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國：自貿區招商引資究竟該怎麼辦？

4月1日，也就是明天，第三批自貿區“終於”要掛牌了。

這當然不是愚人節裏拙劣的玩笑。下午舉行的國務院新聞發佈會上，商務部副部長王受文和上海、浙江、遼寧、河南等八省市負責人分別介紹了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有關情況。盼了幾個月後，第三批自貿區踩着早春的尾巴，“名正言順”的和世界見面了。

其實從第三批自貿區名單確定至今，筆者先後做過不少以自貿區為主題的解讀。今年兩會期間，圍繞李克強總理所做的《政府工作報告》，筆者從自貿區的角度切入，將自貿區戰略帶動的對外開放新格局，稱為了我國“第三次開放”。

再加上近期，各地也舉辦了很多自貿區主題的峯會論壇，專家、學者、政府、企業代表通過媒體集中發聲，基本把自貿區可能帶來的影響和改變，説的清清楚楚。

所以，在正式掛牌這個時間節點，筆者決定換一個思路，從理論性的展望，換到具體操作性的層面，結合自身對產業集聚發展的研究和觀察，來談一談一個新問題：

自貿區招商引資究竟該怎麼辦？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首先需要回答的一個問題是：自貿區該不該招商引資？

據筆者觀察，前兩批“自貿區”大都對“招商引資”避而不談。或者，有這樣一種説法，自貿區是國家戰略，不着重“招商引資”，更強調製度創新、先行先試，好像到了自貿區這個層面，再像產業園和開發區一樣，談招商引資，有些“屈尊紆貴”。

筆者認為，這是對“自貿區”和“招商引資”的雙重誤解。

前兩天，河南省商務廳廳長焦錦淼在第十一屆投洽會自由貿易試驗區發展論壇上説了一句話，筆者特別贊同，他説，“未來，河南自貿區將是河南招商引資最主要的陣地。”

筆者認為，自貿區是招商引資最主要的陣地，是自貿區發展中一條隱藏的主線。自貿區該不該招商引資？當然該!像之前產業園、開發區一樣靠優惠政策等傳統招商引資？當然不是!

筆者想談一談，自貿區招商引資的大背景，也就是為什麼説把自貿區作為招商引資的主陣地？

長期關注國家產業政策變化的人，都會注意到了近期出台的一系列政策的風向，其實指向了一個詞：擴大開放。

筆者梳理一下，今年至今，圍繞擴大開放的幾大重要時刻：

今年1月，習近平主席在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發表主旨演講時傳遞出重要信號：力挺全球化，中國的大門始終向世界敞開;

同樣在1月，國務院正式發佈國發5號文，《國務院關於擴大對外開放積極利用外資若干措施的通知》， 又稱招商20條，每一條都堪稱重磅，直指外資對華市場準入的痛點;

2月，國務院辦公廳下發7號文，其中明確規定：“開發區可結合產業發展方向，在政策允許和權限範圍內制定相應的招商引資優惠政策。”;

3月，李克強總理所做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大力優化外商投資環境”“地方政府可在法定權限範圍內，制定出台招商引資優惠政策”，這也意味着招商引資受到國家層面的高度重視;

4月1日，第三批自貿區掛牌成立，中國基本形成以“1+3+7”自貿區為骨架、東中西協調、陸海統籌的全方位和高水平區域開放新格局，併為加快實施“一帶一路”戰略提供重要支撐;

這一系列國內政策動向，在經濟新常態背景下，招商引資，尤其是吸引外資，擴大開放是必然選擇，在短期穩增長和創造就業方面發揮着關鍵作用。而作為我國“第三次開放”主平台的自貿區，自然肩負着吸引外資、擴大開放的重任。

除了國內政策的變化，國際局勢的變動，也是必須重視自貿區招商引資的原因之一。

在“逆全球化”呼聲越來越高的形式下，主要發達國家企業、資本，正在加速回流，外資撤資、產能迴流家居，與此同時，面對經濟增長乏力的全球格局，各個國家也紛紛祭出了“招商引資”的大旗，充分利用各自優勢，在全球範圍內，爭搶優勢企業、資本。

