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查理：權力關權力，進籠子的只會是權利

最近的一些新聞，有些叫人看不懂了。比如，貴陽市第一人民醫院護士下班後在餐飲店打麻將，結果被紀委檢查組發現，於是，護士馬某君及其所在科室被全院通報批評，本人被扣罰3個月績效。此事引起的軒然大波，和去年底山西長治屯留一中24名教師放假後聚餐喝酒一樣，這些教師被縣紀委通報批評。還有，貴州綏陽為了治理濫辦酒席的不良風氣，竟將飯菜沒收並示眾，飯店老闆也被處罰。

這樣的社會治理，看上去雷厲風行，卻沒得到民眾的理解。因為這些被治理的對象，在其他場景裏很容易就被替換為你我他。每一起批評、問責和處罰，儘管可以樹立規矩、規則，可也約束了大家的自由。民眾僅憑直覺就能想到，看不見的懸頂之劍不知道何時就會落下來，必然想要追問為什麼要這麼做，以及樹立的這些規則有沒有道理。

在輿論的追問下，官方或者默不作聲，或者作出解釋，甚至讓事情反轉。但猶如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民眾聚集起來的疑問並沒有立即煙消雲散，而是藏在更加敏感和警惕的眼睛後面——以後會不會有更多類似事件發生？因為，民眾的權利空間被粗暴地冒犯了。八小時之外的一切應由自己支配，發生好事壞事和不好不壞的事情，都是成年人了，個人承擔後果就好。現在部分基層政府把民眾當成巨嬰一樣嚴格管理，想用懲罰的手段維護公序良俗。用俗話説就是吃河水長大的管得寬了;從政治角度而言，則是權力肆無忌憚地侵犯民眾的自由;從法律層面來説，則是變相壓縮了民眾的權利空間。一言以蔽之，正常的權力和權利關係被弄顛倒了。

為了警惕掌握太多資源的權力作惡，我們常説的“把權力關進籠子”，其實省略了“權利”這個主語。完整的説法應該是，“權利把權力關進籠子”。反觀AA制聚餐的教師、休息時間打麻將的護士，他們遭遇的卻是被權力關進籠子。

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如今有越來越多的權力被關進籠子，社會治理進步很明顯，可民眾卻喜憂參半，因為絕大部分權力是關在了法治的籠子，但少數基層權力卻被關在了上級權力編制的籠子，也就是人治的籠子，掌握着鑰匙的依舊是握有權力的官員。正是這些人打着冠冕堂皇的旗號，搞狸貓換太子的名堂，把本應自己接受的緊箍，變本加厲戴到民眾頭上。所以，當這些人假裝唐僧的面目念緊箍咒勒緊民眾的自由和權利時，必然會一石激起千層浪，乃至官方和民間兩重輿論的牴觸。

因此，把任性的權力關進籠子時，站在籠子門邊，不應該是權力，而應該是法治。否則，民眾就會面臨尷尬，費了好大勁把傷害民眾自由和權利的權力推到籠子中，對方卻輕鬆拿到鑰匙跑出來，權利反而因轉身不及被困其中，還被人諷刺自作自受。

文/趙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