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土耳其與俄羅斯關係的三個考驗

自從土耳其-俄羅斯關係在2016年上半年，尤其是2016年7月土耳其未遂政變後，逐漸趨近，土耳其和俄羅斯在一系列國際和地區問題上的配合默契。比如雙方不僅多次舉行領導人之間的直接會談(在3月9號，埃爾多安和普京將會在莫斯科再次相會)，兩國在敍利亞問題上更是與伊朗一道主導了未來的談判方向。但是土耳其和俄羅斯之間的關係並非“鐵板一塊”，在一片祥和之中，兩國關係將很可能會受到來自三方面的巨大挑戰。

首先，土耳其與俄羅斯的關係可能會受到敍利亞問題的挑戰。受到土耳其支持的“自由敍利亞軍”(FAS)在不久前攻佔了敍利亞北部戰略要地阿爾·巴布。而阿爾·巴布緊鄰敍利亞政府軍控制區，因此駐守當地的“自由敍利亞軍”已經在過去一段時間同臨近的敍利亞政府軍發生了零星的交火事件。為了防止可能出現的衝突擴大的局面，俄羅斯和土耳其多次出面，幫助協調衝突，避免敍利亞政府軍和“自由敍利亞軍”衝突升級。

除了與敍利亞政府軍衝突風險之外，土耳其和“自由敍利亞軍”在阿爾·巴布還可能會激化與東部敍利亞庫爾德武裝“人民保衞軍”之間的矛盾。尤其是當美國新總統特朗普宣佈將會在近期針對“伊斯蘭國”極端組織武裝發動攻勢，土耳其更傾向於通過其支持的“自由敍利亞軍”從土耳其-敍利亞交界的科巴尼(現為敍利亞庫爾德武裝控制)向南發動進攻，直搗拉卡;而“人民保衞軍”則更傾向於自己“唱主角”，不願意土耳其的介入。

長期以來，土耳其都將“人民保衞軍”視為“庫爾德工人黨”在敍利亞的分支機構。與土耳其的觀點不同，俄羅斯和美國則將“人民保衞軍”視作抵抗伊斯蘭極端組織“伊斯蘭國”的重要盟友，尤其是俄羅斯，在很多方面與“人民保衞軍”保持着聯繫。不久前在莫斯科，俄羅斯剛舉辦了“庫爾德人國際會議”，邀請了“人民保衞軍”在內的多個庫爾德組織參會。此外俄羅斯還力主邀請“人民保衞軍”政治機構“民主聯盟黨”參加了在日內瓦舉辦的敍利亞問題和談，顯示出對於“民主聯盟黨”的某種承認，這讓土耳其憂心忡忡。

另一個可能考驗土耳其-俄羅斯關係的因素是黑海問題。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做為黑海-地中海之間“鑰匙”的土耳其，都不願意看到俄羅斯和西方國家之間在黑海劍拔弩張，因此在1936年的《蒙特勒公約》中，土耳其就通過限制通過海峽外國軍艦的級別(不得使用艦載飛機)，來希望能夠降低地緣衝突的風險。而當俄羅斯和西方國家在黑海因為烏克蘭危機而劍拔弩張之時，作為北約成員國的土耳其，很可能會被逐漸拉入到地緣爭端的傳統怪圈之中，與俄羅斯之間關係出現裂痕，也極有可能發生。

此外，近期時有發生的阿塞拜疆和亞美尼亞間關於“納卡地區”的紛爭，也可能會波及到土耳其和俄羅斯之間的關係。從文化和政治上，土耳其與爭端的一方阿塞拜疆更加接近，因此一直也較為支持阿塞拜疆在納卡爭端上的立場;而亞美尼亞則長期與俄羅斯關係親近，因此如果納卡爭端不斷升級，土耳其和俄羅斯之間的關係也可能因此而受到影響。

總的來説，土耳其和俄羅斯之間當前最為敏感的議題，就是敍利亞問題，尤其是在敍利亞未來政治安排中，如何協調土耳其對於“庫爾德工人黨”的關切，與俄羅斯對於敍利亞庫爾德“民主聯盟黨”政治許諾之間的矛盾。土耳其和俄羅斯之間的關係，將不僅決定着未來敍利亞政治重建進程，也進而會影響中東乃至東歐的地緣政治變化格局。

王晉 以色列海法大學政治學院國際關係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