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質教育和應試教育有多大差別?
這幾天衡水中學入駐“發達”地區的話題很熱鬧,原因是這個“扼殺學生創造力”的考試訓練營是應試教育的模範,有時候人們甚至會將之與軍營比較,比如精確到分的時間表和準軍事化、標準化的管理等。
在素質教育成為普遍呼聲的檔口,這個“不太像學校的考試工廠”竟然還在擴張,自然會引起人們的關注。
客觀説,對於應試教育的臧否已有時日,真沒什麼新鮮話好説,不過,在一個“讀書”是為了實現某種具體慾望的環境裏,這卻又是不能不面對的現實問題。儘管“讀書改變命運”並不具有必然的規律性,但華夏人民都相信這是一條公理,所以那些能夠促使學童讀書有成的學校或是機構被人們追捧似乎才應該是正常現象——人們不僅必須用考試來證明教育的效用,而且還以知識記憶的考分規劃未來的層級。
作為社會現實的寫照,是社會的選擇造就了考試工廠,而不是相反。實際上,不只是學堂,校園之外不也充斥着各種各樣的考試嗎?故而對“應試”,即便不聽之任之,似乎也沒有什麼良策。避開這個燒腦的問題,梳理一下反向意見或許會尋獲一些啓示。
憂慮應試教育的人,不妨也回視一下這些年雲起的素質教育謀劃。
按照專家界定,通常除了純粹的知識信息之外,所謂素質教育是創造、學習、審美能力,甚至是世界觀、價值觀等方面的能力培養。這些抽象的表述當然很正確,問題是被人們推崇的素質教育課程真的能夠達成美好計劃的預期嗎?
據説,現在有不少學校加重瞭如美術、音樂等“素質教育”科目的分量,意欲在興趣培養、多才多藝等方面全面發展,這讓我想到音樂這個領域。
我一直覺得古典音樂學習(教育)比較能體現素質教育的本質,音符沒有具體意味,所以就沒有什麼思維侷限,也不受道德、世界觀的掣肘。而就考試來説,背誦曲譜雖然有,但最主要的還是或搖頭晃腦或凝神冥想之餘折騰出來的聲音,説擁有最自由的心靈應該是可以接受的。撇開各種比賽和考級的人為因素,音樂的教育、學習以及後來的發展、成就顯然是可以逃離“應試”的。換個角度看,那些“得獎”的大拿如果不是基於個人對音樂的理解,也難以躋身大師的舞台。所以説,古典音樂領域相當“自由”,至少沒聽有志於此的國人抱怨“應試教育”。
然而,弔詭的是,遠離知識記憶考試的旋律世界,彷彿在給人一種不好的感覺:國人缺乏音樂天賦。以前,我是聽説過漢語不適合既成的音樂系統,這個俺當然不愛聽,可想到有如此多的人(往少説也是世界第一)沉迷於斯,卻幾乎看不到咱們的代表站上跨國界的大師舞台,有點鬱悶。
以前咱沒有機會,也不瞭解這個老外整成體系的東西,可現在不是這樣了。往前不説,1978年以來,怎麼着也培養了四代人吧?為什麼沒有雕琢出大師來呢?每每看到黃皮膚的各色演奏大師我就會想這個問題:聾子貝多芬和瞎子羅德里格斯式的神人咱不奢望,就算是作曲《辛德勒的名單》的約翰·威廉姆斯也不去攀比,可夢想有一個比黃種人久石讓差一點的華裔不算過分吧?
有點遺憾,我感覺沒有。有國內頂級的高手説自己譜寫了8部交響曲,可俺問了多人都不知道其中一部的名號,再鬱悶。
話題偏了,我要説的不是古典音樂才俊,我只是想,在這個沒有人責難“應試教育”的院子裏也找不到一棵像樣的樹,人們歸罪於“應試教育”的那些東西怕是不容易成立,反過來,那些看起來美好的素質教育未必就能培養出素質。
問題也許是教育、考評形式之外的,想過嗎?
沒有一個“天才”是培養出來的,面對這樣的事實,人們依舊熱衷於培養所謂傑出的才俊,或者營造類似的模式,是不是想法太多了啊?那些鶴立雞羣的腦袋,正是突破了既有的範式才與眾不同的,這絕非苗圃花匠精心修剪、培植之功。
當人們把人生的成功、生活的幸福錨定在財富、地位的基礎之上時,社會現實的心理投射會是什麼樣呢?與考試的訓練和素質的訓導有關聯嗎?“素質”的刻意塑型和“應試教育”有多大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