單的，也要算到F-35的成本上，如果F-35實現了其現在預計的2400架的產量，那麼差不多每架飛機只需要分攤2000萬美元的研發成本，而如果數量在未來減少了，那麼F-35的單位成本還要繼續往上漲……
以色列第一個F-35中隊形成戰鬥力，包括美軍和盟友在內大批量的訂貨才能分攤F-35的成本
這樣看來，極端高昂的研製經費顯然是給F-35降價“拖後腿”的關鍵之一（雖然這樣説怪怪的），畢竟F-35項目全面推進時已經是2000年以後，作為一種計劃在21世紀20和30年代承擔各國空中力量核心的產品，該機對技術先進性的要求還是很高的。相比之下，F-22作為一種上世紀70年代預研、80年代規劃、90年代全面研製的飛機，其身上大量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技術放到2010年前後已經完全落伍，如果F-35像當年JSF時期規劃的一樣在2008年就批量服役的話，倒是可能通過大量繼承F-22的技術甚至產品來顯著降低項目的成本，但是最後運用了太多先進技術的F-35由於在性能要求上層層加碼（美國空軍從不知湊合二字的真實意義），不僅進度拖延，從X-35清瘦的“閃電”變成“肥電”的過程也意味着該機與最初的“人設”分道揚鑣。而對於任何後來者，想要避免F-35困境的關鍵就在於，如果想要控制成本，就必須合理控制技術跨度和新技術的比例，同時“克己修身”，杜絕讓一架五代機承擔太多的任務，這樣才能用不那麼尖端的子系統滿足五代機的需求。
從目前的五代機技術需求來看，先進空戰能力、超機動性和隱身性都是必須且無法捨棄的，而目前實現這些指標的技術路徑也基本一致：高性能的機載雷達和航電系統、大推力的發動機（如果推力不那麼大就必須上倆）、隱身的機體外形設計以及內置彈艙。而在這幾樣設計中，相對最容易被捨棄的，就是彈艙這個又佔空間又佔結構重量的設計。而無論殲-20、F-35還是F-22，其採用彈艙的另一考慮，就是儘量獲得隱身條件下攜帶大型對地攻擊彈藥的能力。
從這個角度上看，如果空空導彈這種小尺寸彈藥能夠做到不用彈艙而是保型掛載，並通過外形設計控制其掛載在飛機上的雷達反射面積的話，在放棄“隱身對地攻擊能力”這一要求下，是有可能將一架戰鬥機的彈艙從五代機的“必備清單”中去除的。當然這種設想相當極端，因為接下來，為了降低五代機成本，我們可以還要做一系列非常“入門軍迷”甚至“門外漢軍迷”的設想，去構想一款所謂的“輕型五代機”。按照這種極端的設想，這種戰機的尺寸可能只會比“梟龍”戰機略大，使用一台推力13-14噸級的渦扇發動機，採用隱身設計，配備同時代五代機略微縮水的航電設備，強調對空功能，沒有彈艙，使用保型掛載方式攜帶2-4枚中距空空導彈（近距離格鬥空空導彈的彈艙化成本太大，以至於F-35和FC-31都實際上放棄了這一努力）。由於藉助了同時代的五代機的技術，這種戰鬥機的研製成本相對不會太高，且成本也會比使用完整航電、兩台發動機以及彈艙的完整五代機低不少，但這種飛機卻可能在空戰這一領域獲得與五代機差距不大的表現。
當然，這種極端的設計肯定沒有很好看的航程和作戰半徑，也不可能有太好的“隱身對地攻擊能力”（唯一可行的方法是將該機保型掛載的空空導彈換成外形一樣的對地攻擊彈藥），其任務彈性和多用途性也不可能太好，而由於其只是省掉了一些研製經費，其採購單價仍然會達到標準五代機的60%甚至70%以上，而鑑於該機在對地攻擊等能力上的損失，該機的綜合效費比可能並不會很高，也就是説，該機雖然比標準的五代機價格便宜上30%左右，在空戰能力上可能也差不多，但由於喪失了隱身對地攻擊能力等一些性能，如果要完全替代這些能力，就需要採購額外的對地攻擊戰機，而這一成本，往往可能比起節省下來的經費更多……綜合下來，使用“普通”而不那麼極端的五代機，在綜合成本上可能更加合適。
只有一類國家可能對這種飛機有需求，那就是對防空有極高的需求，同時又對對地支援沒有需求的國家，然而放眼全球，連巴基斯坦空軍，都是一貫有着很強對地攻擊需求的，而其他對對地支援沒什麼需求的國家，大多數可能對制空權更沒有要求。上世紀90年代的中國可能會需要這一的飛機，所以當時陸孝鵬提出的“隱身殲-12”才能在那個時期獲得許多軍迷的贊同和共鳴，而到了現在，唯一會有這樣的需求的國家可能只有朝鮮人民軍——畢竟這樣的需求，就和所謂的“輕型五代機”一樣，都過於極端了。
2000年去世的陸孝彭院士 主持設計了強-5系列和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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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看出，這種極端的設計並非在技術上不可行，而是實在缺少需求的市場，只能針對極少數國家。而要真正研製一種全面兼顧各項需求的五代機，就不能走這些極端的要求，而要堂堂正正地從被多國研究證明的無趣的“標準模式”上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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