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愚：特朗普承諾助日，口惠而實難至

2月10日，正在美國訪問的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與剛上任不久的特朗普總統舉行了日美首腦會談。這並非安倍與特朗普的人生初見。早在去年11月17日，曾經把“寶”錯壓在希拉里一方的安倍為了修復與特朗普的關係，就急匆匆趕往美國拜訪特朗普，從而成為了外國領導人中在美國大選後與特朗普會面的第一人。當時日本媒體曾透露，安倍計劃在1月27日前後再次訪問美國，屆時安倍將或將成為特朗普正式就任美國總統以來會見的第一位外國領導人。然而，因為日程延後，1月28日訪美的英國首相特雷莎•梅搶在了安倍的前面，安倍與“雙料第一”擦肩而過。但是，正如中國的一句俗語：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安倍造訪美國適逢特朗普因剛剛出台的“入境限制禁令”而飽受國內外批判。這令日本方面對於安倍此次出訪，多了一份“借雪中送炭而與特朗普迅速拉近私人關係”的期許。

安倍在正式會談結束後受邀搭乘著名的“空軍1號”，入住特朗普在佛羅里達州的私人別墅共度週末。日本媒體將此作為安倍與特朗普建立起私人關係的明證，進行了廣泛報道。實際上，試圖通過與外國領袖建立私人關係來實現日本的外交意圖，這是安倍慣用的外交手法。日本的《朝日新聞》在2016年4月30日報道日俄首腦會談時就指出：“安倍期望構築與普京個人的私人關係，試圖以此作為推動日俄南千島羣島領土問題的解決出口。”面對特朗普，安倍更是投其所好，不僅在2016年11月初次見面時贈送了高爾夫球杆作為禮物，這次更是親自上陣與特朗普進行了27個洞的高爾夫切磋。因此，也有媒體將“安特會”稱為“高爾夫外交”。

無論是從安倍所受的招待還是從媒體披露的視頻看，特朗普對於來訪的安倍絕對可以稱的上是笑臉相迎。但是，人前的笑臉是否就意味着內心的親近?首腦間的個人關係又能否超越國家間利益的鴻溝？回答這兩個問題恐怕還需深入的考察。

作為外人，對於特朗普內心的真實想法終歸難窺究竟。但特朗普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笑臉迎客的外表並不意味着他沒有“痛下殺手”的一面。一個典型的事例就是特朗普購入這次招待安倍的私人別墅時候的手法。特朗普曾威脅購買別墅周邊土地破壞別墅風景，成功迫使賣主將掛牌價高達2800萬美元的別墅以800萬美元的低價處理給自己。更為關鍵的是，即便政壇“怪人”特朗普把安倍視為知己，這是否就意味着他願意將美國的利益以及自身的政治前途作為與安倍定交的貢物?依照一般的國際政治常識，一個國家外交政策的出發點只能是本國的國家利益，首腦私交對其不起決定性作用。拿被認為是日本泡沫經濟崩潰重要因素的“廣場協定”簽訂來説，美國之所以力推這一協議，並非當時的美國總統里根與日本首相中曾根康弘有什麼刻骨仇恨，其出台的初衷只是單純要為美國謀求國家利益。

通過這次安倍訪美，美國收到了安倍帶來的“經濟大禮包”，這恐怕才是特朗普喜笑顏開的重要原因。而對於日本來説，除了日本方面高調宣揚的特朗普的友情，最實際的成果還是美國“釣魚島屬於日美安保條約適用對象”的表態。但如果不是很健忘，就會記起這種表態即便能算是安倍外交的成果，也絕非什麼“新成果”。實際上特朗普之前的美國總統多次做出過同樣的表述。比如2014年4月，奧巴馬就在日美首腦會談後向外界表示:“日美安保條約第五條包含日本政府管轄下的任何地方——包括釣魚島。”換言之，特朗普靠原地踏步的老調重彈就換得日本歡天喜地奉上真金白銀奉上的大禮。

特朗普的上台之所以在國際社會引起軒然大波，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把國際關係的許多鐵則都認為是可以待價而沽。一份目前還停留在文字的承諾都需要日本付出如此大的經濟代價，如果真有一天日本需要美國人用生命來維護日本對釣魚島的無端領土訴求，安倍能否滿足特朗普的開價恐怕還是未知數。不過，基於美國的國家利益，我想日本大概很難等到這一天的來臨。

另外，釣魚島是中國固有領土這是國際公認的事實，對這一事實的否定無疑是對現行國際秩序的破壞。“入境限制禁令”已經在國際社會給美國的形象造成了負面影響，破壞中美關係將令特朗普政權的國際形象雪上加霜，這恐怕也是特朗普所不願看到的。所以他才會在與安倍聯合舉行的記者會見上“不合時宜”地插入“美中友好”的話題。

從目前看，“安特會”並不會顛覆亞太地區的現有格局。或許對於日美來説，比起一貫奉行和平發展方針的中國，剛剛再度試射導彈的朝鮮才更可能引發地區的變數。無論如何，不管安倍與特朗普是否真如表面上那樣一見如故，假想出來的中國威脅都不會是維繫日美關係的根基。

李若愚 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政治研究室研究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