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開偉:特朗普欲廢金融監管法案陷兩難選擇
作者:莫开伟
2月3日,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了一項行政命令和一份總備忘錄,重新審核2010年生效的Dodd-Frank(多德-弗蘭克)金融改革法案, 規定了美國政府對金融行業監管的基本原則,為未來放鬆對金融行業監管鋪路,這被輿論解讀為特朗普將為金融業“鬆綁”。
《多德-弗蘭克法案》是美國國會於2010年7月批准出台的,美國之所以出台該法案,主要為避免2008年金融危機再度爆發。該法案包括規定了銀行資本充足率須達標、每年對具有系統重要性的大銀行進行壓力測試、成立消費者金融保護局等多項措施,其核心是限制銀行從事高風險投機性交易活動,被認為是20世紀30年代以來美國最嚴厲的金融監管改革。
客觀地看,該法案自頒佈以來確實發揮了一定作用:一方面,它是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發生之後,催促當時美國政府對防範化解金融業風險重要性的重新認識。美國在次貸危機中倒閉的中小銀行逾數十家,其中美國第4大投資銀行雷曼兄弟由於投資失利,在談判收購失敗後宣佈申請破產保護,引發了全球金融海嘯。該事件的一個重要教訓就是貸款商之間的競爭既培育了創新,也帶來了高度的不穩定性。正是基於銀行高風險領域投資易產生較大風險可能性的考慮,對金融業進行更嚴厲的監管便順理成章。同時,也要看到,嚴厲金融監管法案也是在經濟危急時期美國人民保護自己經濟利益不受損失的重要工具,是政府不得不構築的保險屏障;而自該法案實施之後,美國金融危機得到了有效遏制,六年多來再也沒有發生大的銀行破產倒閉案件,使美國金融基本趨於穩定。另一方面,該法案實施6年多以來,銀行合理的市場流動性的目的基本達到,也深刻改變了美國金融業的格局,也就是説美國金融業借金融創新加金融槓桿、易誘發金融經營風險的金融產品線或被抑制、或乾脆被砍掉,使潛在金融風險基本被扼殺在萌芽狀態,為美國金融業穩定奠定了牢固基石。
然而,其副作用卻也顯而易見,其表現:其一,該法案在提交參、眾兩院投票表決中,遭到眾議院共和黨議員全面否決,在參議院中也僅有三票贊成,表明該法案一開始就頗受爭議,能夠通過有點勉強。其二,扼制了金融業發展的咽喉,是金融業創新機能幾乎喪失殆盡;美國金融業擴張受到抑制,也影響了美國經濟全面復甦;其最終傳導給美聯儲貨幣政策的實施,就是説美聯儲加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推遲,亦有金融業創新擴張受到嚴厲金融監管法遏制而使美國實體經濟遲遲恢復不到預定目標,就業率也一直處於不甚理想狀態,同樣亦讓世界經濟經過如此漫長時間始終走不出低谷。其三,該法案實施之後,使美國監管機構自主裁量權加大,對金融業干預增強,由於沒有受到嚴格法律約束,無形中創造了一個龐大的監管機構系統及金融業合規系統,加大了金融監管成本,也加大了金融業經營成本,並降低了美國金融業整體創新與運行效率。如為應對嚴厲金融監管,2014年摩根大通在全公司整體裁掉核心部門員工5000人的計劃下,又不得不僱傭13000名合規人員,讓該銀行疲於應付,經營陷入無所適從狀態。
因而,面對《多德-弗蘭克法案》實施讓美國金融業及經濟發展陷入如此尷尬境地,以特朗普總統為代表的美國政府欲振興美國實業及經濟,突破這道障礙卻是不二選擇。而破除這道金融業及經濟發展瓶頸並不是不可以,也並不是什麼大的難題,但現在關鍵問題是特朗普總統之所以能當選總統,靠的是就是向民眾許諾保護美國中產階級不受華爾街貪婪的侵蝕。特朗普把美國中產階級沒落的原因歸咎於“金融行業和全球權力架構曾經‘洗劫’了中產階級,大型金融機構奪去了民眾的財富。”而今天卻出爾反爾,欲廢除《多德-弗蘭克法案》,其實就是對競選總統誓言的公然違背,不僅有開罪全美中產階級的可能,更會遭到原來支持者的強烈反對。顯然,特朗普政府今天已陷入了一個兩難選擇的困境:要繼續獲得全美中產階級及其支持者的支持,必須以嚴厲監管金融業、壓制金融業創新、抑制金融擴張及由此帶來實體經濟持續萎縮、美國經濟緩慢復甦為代價,這與特朗普意欲振興美國經濟的施政宗旨不相符;而如果尋求美國經濟快速復甦、使美國製造業重振雄風、並使之繼續成為世界經濟“領頭雁”,維持世界第一大經濟體並由美國主導世界,必須背信棄義,拋棄競選時的所有擁躉者,看來這是特朗普不得不忍痛割愛的選擇了。當然,廢除《多德-弗蘭克法案》能否最終獲得通過,除了美國民意是否支持之外,還要看參、眾兩院議員們是否具有遠見卓識了。
在筆者看來,通過的勝算還是比較大的,畢竟美國實體經濟發展是第一位的,中產階級利益與整個美國經濟比較起來孰重孰輕,已是涇渭分明,美國人民自會做出明智選擇;且這只是他們國內利益的分配,在世界經濟利益格局中,讓美國金融業強大起來,然後滲透世界經濟,讓世界金融業圍繞美國金融業轉,然後聚集起強大金融資本,永遠是美國政府第一位的利益,美國絕大多數產業資本家和金融寡頭是會投贊成票的。
莫開偉 中國地方金融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