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甫祥：莫讓舊習俗褻瀆生命最後的尊嚴

2月20日上午8時許，在武漢市江岸區天倫美倫美舍小區，一名裝修工從16樓墜至3樓平台不幸身亡。正當殯儀館工作人員準備進樓轉運遺體時，與3樓平台相通的3户業主以家新裝修為由，拒絕遺體穿過。更有業主認為“遺體不能從小區電梯、樓梯、主幹道運送出來，這不吉利。”現場民警無奈只好撥打119求助，最終以繩索固定擔架，將男子遺體從窗外平穩放下地面。(2月21日澎湃新聞網)

一條鮮活的生命轉瞬即逝，本就令人悲愴。但比生離死別更讓其家人傷心的是，只因相關業主拒絕遺體“穿堂過室”，甚至不準遺體通過小區電梯、樓梯及主幹道，而不得不徑直從窗外放下地面，以致讓遠去的親人未能享有最後的尊嚴。可以説，凡讀到這則新聞的網友，無不對這類以褻瀆生命為代價的所謂舊習俗表達了憤怒及不解。

筆者無意苛責這些業主。原因在於，倘若只是個別人持此態度，或可簡單定論為愚昧、冷漠乃至不厚道。但現場業主態度如出一轍，則足以證明這類習俗的根深蒂固。事實上，此類事例甚多：在不少人眼中，凡屬非正常死亡，非但遺體穿堂過室將意味着“不吉利”，甚至相關住所也會被視為“凶宅”，原房主不願住不説，就連租售都成了問題。

其實，讓許多人寧可信其有的民間習俗，又何止這一樁。就在前不久，浙江一名罹患動脈閉塞且錯過最佳治療期的八旬患者，已到了截肢方能保命的程度。然而，僅僅因為“死無全屍”屬不吉之兆，老人及其親屬竟然選擇拒絕手術。而似這類篤信習俗而選擇放棄生命的患者，僅老人的主治醫師幾年間就遇上5起之多，成為他從醫經歷中永遠抹不去的傷痛。

如果説拒讓遺體使生命失去最後的尊嚴，則放棄手術無異於讓生命“陪葬”。由此可見，能讓人置生命於不顧的所謂民間習俗，是一種多麼頑固而可怕的存在。正是基於這種現狀，法院在審理“凶宅”租售糾紛時，常將房主是否如實陳情作為判案依據。醫生面對放棄手術的患者，也往往只能徒呼奈何。而現場協助處置遺體的民警，則不得不借助消防警力，另闢“空中通道”來轉運遺體。

但話説回來，相對於“信則有、不信則無”的民間忌諱，尊重生命無疑更應成為社會的準則。在一個尊重生命的國度，倘若依然讓生命處處為所謂習俗“讓行”，實非現代文明之幸。就如那些拒絕遺體通過的業主，僅為顧及新房的“吉利”，卻讓一個本就不幸的生命無法享有最後的尊嚴。很難想象，當其親人目睹這一幕，會在心中烙下怎樣的傷痛？

故而，對於流傳至今的諸多習俗，儘管也要予以必要的尊重，但卻不能以褻瀆乃至損害生命為代價，否則就只能稱之為本末倒置。事實上，僅為習俗之故而置生命於不顧的人，不過是極少數。就如上述拒絕遺體通過的業主，先前傳是“眾人”，其實不過現場的少許人而已。但即便是這少許人，也當捫心自問：倘若身亡者是您的至親，還會這樣只信習俗麼？

顯然，尊重習俗不等於無視生命。在事關生命的安危及尊嚴面前，任何習俗都當無條件“讓行”，而這應該成為整個社會的共識。誠然，要實現除舊迎新，移風易俗，有待於文明進步，因而不可能一蹴而就。但通過法律法規，制定相應的規則，以期讓社會共同遵守，卻是可行且必要。如此，放任舊習俗褻瀆生命尊嚴的荒唐事，當不會再次發生。(徐甫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