這就導致中國目前吸引外資面臨雙重壓力：一方面，低收入國家競爭造成外資的“分流”效應，另一方面，主要發達國家企業、資本，正在加速回流。

而這種雙重壓力，需要我國在招商引資上，尤其是吸引外資上，拿出新的“大招”，而自貿區就是新一階段，我國對外開放，引資外資的主平台和主陣地。

談完了這兩個問題，該談一談，自貿區招商引資和傳統招商引資的不同點在哪？

首先，不靠優惠政策，靠公平競爭。

傳統的招商引資，多以“優惠政策”為助力，通過税收、土地等方面的優惠，吸引企業落地。而這種優惠政策的本質，其實是“區別對待”，即外商、引商，與本土企業，存在着重視程度上的差異。而且更重要的是，這種差異性，很大情況下，是非透明、模糊的。

而自貿區招商引資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公平"。

今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支持外商投資企業在國內上市、發債，允許參與國家科技計劃項目。在資質許可、標準制定、政府採購、享受《中國製造2025》政策等方面，對內外資企業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就是自貿區招商引資的核心綱領：通過努力營造一個公平、透明、可預期的營商環境，維護內外資企業公平競爭，來取代過去的優惠政策。

第二點不同，不是單純招商，而是要與我國產業邁向中高端水平的目標相結合。

“十三五”規劃建議明確提出，堅持創新發展，着力提高發展質量和效益。其中，推動產業升級、促使其邁向中高端水平是一個重要抓手，也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要求。在產業升級過程中，引進國外先進的技術、模式等，是其中十分關鍵的一環之一。

今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增加先進技術、設備和關鍵零部件進口，促進貿易平衡發展和國內產業加快升級。”

而在今天下午剛剛公佈的《中國(河南)自由貿易試驗區總體方案》中，也提到：“積極有效引進境外資金、先進技術和高端人才，提升利用外資綜合質量。”

除此之外，河南省副省長舒慶在今天的新聞發佈會上，也強調河南自貿區將“全面提升現代物流業與高端製造業、商貿服務業的聯動發展水平”。

所以，通過河南自貿區的例子，可以看到，自貿區通過招商引資，能夠為國內產業升級，提供新動力。

第三點不同，不僅僅關乎一個區域，而是要與國家戰略相結合。

今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高標準高水平建設11個自貿試驗區，全面推廣成熟經驗。 ”

作為我國全方位和高水平區域開放新格局中的重要載體，自貿區的招商引資，同樣需要與包括“一帶一路”等國家戰略進行深度聯動。

這方面，上海自貿區試行的“雙自聯動”，以及河南推出的“三區一羣”戰略，為自貿區發展提供了可以借鑑的模式。

這裏特別要提出的是，在《中國(河南)自由貿易試驗區總體方案》中 “一帶一路”佔據了大量的篇幅，其中提到，培育“一帶一路”合作交流新優勢，具體內容包括：探索內外貿相互促進機制、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重點城市產能合作機制，吸引企業統籌開展國際國內貿易，建設一批雙向合作經貿產業園區。

該方案中，自貿區招商引資和“一帶一路”戰略深度的融合在一起。

回答完上面的三個問題，回到本文最初：自貿區招商引資究竟該怎麼辦？

由於自貿區才剛剛正式面世，招商引資的具體策略，還待觀察和嘗試。筆者在這裏想提兩點意見：

首先，招商人員的思維要進步。自貿區招商要站位全球，佈局全球，這就要求在招商引資、項目建設和產業培育上，不僅要熟悉發展現狀，還要掌握行業前景、全球佈局、對手的實力、產業鏈上中下游發展情況以及相關服務需求。

其次，自貿區是一個重要的“雙向”開放平台，包括引進來，也包括走出去。筆者這兩年一直在倡導一件事：積極出口，培育本土企業。

自貿區招商引資中，本土企業的空間和機會在哪，同樣是筆者想留給政府人員思考的一個問題。

去年，筆者和河南省商務廳廳長焦錦淼一起，做客河南電視台《對話中原》欄目。其中，焦錦淼説了一句很值得深思的話：“招商引資”永不過時。筆者認為，用這句話，來總結自貿區招商引資再合適不過。(作者為中國產業集聚研究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