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候鳥難在哪裏?
近日,澎湃新聞採訪了72歲的候鳥醫生李春如。從1982年至今,李春如為送到醫院的每一隻病鳥寫下病例,救治的候鳥超過5萬隻。
如果不是這則新聞,許多人怕是還不知道世上居然有“候鳥醫生”這樣的職業。李春如的人生選擇,無疑出乎社會上絕大多數人的預料,不理解他的人很多,包括其妻子、兒女都時常抱怨救治病鳥是不來錢的事。保護鳥類是我們的共識,如果人人都將保護鳥類視為義不容辭的分內之事,像李春如這樣的候鳥醫生恐怕就不至於如此孤獨。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道路的自由,救治候鳥成為一個人的職業選擇,按理説,既不該引發過分的讚歎,也不該遭到莫名的詆譭,世人對候鳥醫生的普遍不解,説白了還是因為他們未曾真正意識到保護鳥類的重要性,不懂得保護生物多樣性對於人類的存續發展有何價值。
全球每年有數十億隻候鳥進行洲際遷徙,8條遷徙路線中有3條經過我國,特別是地處中部的湖南、江西等地更是南遷候鳥必經的通道。這條“千年鳥道”沿邊不少縣市自古以來便有獵鳥傳統。捕鳥人在候鳥途經地區佈下為數甚巨的鐵絲網,或使用炸藥、毒藥等進行誘捕,據説有的村落一年下來捕獲的候鳥可達150噸以上,觸目驚心,而那些被大肆獵殺的候鳥,隨即被送往各大城市的餐館、酒店等。保護候鳥之所以困難,除了因為這樣一份事業很難得到他人理解外,捕鳥背後巨大的經濟利益是更為關鍵的動因。只有斬斷“食鳥”的產業鏈、清除“千年鳥道”沿線販賣候鳥的黑市,才能真正拯救候鳥。許多省市已經意識到保護候鳥工作的複雜性和艱鉅性,如廣東在去年就開展了保護候鳥專項活動,省林業廳專門下發了《關於開展保護候鳥“清網行動”的緊急通知》,並同公安、工商、衞生、交通運輸等部門建立執法協作機制,集中打擊集貿市場、中藥材市場、花鳥寵物市場等場所非法獵捕、殺害、收購、出售候鳥等行為。
行動固然頗有成效,不過多部門聯動並不能解決候鳥保護工作中那些日常瑣碎的問題,比如如何應對候鳥受傷、生病的情況?別看這個問題普通,一度卻是候鳥保護工作的盲區。李春如的候鳥醫院就是專門為應對這一難題而設立的,從他救治候鳥的數量也可看出建立專門醫院是何等重要。可候鳥醫院普遍存在資金短缺、人才匱乏等問題,李春如的醫院是一個60平方米不到的一層建築,籌建醫院、購置醫療器械的資金還源自政府和企業的資助,並且這些資助是憑藉李春如年復一年努力爭取來的,更別提保護候鳥還需建立專門供其康復、棲息的濕地。客觀地説,李春如的候鳥醫院已屬行業最低標準,建立這麼粗陋的醫院已相當不容易,更別奢望建立面積廣大、設施齊全的綜合性醫院了。
或許,保護候鳥對於絕大多數人仍只是蒼白、無力的口號,這項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既不能拉動地方GDP增長、為當地政府贏得好口碑,也不能讓選擇該事業的年輕人“飛黃騰達”。高喊愛鳥誓言的我們還是不能平等對待鳥類,供人類使用的醫院分為各種等級、不同等級提供不同檔次的服務,可鳥類的醫院卻破敗寥落,我們對這些現象熟視無睹、習以為常,説到底還是因為在內心深處並未將保護候鳥當一回事吧。從這一角度講,我們真的需要更多像李春如醫生這樣富有自我犧牲精神的人。■路中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