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海建：醫生患者“集體跳槽”該羞還是憤？

2月4日，貴陽貴航300醫院在醫院網站上發佈聲明稱，醫院精神科主任和4名醫師、7名護士未履行手續集體離崗;而科室65名患者中，有64名患者也在未辦理出院(離院)手續的情況下，被該科室主任帶離。貴航300醫院認為，擅自離職的醫護人員違背了醫護職業操守，相關醫院存在不良競爭。(2月5日央視網)

這是很丟人的一件事：堂堂公立三甲醫院，醫生走了，病人跑了，科室空蕩蕩了。透視這看似義正辭嚴的一紙聲明——無非是被醫患攜手“拋棄”的醫院，佔據在虛擬的道德制高點，不僅幽怨地指責競業對手“誘惑力太強”，還兼帶斥責醫生製造“惡性事件”，最後亦不忘提醒一切行政與輿論力量來“踩小人”。

一個不算小的科室，十來名醫護人員，攛掇六七十名病人一起“瘋狂越獄”，且還是特殊的“精神科”——這浩大的工程，難度係數不難想象。吃瓜羣眾未必如被“背叛”的醫院那麼義憤填膺，反倒會思考兩個問題：第一，在醫患關係不那麼界面友好的現實語境下，醫生和病人手拉手“逃離”的地方，果真就不需要檢點自己的“得失”？果真好意思拿起棒子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卻獨獨看到自己“逼人離開”的環境？第二，如此規模龐大的“快閃”，恐怕早就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那麼，作為孃家人的當事醫院，若説一直被矇在鼓裏而絲毫不察，起碼是負個時髦的“領導責任”;又如果是察而不動，既沒有拿出應急的預案、又傲慢地懶得跟醫患雙方促膝長談，這樣的管理機制，更應該被掏錢買單的地方財政好好問責。

據稱，貴陽市六醫的工資待遇比貴陽貴航300醫院要高，而且醫療和住院環境也有大幅改善，如男女患者分層居住、設有獨立廚房等等。這就是醫護人員“跳槽”，患者更換醫院的主要原因。事實若真如此，那麼，貴陽貴航300醫院在聲明中所謂“嚴重侵犯監護人知情選擇權”、“踐踏行業良性競爭規則”、“傷害貴航貴陽醫院人感情”等，恐怕就是個笑談。道理並不複雜。病患另選良院，又不是腦子發熱去了更差的地方，跟着他們信賴的醫生同進退，其情其景，簡直令人感懷良多;至於醫生另擇高枝，也是業界常態，難道以行政力量把醫護人員或者患者留在當事醫院，就成了良性競爭？有競爭，才有壓力，有競爭，就要輸得起。又至於“貴航貴陽醫院人感情”云云，拜託，十數名醫患人員的“感情”曾被傷害的現實，誰又曾對他們的黯然負責過？莫斯科不相信眼淚，市場亦不相信情感綁架的邏輯。通篇不談管理瑕疵與發展短板，不談對醫患雙方的疏漏之責，反倒一棍子打到底地威逼恫嚇，估計這隻能讓圍觀者深深喟嘆一句：離開，還真是對了。

時序更迭，卻未必代表理念也能與日更新。站在情感角度，貴陽貴航300醫院是“受害者”，聲譽掃地，經濟折戟。不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一言蔽之，痛定思痛，才是正途。醫生患者“集體跳槽”，該羞還是憤？這個問題先弄清楚了，那些道貌岸然的指責，才會不那麼讓人瞠目。當然，醫生患者“集體跳槽”的故事，在新醫改背景下，其實還有更多正向價值與意義。(鄧海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