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青報：叫板衡水模式恐怕底氣不足

最近，被譽為“全國十大知名高中之首”的河北衡水中學分校在浙江平湖揭牌，由此引發爭議。浙江省教育廳基礎教育處處長方紅峯表示，衡水模式與浙江教育理念相牴觸，“他是個應試教育的典型，他眼睛裏只有分數沒有人。跟我們浙江以人為本的素質教育理念不符合，他們認為是先進，我們認為是落後的，我們浙江不需要。”

一所民辦學校的創設，只要符合《民辦教育促進法》的要求，只要得到家長和學生認可，並不需要看主管部門的臉色。作為一個政府官員，不可能連這個常識都不懂。因此，所謂“浙江官員叫板衡水中學分校”，只能是一家之言，並不能代表政府態度。

而且，作為一個政府官員，也並非不可以對某一社會事件，對某一社會傾向，發揮自己的見解。只要其發言符合道德和法律的要求，完全可以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這裏有一個關鍵，不能把個人理解等同於部門意志，不能因為不符合自己的認知就去拼命打壓。因此，即便不能理解和接受這位官員的觀點，也應該捍衞其發言權。遑論這位官員的發言，也符合現在的主流觀點、流行觀點。

只是有一點想問，當這位官員叫板“衡水模式”時，真的能夠做到理直氣壯嗎？對於“衡水模式”的優劣，輿論的分析，已經足夠深刻、足夠全面了。正如輿論公認的，雖然素質教育喊了很多年，但對於大多數中國學生來説，還是陷在應試教育的窠臼裏不能自拔。因此，即便輿論認為衡水模式，可能並沒有“高考集中營”這麼簡單，但還是擔心，在素質教育上好不容易形成的一點共識，取得的一點成果，被輕易葬送掉。

在這位官員看來，浙江強調的是“以人為本的素質教育理念”。事實上，不僅是浙江，從口號上講，有哪一個省市不是如此呢？即便衡水中學所在的河北省，也沒有提出與素質教育相反的口號啊？可輿論知道，涉及到教育話題，很多時候説歸説、做歸做。別看大家説得都很動聽，但在事實上，經常做着南轅北轍的事。

拿浙江的中學來説，難道就不抓分數，就不比分數嗎？高考是一根指揮棒，有着什麼樣的高考模式就有着什麼樣的教育導向。在當前的高考模式下，其實大家都是“衡水模式”的示範者，所不同的是，有人走了100步有人走了50步。以五十步笑百步，這種道德優越感，還是不要為好。真去要了，反而因為口是心非，讓人恥笑。何況有一些地方，只是因為沒有學到衡水模式的精髓，沒有表現得如衡水中學那樣突出，這才表示出對衡水模式的不屑。

真正值得我們思考的是，為什麼大家都認為素質教育好，可真正的素質教育推行不了？為什麼大家都認為應試教育不好，可大家還都擠在應試教育的路上？這恐怕與教育現實分不開。在當下，如果真要從根本上改變高考模式，誰也不能保證找到更好的模式，誰也保證不會出新的更大問題。於是大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能把寶押向未來，押給後面的人。

正是從這一意義上講，叫板衡水模式恐怕底氣不足。不要説浙江官員，恐怕全國沒有一個地方的官員，敢説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經徹底拋棄應試教育，堅決走上素質教育道路了。就當前來看，從最大公約數出發，更可取的方法，可能還是對現行高考進行適當變革，增加一些素質教育的選項。對於教育主管部門來説，也不妨提出一些素質教育的內容，加以監督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