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可: 虧本經營、採訪被拒也要堅持右翼的《產經新聞》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廖可】
提起日本《產經新聞》,相信許多國人都覺得它的大名“如雷貫耳”。它那右翼的辦報特色和立場,早已讓“反華反韓急先鋒”的“美名”傳遍了亞洲。
最近,作為“搞事王”的《產經新聞》又開始“發功”了。
12月13日,《產經新聞》發佈了一則新聞,題為“南京事件80週年:中國當局拒絕《產經新聞》對追悼儀式的採訪”。

《產經新聞》報道截圖,本文圖片均由作者提供
新聞中寫道:“關於13日的追悼儀式,產經新聞按照規定向中國外交部申請了採訪事項,但卻被拒絕授予現場作為入場證件的記者證。”對此事,《產經新聞》耿耿於懷,不斷刊發後續評論報道,聲稱中國此舉是要讓外媒“封口”。
然而只要上網一搜就可以發現,不少知名外媒都對南京追悼儀式現場進行了報道,不僅包括美聯社、法新社和路透社,還包括了日本本國的《朝日新聞》、《每日新聞》和《日本經濟新聞》。

路透社當天的現場報道截圖
看來,這“封口説”的鬧劇不言自破了。
然而,雖然《產經新聞》發出這麼顯而易見的假新聞,許多日本人卻十分買賬。在推特上一查,許多日本網友直接就分享了該則新聞的相關評論,並附上了“果然是這樣”、“中國就會幹這種事”之類的評論。


日本網友在推特上支持《產經新聞》:“產經加油!”
當然,也有許多日本網友大噴右翼分子“腦殘”的發言,稱“《產經新聞》這種報紙還是不要存在的好。”“日本的小報《產經新聞》,到現在還在寫那些‘南京大屠殺和慰安婦問題的發端就是因為《朝日新聞》的報道’這種屎一樣的文字,但是產經的記者不知道嗎?朝日的新聞使用的素材是全世界歷史書都有記載的史實啊。如果連這都沒考慮到,還是去檢查一下腦漿比較好。”

圖為日本網友抨擊產經
事實上,這也不是《產經新聞》第一次自稱被中國政府“拒絕”了。今年3月份,李克強總理召開記者見面會,《產經新聞》就刊發了一則報道,題目為“中國:《產經新聞》記者欲出席李克強總理見面會遭拒”,指責中國政府“拒絕”《產經新聞》記者進入會場,並聲稱政府是“妄圖加強對外媒的管控”。

圖為“《產經新聞》記者欲出席李克強總理見面會遭拒”的報道
然而事實卻是,當天有1000個境內外媒體記者獲得許可入場,包括日本本國媒體。那麼箇中原因究竟為何?我們可以在《產經新聞》自己的報道中一窺端倪。
報道寫道:“針對產經記者被拒事件,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在16日的記者見面會上解釋,對本次全國人大代表大會提出採訪申請的國內外記者有數千人以上,因為會場不夠寬,能夠出席記者見面會的記者大約只有1000人,恐怕不能參加的媒體不只有產經一家而已。”
更有意思的是接下來的一段描述:“實際在見面會現場仍有空坐席餘留。日本媒體中,只有本報未能出席。而對此,許多參加了該見面會的記者也表示不知道具體為什麼。”

圖為《產經新聞》對華春瑩回覆的報道
到此為止,箇中原因已暗示得很清楚了。而《產經新聞》記者能不能在入場1000人的範圍內這件事,恐怕產經心裏也是有數的,畢竟肩上扛着的“反華急先鋒”又不是裝飾品。
其實,《產經新聞》自稱“被拒絕入場”的情況不單單發生在中國,就是在自己日本的境內,也時常有類似事件發生,最近的一次就是在今年的10月23日。
當時,《東京新聞》社會部的記者望月衣塑子擔任講師並組織召開憲法學習會,同時告知各個報社駐新瀉縣的縣政記者參與,然而幾家報社中唯獨《產經新聞》記者未被告知。《產經新聞》記者當日直接前往現場,卻依舊遭到拒絕並被驅逐出場。
對此,25日,《產經新聞》新瀉支社對望月衣塑子以及憲法學習會提出抗議並要求對方道歉,而組織方以“會場內有許多對《產經新聞》社不滿的人在,組織方為推進學習會順利進行而判斷不邀請《產經新聞》記者”為理由,並未道歉。
於是,《產經新聞》再次上演“慣用橋段”,連續幾天刊發多篇後續和社評,對望月衣塑子記者進行報道和抨擊,其中尤以題為“‘若產經在場很難説話’、‘就像恐怖分子一樣’,記者因此被拒絕採訪”這篇後續報道最為典型,在報道中《產經新聞》把望月衣塑子拒絕該社採訪的理由寫了出來,那就是“《產經新聞》與本次演講會的立場不同”,還爆出望月衣塑子稱產經為“恐怖分子”的傳聞。

