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楠之：麻將禁令裏暗藏權力濫用苗頭

近日，江西寧都縣委發佈了一則《關於重申嚴禁縣副處級以上領導幹部打麻將的通知》，通知稱，為狠剎麻將賭博風，縣委決定先從縣四套班子領導抓起，嚴禁在職縣副處級以上領導幹部在任何時間(不管是工作上班時間還是休息放假時間)、任何場合(不管是在娛樂休閒場所還是在自己家裏)以任何形式(不管是娛樂還是賭博)參與打麻將，一經發現查實，先免職後處理。(2月23日 澎湃新聞網)

理論上講，任何形式的遊戲，結果只要能夠有高低、大小、輸贏之分，就可以用於賭博。所以，在影視劇中或在民間的一些場合，我們都不難看到，不僅麻將、撲克、骰子等工具可以用於賭博，沒有這些工具時，嗜賭者仍然可以通過划拳來賭輸贏，甚至，隨手摺幾個小木棍或草莖，賭博也可以順利進行。基於同樣的邏輯，為了防範賭博行為，對打撲克、猜木棍、划拳之類的活動是不是也應該一禁了之呢？

上班時間、工作場所打麻將的行為，即使不存在賭博因素，也應在禁止之列;一定級別的領導幹部在公共場所或大眾娛樂場所大打麻將，容易造成誤解，也不利於公職人員保持良好的形象，因而對他們嚴格要求，也無不妥。但是，放假休息的時間，在自己家裏打打娛樂性質的麻將，怎麼也進入了“嚴禁”之列呢？而且，不管禁什麼，如果按照寧都這則通知的要求去嚴格執行的話，又會面臨一些並非意想不到的困難，即，發生在“任何時間”“任何場合”以“任何形式”進行的，尤其是發生在家裏的打麻將活動由誰來監督的問題。

在自己家裏這樣私人的空間，與自己的家人一起打打麻將，對於這樣的情況，“嚴禁”的規定如何得到落實呢？難道要鼓勵家庭成員之間互相告發？即使有人願意“大義滅親”，取證又如何進行？如果沒人“大義滅親”，禁止性規定的嚴肅性何在？政府的公信力何在？

這則通知還暗含了兩個更加荒唐問題，其一是將部分公職人員都當賊來防，這種防範是建立在公職人員打麻將都有可能涉賭的假設之上的;其二是既然是公職人員尤其是一定級別以上的公職人員，你的一切行為甚至是在家裏關起門來的行為，都必須處於上級的控制之下。問題是，任何公職人員都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都有在工作之餘放鬆休閒的權利，如果他們關起門來的休閒放鬆沒有觸犯任何法律、法規和紀律，憑什麼也要被禁止？

實際上，這種充滿了“任何時間”“任何場合”“任何形式”等絕對性語言的文件，尤其是其所針對的還是某個單一的事項，往往是長官意志的表現。這裏邊恰恰暗藏着“一言堂”和權力被濫用的風險。

這一事件同時也説明，如果權力不能被限制在制度的籠子裏，如果權力之手伸得過長，合法權益受到侵害的就不僅是普通百姓，也會是擁有一定級別的官員自己。換言之，制度之籠不牢，每個人都是潛在的受害者。

文/張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