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座可以倡導但不能脅迫

近日有網友發帖稱，上海地鐵上有一年輕男子以上班太累為由，拒絕給抱小孩的婦女讓座，還搶奪一名欲拍攝現場的乘客的手機。隨後，該男子發微博回應稱，原本是想讓座的，但乘客再三指責讓他很氣憤，因此賭氣不讓。

這件引起乘客議論的讓座事件包含兩個段落：一是，一熱心大媽勸一小夥讓座給抱幼兒上車的女乘客。該男子拒絕讓座，並表示自己也站了很久，很累。二是，男子拿出手機對着熱心阿姨拍攝。旁邊乘客想把他的行徑拍下，男子還面帶笑容對鏡頭比“耶”。不久後，指控男子不讓座的原微博被刪除。這後一段拍照情節有點莫名其妙：不讓座也就算了，為何還要對勸讓座者拍照？於是別人也對他拍照，再升級為搶奪手機了。

但如果只研究前一段，我覺得這名男子並無大錯。照理説，對於懷抱幼兒的女乘客，其他的乘客應該主動讓座，那位大媽勸説男子讓座並沒錯。但請注意，給需要幫助的人讓座只是一項道德要求，即使在制度層面也只是倡導，任何人無權脅迫、強制一方給另一方讓座——除非一方坐的是“老弱病殘專座”，才可以理直氣壯地依據制度強制要求讓座。這就是説，男子可以不讓座，最多説明他道德水平不高，別人就應該“無可奈何”，也不需要有所作為，因為沒有規定對不讓座的人如何處置，不要説普通羣眾，就是管理機構和執法部門也是如此。

那麼，人們雖然不能強迫讓座，能不能對拒絕讓座者進行批評或道德譴責？從道理上説是可以的，你有權不讓座，公眾也有權發表自己的評論，所以，對不讓座者提出批評也就是公眾的權利。但問題是，你對不讓座者的批評如果只是想在心裏，一旦把批評公開或當面説出來，就需要一個前提條件，你應當弄清楚對方不讓座的原因。如果對方沒有任何特殊情況，就是拒絕讓座，你批評他道德水平低下就是正確的；而如果對方不讓座確有具體原因，你批評人家道德有問題就可能不準確，甚至你的批評可能是錯誤的，並由此可能引發矛盾。

這裏的一個操作性的矛盾是，那些因為特殊原因確實不能讓座的人，無法在自己不讓座時預先申明自己不讓座的理由。如媒體曾經報道過這樣一件事：在福州的一輛公交車上，一名老人因他身邊的學生沒給自己讓座，就對這位女生破口大罵，缺德、畜生不如，態度極其惡劣；而女生忍無可忍回應道：來月經要寫臉上嗎？這就是説，如果對方因為身體原因、過度勞累等情況不能讓座，也完全是他們的正當權利，別人如果批評他們，顯然是不合適的。在本文中，那位男子表示，自己當天是去做志願者，一天下來也很累，所以沒有主動讓座，他這個理由也是可以成立的。

這樣看來，防止因讓座發生糾紛需要釐清兩個問題：一是，明白讓座是倡導，不能強制和脅迫；二是，即使想批評不讓座者，也應該弄清楚不讓座有無特殊隱情，而不要輕易亂下“道德水平不高”的結論。雖然我們也希望不讓座者在解釋時説明自己的情況以消除誤會，但確實不能讓每一個身體不適或過度疲勞的人寫一塊牌子“我頭暈不能讓座”舉在座位上。

我覺得，在一般情況下，對不讓座的普通乘客最好不要居高臨下，不要動輒以道德判官的姿態來審判、評價別人的道德。我甚至覺得，對於可能存在的就是不讓座的極少數人，不妨採取容忍和“保留”的態度，而不必義憤填膺大加譴責。（常青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