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公共養老金制度改革：以小步慢走方式推進結構性調整

【深化養老保險改革專題報道③】

6月17日，由中國社會保障學會主辦的深化養老保險改革與個人賬户處置專題研討會在京召開。20多所高校和研究機構的50多位專家學者參加會議並展開深入研討。與會者一致認為，我國養老保險制度變革無法早日走向成熟、定型的關鍵性癥結，在於簡單地將個人賬户引入到基本養老保險制度。與會者認為，我國養老保險制度改革必須堅持結構改革與參數調整並重，而堅持基本養老保險制度的公共養老金屬性和化解個人賬户是促使多層養老保險體系健康發展的前提條件。

為了進一步對養老保險制度改革建言獻策，中國社會保障學會聯合光明網整理部分發言專家觀點，由光明網理論頻道獨家刊發，以饗讀者。

作者：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 周弘

從歐洲公共養老金制度改革課題組的階段性研究成果來看，歐洲目前公共養老金改革的主題是解決養老金財政可持續性問題。從總體上看，改革的方向是對過於沉重的國家負擔進行結構性改革，政府責任相對減輕，企業和個人的責任相對加重，更多地利用市場資源，而不是對整個公共養老金進行顛覆性的結構重組。如果實行結構性改革，社會很難接受。在不少歐洲國家，公共養老金的整體下降就是執政者的第一殺手。

有鑑於此，歐洲大陸很多國家根據公共養老金的財富精算，計算出了未來的巨大支付壓力，例如，如果不採取措施，法國公共養老金將面臨破產，個人繳費率也將大幅度提高至佔個人收入的30%。經過推算，對公共養老金進行參數改革將有可能以低調、個性化的方式明顯地改善這一情況，例如對繳費年限，退休年齡和待遇水平等主要參數進行微調，根據人均預期壽命調整退休年齡，根據物價水平調整養老金增長率，根據最後25年工資而非最後10年工作確定個人養老金待遇等等，這些參數微調計算下來的結果是因人而異，所以不大容易引起羣體性反對，儘管總體效果是公共養老金的收入增加、支出降低。

由於對於一些個人來説，公共養老金替代率的下降已經影響到了他們的生存，歐洲國家在公共養老金參數改革的同時密切跟蹤，及時採取彌補措施，以防老年人口因參數改革而陷入老年貧困。各國的具體方法不同，有的國家出台針對性更強的政策，出台了一些針對貧困老人的補助計劃，有些國家則乾脆引入體現社會平等的全民保障性收入，同時取消了與工資掛鈎的養老金項目，讓公共養老金更好地體現公平和基本保障，讓市場去體現差別。

上述改革的一個明顯的特徵是國家並沒有放棄對於社會的承諾，而是在社會保障基本制度穩定的基礎上進行參數化改革。隨着這些改革措施的落實，國家在社會保障領域裏的責任也在相對減少，市場和個人的作用越來越大。以小步慢走的方式，逐步地實現降低政府社會支出的目標。由於公共部分的養老金替代率的降低，個人和企業就產生了尋求市場補充的動力，開啓了緩慢的結構性調整進程。

對比歐洲國家的養老金參數改革，我國目前有些關於個人賬户的討論混淆了國家和市場。通常情況下，歐洲公共養老金也分為兩層，一是體現公平的基礎養老金，二是體現收入差別的補充養老金，這個層次有點像我國的個人賬户。兩個層次的公共養老金都是現收現付的，也就是社會共濟的，投資增值的部分很少，是在整個制度安全的條件下進行的。在歐洲國家，真正的個人賬户是市場行為，例如職業年金和個人儲蓄，這些計劃多數是積累制的。例如荷蘭有一層全民養老保障，由政府税收支持，而職業年金和個人儲蓄在市場運營效果很好。但這些行為都是企業、行業和個人行為，政府並不負責這些職業和個人養老金的盈虧。混淆政府和市場的責任，用政府的權力，將個人的繳費投入市場，等於將整個社會的安定暴露於市場風險，是十分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