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儲“破3”後貨幣政策正轉向偏緊

【海客説】

近日，中國外匯儲備“破3”的消息引起了不少關注，尤其是一些人將其聯繫到前一段時間人民幣匯率下跌的情況，引發了一定憂慮。未來一段時間，外匯儲備走向如何？包括人民幣匯率在內的貨幣政策可能發生何種改變？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研究員張德勇先生為海外網（m.haiwainet.cn)撰文解讀了這一事件。

近日，央行公佈數據顯示，中國1月外匯儲備為29982億美元，環比下降123億美元，且連續7個月下滑，創2011年2月以來新低。也就是，2015年和2016年這短短兩年時間裏，中國外匯儲備縮水了近萬億美元。

整數關口乎

對於近日中國外匯儲備跌破3萬億美元，一開始，的確引起了圈內外不小的轟動，不過到目前，佔主流的觀點，歸納起來就是兩個字：淡定。

為什麼這樣講呢？

傳統上認為，外匯儲備的最低安全線規模是至少能夠覆蓋3個月進口和所有短期外債，對於這一標準，依目前中國29982萬億美元外匯儲備的規模，完全足以應付的了。當然，中國作為一個發展中的新興經濟體，利用外匯儲備不可能僅是為了滿足短期進口和所有短期外債之需，像是穩定人民幣匯率、支持“走出去”戰略、維護金融安全、保持宏觀經濟穩定等，都要用到外匯儲備。所以，有研究認為，中國目前較為合適的外匯儲備規模大約應在2萬億美元左右。

不過，話分兩頭説。

平常裏我們對一般性的數字沒什麼大的概念，但往往會對整數性的數字，因其好記、有衝擊感而情有獨鍾，並賦予其一定的意涵。話説中國近幾十年來外匯儲備的發展軌跡，有這麼幾個數字不能不提：1996年外匯儲備首次突破1000億美元；加入世貿組織的2001年突破2000億美元；2006年突破萬億美元，超越日本成為世界第一；2010年突破2萬億美元；2011年突破3萬億美元，2014年外匯儲備達到歷史峯值，超過3.8萬億美元而接近4萬億大關。

從2015年起，中國外匯儲備掉頭而下，今年1月已破“3（3萬億美元）”入“2（2萬億美元）”。儘管如此，但從縱向看，中國外匯儲備規模還是相當大，從橫向看，比世界其他國家還是多不少，因此，保持一顆淡定之心合情合理。在這之餘，就國人對整數性的數字的偏愛而言，心中蕩起點波瀾也能説得過去。

淡定不意味着不重視

針對1月外匯儲備下降，根據央行的解釋，向市場提供外匯資金以調節外匯供需平衡是主要原因，另外，適逢春節，居民境外旅遊、消費等活動增多，企業償債和結算等財務操作也會增加，成為外匯儲備下降的季節性原因。

今年1月外匯儲備減少123億美元，如果僅就這個數字來看，降幅不大；如果與2015、2016年這兩年有些月份連續縮水1000億左右的規模相比，降幅可謂明顯收窄。這是問題的一個方面，而另一個方面，我們不妨將視野放大一些，從宏觀經濟的角度去觀察外匯儲備的變化。

2015年中國GDP增長6.9%，2016年這個數字為6.7%；作為中國外匯儲備主要來源之一的出口，2016年貿易順差比2015年下降9.1%；還有人民幣對美元匯率，2015年和2016年兩年分別貶了5.8%和6.6%。這幾項指標的變化，不能不説相當程度上對中國外匯儲備的變化產生影響。簡言之，近兩年中國外匯儲備的縮水，與上述幾項指標的變化大體上是同向的。

即，經濟下行壓力與外匯儲備的縮水是同步的。

不妨換種場景。假如我們的GDP增速至少穩住了，貿易順差增幅上去了，或者人民幣匯率也穩住了，外匯儲備因其他原因而有所減少也無妨，倒是很有可能會因此形成雙向波動，有增有減。這應該是我們所期待的情形。

外匯儲備與宏觀經濟的其他指標之間到底有怎樣的聯動關係，恐怕不是一兩句話能講清楚的，但直觀上，如果單向走低漸成趨勢，就不能不引起重視了，小到外匯儲備減少，大到可能衝擊到宏觀經濟的穩定，也必然影響到市場信心與預期，並助長看空氣氛，擠壓宏觀調控的施展空間。

所以，面對外匯儲備進入“2”的時代，淡定體現了我們應有的態度，而重視就意味着必須有所作為。

穩中求進

對中國經濟而言，今年註定將是不平靜的一年。

新常態下增速換檔、結構優化和動能轉換正在進行着，以“三去一補一降”為抓手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也在深入推進中，國民經濟緩中趨穩、穩中向好的總態勢尚需進一步鞏固。放眼國際，特朗普主政美國後，其諸如匯率、對外貿易、税收等經濟政策的走向如何以及美聯儲何時加息，都具有相當的不確定性；歐元區的幾個核心國家，德國、法國、意大利、荷蘭，都會迎來國內大選，對歐洲經濟乃至全球經濟的影響幾何也是個未知數。國際政經局勢的變化，特別是黑天鵝事件是否接踵而至，都會形成對中國經濟的衝擊，自然也會影響到我們的外匯儲備。

標本兼治，關鍵是要練好內功。

近段時間以來，央行不僅出手打擊看空人民幣的投機者，也加強了外匯合規性審查，既有助於穩定人民幣匯率，也有利於防止大規模資金外流；同時，通過上調公開市場逆回購以及SLF、MLF利率的做法，起到“結構性加息”的作用。各種跡象表明，貨幣政策正從穩健略偏寬鬆的一面向穩健中性或穩健略偏緊的一面轉變。這些舉措，將有助於促使人民幣匯率及外匯儲備在合理水平上實現基本穩定。

當然，最重要的是中國經濟的基本面，也就是緩中趨穩、穩中向好的總態勢進一步得到鞏固，逐步消除市場各方對中國經濟的疑慮和擔憂，使向好的信心和預期有堅實可靠的依據，既讓看空者閉嘴，又讓他們無利可套。中國經濟的底氣足了，外匯儲備問題自然迎刃而解。至於如何促進國民經濟平穩健康發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對2017年經濟工作的部署具體而又明確，剩下的是如何去落實好，這裏已無需贅言。

一言蔽之，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的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也適用於進入“2”時代的中國外匯儲備上。畢竟，外匯儲備是國家經濟實力和地位的象徵，是在國際上擴大影響力和掌握話語權不可或缺的砝碼。

（張德勇，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研究員，海外網特約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