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承德:特朗普外交新政為何走向了反面?
作者:尹承德
特朗普上台不足兩月,對外頻頻發力,其外交“新政”已顯端倪。在當選前後,特一再抨擊前任奧巴馬的外交政策,稱之為“災難性”的,且在一系列重大國際關係領域表達了與之截然不同的立場。這些給人的印象是他將推行外交新政,可能對美國傳統外交加以實質性甚至顛覆性的調整,對美國咄咄逼人的全球戰略將進行一定的收斂與收縮。
但現實走向了言語的反面。特朗普曾經表達的外交新思維大多“見光死”,甚至比美國傳統外交舊思維更不堪。在與盟國關係上,特一度提出“北約過時論”,並唱衰歐盟,意欲淡化與歐洲盟國關係,但他正式主政後,立馬派副總統,國務卿和防長這三駕馬車出訪歐盟國家,極力安撫它們,並強調北約是美歐”牢不可破”聯盟關係的“基石”,只能加強,不能削弱。在對俄關係上,他曾多次對俄熱情示好,還表示將承認俄對克里米亞的吞併,但隨後即食前言,還自稱他將是歷屆美國總統中對俄“最強硬”的總統,並增兵東歐和波羅的海一些北約前線國家,以強化遏俄行動。在有關美國對外戰略問題上,他曾表示要用“和平外交政策”取代奧巴馬造成“混亂”和“災難”的外交政策,甚至説他和別的總統不一樣,“不會到國外去傳播普世價值”和“推廣民主”,發出了要改革美國全球戰略和收斂美國霸權擴張主義的信息,但上台不久即加強美國在歐洲的軍事力量,強化美日同盟和美韓同盟,加快在韓佈署薩德反導系統,並着手大擴軍備,推出將軍費增加10%這一冷戰後增幅最高的年度預算報告,計劃打造最強大的常規和戰略軍力,美其名曰以“實力求和平”,實際上是通過謀求美國的絕對軍事優勢與加強軍事同盟來確保美國的世界霸主地位。
更有甚者,特朗普還推出強權單邊主義新花招:頒佈“禁穆令”,歧視穆斯林國家;加大支持以色列力度,不惜挑戰阿拉伯世界,提出並準備將美國駐以使館遷往耶路撒冷;攻擊美俄削減核武器條約和伊朗核協議是“壞協議”,為取消這些協議造輿論;無視WTO規則,提升貿易保護主義;執意在美墨邊境建造隔離牆等等。
特朗普幾乎在旦夕之間在外交上發生了近乎180度大轉變,從美國傳統全球戰略的“改革者”轉變為“力行者”,不僅承襲了前任推行的全球霸權戰略,在某些方面還加以強化。如果説在外交上特朗普與奧巴馬有何不同的話,那就是特比奧更保守,更強硬,更非理性。
特朗普大話好説,現實難違,他朝着更保守的方向轉變有其必然性。其一,保守本色使然。特發出有違美國傳統外交的驚人之語言不由衷,或為標新立異博名氣,或為取悦民粹階層博民意,是一種表象或假象。他的本質特點是右傾保守。他提出“美國第一”,“美國優先”口號就是要將美國凌駕於其他國家之上,散發出濃厚的保守霸權主義氣味。他權力班底主要成員不少是超級富豪或強硬的右翼政治人物。這些集中反映了他的保守本色。
其二,制度比人強。美國對外政策的根本目標是謀求霸權和西化世界,這被美國認為是確保美國和西方資本主義長治久安的根本之道,是美國政治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特朗普表達的外交新思維不全是虛的,其中支持英國脱歐,唱衰歐盟和與俄交好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其真實思想。而強化美歐同盟關係和堅持將俄視為主要戰略對手加以遏制是美對外政策的核心,是由美國國家制度所決定的。特如不改變上述“新思維”就是背離了美國的制度,勢必為統治美國的壟斷資產階級所不容,就很難混下去。
其三,“通俄”事件發酵。特朗普選勝有賴俄黑客幫襯,而他又多次發表過度親俄言論,難免引起各界對他與俄關係的猜疑。特別是他多名核心幕僚涉嫌“通俄”事件引發軒然大波,其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弗林因此黯然下台,其司法部長也因此面臨下台壓力。美有關部門對特本人是否涉案也在進行調查,國會民主黨議員聲言要一查到底,如發現他涉案則將啓動彈劾程序。“通俄門”可能是特的“命門”,他為減壓避嫌,不得不對俄變臉。
其四,盟國的不滿。特輕侮歐盟和北約的言論引起歐洲盟國反彈,在太西洋聯盟體系中刻下了很深的裂痕。這是美歐雙方“戰略之殤”,引起歐盟國家和主導美國政壇的精英集團的強烈不滿。在內外雙重壓力下,特只得改弦更張,修好與歐洲盟國關係。
誠然,特在外交上前後變化不全是負面的,也有正面因素,如在對華關係上就是如此。現其外交政策尚未定型,還有調整變化餘地。希望他能認清並適應天下大勢,朝着積極方向重新調整外交政策,以使美國和國際社會同蒙其利。他如堅持並實施上述負面政策,將會產生嚴重惡果,包括可能引發新的軍備競賽以至核軍備競賽,導致全球化倒退,從而造成國際政治與經濟形勢緊張動盪,衝擊世界和平發展大局。特朗普一再強調要讓美國“重新強大”,但這些負面政策取向同其政策目標反向而行,不僅不會使美國重新強大,反而會加速美國衰弱。這亟需引起特朗普深思與反思。(作者是中國國際問題研究基金會研究員,前中國駐美國使館參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