圖為“‘若產經在場很難説話’、‘就像恐怖分子一樣’,記者因此被拒絕採訪”的報道
看來,好像只有《產經新聞》一直在遭遇各種“特別”的事。
要理解箇中原因,首先要明白《產經新聞》的立場問題。
每個報紙出名的方式各不相同,《產經新聞》卻獨樹一幟。《產經新聞》與《朝日新聞》、《讀賣新聞》、《每日新聞》、《日本經濟新聞》並列為五大日本全國性報紙,然而發行量一直在全國6、7位左右徘徊,經營也是連年虧損。它出名的唯一理由就是它的立場和新聞風格。
該報前身是1933年創刊的大阪《日本工業新聞》,後來不停兼併各家報社,於1950年遷往東京變為全國性報紙。但自此後,《產經新聞》負債愈多,最終與1958年接受住友銀行及其他財團的支援,立場也自此變為右翼。1967年後,《產經新聞》與富士電視台、日本放送等媒體組成富士產經集團,並歸屬旗下。由於近年業績不佳,一直需要集團的資金支持。
所以從以上可以看出,《產經新聞》的右翼立場與其沒錢是密不可分的,它的論調牢牢被日本財團所掌控,而財團又和自民黨關係親密,因此《產經新聞》經常被人們稱為“自民黨推銷員”。只不過,《產經新聞》從不承認自己是右翼報紙。
同時,也是因為沒錢,《產經新聞》民粹化傾向較嚴重。對於日本人來説,他們更傾向於稱《產經新聞》為“小報(タブロイド紙)”。這種“小報”的特點就在於新聞風格是激進、越界的。
這點從《產經新聞》的辦報口號也能看出——“不避諱,不一窩蜂,講重點的報紙”,事實上它也從來都敢説些別的媒體認為不該説的話,比如煽動反中反韓的報道。就在前段時間,《產經新聞》還在頭版頭條連續多日、大篇幅報道了日本對馬海峽和北海道大片土地被韓國人和中國人住滿的系列報道,暗示中韓購地者在侵蝕日本領土,煽動反中韓情緒。

《產經新聞》關於對馬海峽土地被購買的報道,大意為“對馬海峽無論房子還是土地,都已變成韓國的領土了”
自從日本與中韓兩國交惡後,《產經新聞》的民粹化愈加嚴重,以至於喜歡看《產經新聞》的人幾乎對其他日本的媒體都沒什麼好感。
實際上在日本,不同報紙的受眾羣體,其意見和立場差別非常明顯,且此差別有更加擴大的趨勢,也就是所謂的社會集團兩極化。一位日本友人告訴我,經常看《朝日新聞》或者《每日新聞》的讀者覺得經常看《產經新聞》的讀者很愚蠢,覺得他們似乎很容易被自民黨和右翼洗腦;而經常看《產經新聞》的讀者認為那些購買《朝日新聞》和《每日新聞》的人是賣國賊,是“臭左翼(原文‘パヨク’)”,有種水火不容的感覺。
這個事實也可以從一位日本網友在推特上的推文可以看出。他寫道:“反對日本引進遠距離巡航導彈的有:朝鮮、立憲民主黨、希望之黨、日本共產黨、朝日新聞、中日新聞、少數日本國民;支持日本引進的有:自民黨、產經新聞、讀賣新聞、多數日本國民。”

而另一位網友更加直接,他寫道:“看了《產經新聞》以外的報紙或電視台,就會變得討厭日本,就會變成赤軍(恐怖分子),就會喜歡‘特定亞洲’(原文“特定アジア”,代指被右翼認為反日色彩強烈的中韓朝三國),就會想對韓國謝罪,就會變成傻瓜。”

我的日本友人説,《產經新聞》總是説些人們愛看的新聞,而不是像《朝日新聞》那樣似乎總是站在高處指導大家,所以比起《朝日新聞》,許多不太願意思考的人很容易被《產經新聞》吸引,轉而批判起《朝日新聞》。
然而,有時候孰高孰低,看一看辦報理念因何而起就知道了。《產經新聞》理念立場根本起源——沒錢。而被右翼勢力罵稱“中國新華社東京分社”的《朝日新聞》,其辦報理念源自於對二戰的反省。
侵華戰爭爆發以來至二戰結束,《朝日新聞》是日本軍部鼓吹戰爭的宣傳陣地,在二戰後該報理念來了個180度大轉彎,1945年聯發兩則社論,自責作為報紙未能阻止戰爭,有失報道真相、教化理性的責任,決定“和國民一起賦予報紙新的使命”,號召反省戰爭。
上世紀80年代中日建交後致力於對慰安婦的報道持續至今,雖然期間因為對慰安婦的某則報道因啓用的被採訪者不當,導致報道真實性被廣泛質疑,以至於遭到了右翼勢力的強烈譴責,但《朝日新聞》仍然堅持“戰爭使得慰安婦失去了人權,導致了她們悲慘的命運”的論調,不斷提醒日本人牢記戰爭。
正是因為老是説一些日本人並不喜歡聽的事,《朝日新聞》似乎近年來不太被日本人買賬了,但比起“獨樹一幟”但仍然經營慘淡的《產經新聞》,還是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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