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俄大三角關係向何處去？

聯合國安理會12日就有關敍利亞化學武器問題決議草案舉行表決。 新華社記者 李木子 攝 圖源：新華網

基辛格在上世紀70年代曾提出了中美俄的“戰略三角”理論。在這一三角關係中，華盛頓處於北京和莫斯科三角的頂端，其與北京和莫斯科的關係要近於北京與莫斯科的關係。4月7日，美國向敍利亞境內發射50餘枚導彈，致使美俄關係再次陷入緊張狀態，美俄關係的變化帶來了三角關係一邊的鬆動。敍利亞危機是否會造成基辛格定義的中美俄“戰略三角”關係發生徹底改變？海外網（m.haiwainet.cn)邀請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特聘研究員賈秀東對此問題進行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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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中美俄三國互動出現了一些值得關注的變化。美國總統特朗普下令突襲敍利亞目標，俄羅斯投票否決聯合國安理會涉敍利亞化武問題決議草案，中國則投了棄權票。美俄都聲稱其雙邊關係處於“歷史低點”，特朗普則公開對中國投棄權票“點贊”。中美元首又剛剛成功實現了首次會晤。難怪法國《費加羅報》日前刊文稱，中國上升到了中、美、俄“戰略三角”的頂端。

中美俄“大三角”關係歷史回顧

*中美俄“大三角”關係起源於冷戰時期。先是中蘇聯手抗美，後是中美攜手抗蘇，期間美蘇也搞過緩和，中蘇試探過和解，中美出現過緊張。*由於三國的體量和影響，三者之間形成的三邊長短、遠近變動對三國乃至世界都有很大影響，是國際秩序演變的重要因素。三國都希望自己能在“大三角”關係中處於較有利的地位。

隨着冷戰結束、蘇聯解體，“大三角”關係再次發生了重大變化。自此以後，儘管中俄都面臨來自美國的戰略壓力，兩國在重大國際和地區問題上立場一致或相似的情況要遠大於各自同美國的一致或相似性，但迄今沒有出現冷戰時期那樣兩方聯手對抗第三方的“大三角”關係。不過，三個雙邊關係一直在變動中，也產生相互影響。

奧巴馬第一任期頭兩年，中美關係高開低走，在美推出“亞太再平衡”戰略後，中美戰略競爭加劇，與此同時總體上兩國關係保持了穩定。相比較而言，中俄關系一直保持了穩定發展勢頭，兩國戰略協作和務實合作不斷加強。在美俄關係緊張和美推行“亞太再平衡”的背景下，中俄兩國相互之間戰略借重的一面上升。

特朗普在大選期間對俄羅斯出言謹慎，甚至流露出與普京有些惺惺相惜，在就任總統前後一直表現出要改善對俄關係的強烈願望。形成對照的是，特朗普在大選前後，就涉華問題則出言不遜，一再展示對華強硬姿態。這容易讓人預感美俄關係可能改善，中美可能交惡，中俄關系可能會因俄對華需求減少而受到削弱。

“形勢比人強”。美國內政治鬥爭特別是黨派鬥爭把俄羅斯捲了進來，特朗普任命的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弗林因俄羅斯“黑客門”事件被迫辭職，讓特朗普上台即改善對俄關係的想法泡湯。現在美反對改善對俄關係的呼聲仍很強烈，特朗普也無法蠻幹。

敍利亞問題如何改變美俄、美中和中俄關系

*目前，既不能低估普、特二人對雙邊關係轉圜的強烈願望，也不能低估美國國內政治對改善俄美關係的掣肘。*普京不會因為美動用導彈襲擊敍利亞就根本改變對特朗普的看法和期待。俄方顯然沒有放棄與特朗普政府改善關係的希望。普京會對美在敍行動表示不悦，同時也會認識到這不是二人之間的個人恩怨，敍利亞問題雖重要但並非美俄間唯一重要問題。特朗普此次下令對敍利亞目標進行有限打擊，有多重意圖，對俄恐非最主要考慮。普京在對美鬥爭時一方面態度堅決，另一方面也總留有餘地，很清楚同美對抗面太寬、力太大並不符合俄戰略利益，也超出俄實力範圍。近日特朗普派美國務卿蒂勒森訪俄，俄方一開始對普京是否會見不置可否，最後普京還是出面並進行了長談，表明雙方都不希望關係破裂，分歧再大也要保持適當的溝通渠道。這同奧巴馬在任時是一樣的。

*特朗普通過推特對中國在安理會投棄權票“點贊”，一是把中方此舉歸結於“習特會”，當做自己的成果炫耀；二是拿中俄投票立場差異做文章，有意無意地離間中俄關系。*事實上，中方在敍利亞問題上的基本立場與俄方沒有根本性分歧，反而同美方立場有明顯差異，棄權票不影響美方所提決議草案被俄否決的結果。此次投票，中方並非在美俄之間站隊，更沒有因為“習特會”而放棄在敍利亞問題上的基本原則，而是根據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確定的立場。

中俄在聯合國安理會審議有關敍利亞問題的決議草案時，多次共同投了否決票，也有投票不一致的情況。*中俄關系十分牢固，擁有高度互信，絕非權宜之計，而是雙方的戰略抉擇，不會因對美關係的考慮而發生動搖。*中俄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符合兩國根本利益，但這並不意味着雙方在所有問題上都要立場一致，步調一致。中方與俄方可以採取一致立場，牽制美國違反聯合國憲章的行為，但也不會刻意追求與俄採取共同外交立場。

中美俄非等邊三角關係的展望

*中美俄關係不是等邊三角關係，三對雙邊關係各有特點，各有所長，各有短板。綜合算下來，各邊關係有量變，無質變。中俄關系最密切，質量最好；美俄關係最緊張，質量最差；中美競爭與合作同步上升，最獨特。*對俄，美擔心的是當下的安全挑戰；對華，美憂心的是潛在的安全挑戰。中俄都把美國視為對自身構成挑戰的最大外部因素。美拉俄抗華或拉華抗俄，目前都做不到。同樣，中俄雖都與美存在戰略分歧，但也都希望與美改善和發展關係，並不會結成反美聯盟。作為三國中綜合實力最強的國家，美國對大三角關係的互動影響最大。

王毅外長在今年兩會記者會上説得好，新時期的中美俄關係不應該是你上我下的蹺蹺板，三方應該一起做加法，而不是減法，應該一起謀共贏，而不是零和。這當然是最理想的狀態。中俄關系已成為中方倡導的新型大國關係的典範，中方也尋求與美方構建新型大國關係。實際上，穩固、密切的中俄關系讓美國想在中俄之間打楔子也無從下手，有助於中俄雙方改善和發展對美關係，進而達到中俄美三方的良性互動。

(賈秀東，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特聘研究員，海外網專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