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報學科走向：發展中國風格的認知科學哲學

認知科學通過心理學、神經科學、人工智能、生物學、語言學、人類學和哲學對認知和心智本質進行跨學科研究，是當今最為活躍的前沿交叉學科之一。認知科學哲學是研究認知心理過程的哲學，它將認知科學作為研究對象，關注與認知科學研究相關的哲學問題。比如，認知科學的解釋與還原問題，認知科學的科學實踐及其基本假設的理論問題，以及認知科學實驗中的倫理問題等。

我國學者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進入認知科學哲學研究領域，目前國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概念分析和哲學論證見長的心靈哲學、對認知科學基礎理論的哲學考察、對意識的科學與哲學研究、對知覺—意識—行動模式及認知架構的探究、對知識與行動的知識論進路研究、實驗哲學與社會文化認知研究等方面。儘管少數學者在一些領域已經嶄露頭角，有的研究成果還具有一定的國際影響，但與國際前沿研究相比，國內對認知科學哲學的研究還存在明顯不足。

跟蹤譯介多於系統化問題研究。我國學者對認知科學哲學的研究總體上還處在跟蹤和譯介階段，在一些重要領域缺乏敏鋭的問題意識，還沒有進行系統化問題研究。比如，較少在認知科學哲學的維度上對注意、概念、記憶、知覺、理解、言語、運動控制、意識、情緒進行深入研究；較少對神經科學與自由意志、知覺、道德、審美相關的問題展開系統研究。另外，對認知科學理論基礎的一些重要問題，如在統計意義上對心理學和神經科學實驗結果所做的因果説明與經典科學中的規律説明有何區別，認知科學中的模型説明、機制説明、動力系統説明與標準科學（如經典物理學）説明的區別何在等，目前也少有涉獵。

研究方法上存在短板。國際上的高水平認知科學哲學論文，一般大量引用科學家的最新研究成果，一些有重大影響的哲學論文甚至是與科學家一起在實驗室合作完成的。我國學者目前的研究大部分仍是遊離於經驗研究之外的扶手椅式哲學，偏重於概念分析和哲學論證，較少涉及經驗方法和經驗證據的引用。當代認知科學的一些前沿研究工作，如鏡像神經元理論、心智的雙系統加工理論、精神病理學中的發現、知覺—認知—行動模型以及把大腦看作具有預測性能力的自組織動力系統等方面的進展，對探討自我、理性、身體、行動、道德等問題的傳統哲學觀念構成了挑戰。如何從哲學角度回應這些挑戰，需要儘快掌握和運用新的研究範式，深化認知科學前沿的哲學研究。

學科建制還不夠成熟。由於學科劃分過細等原因，我國還沒有真正形成認知科學的跨學科研究共同體；相應地，這個問題在認知科學哲學研究領域也突出存在。這不僅體現在既具備科學素養又受過良好哲學訓練的高水平跨學科研究人員嚴重不足，也體現在大學課程設置、人才培養項目和交流平台建設等方面仍有較大提升空間。我國一些高校的哲學院系雖然相繼以認知科學為名設立了研究所或實驗室，但大多面臨學科人才單一的困境而難有大的作為。在這方面，世界一流大學的經驗值得借鑑。比如，哈佛大學1993年建立了心—腦—行為跨學科創新平台，匯聚了100多位來自哲學、心理學、語言學、科學史、計算機科學、進化生物學、神經生物學和人類學領域的著名學者進行協同研究，還設立本科生專業以及研究生科研項目，形成教學研究一體化建制，為領先世界的認知科學哲學研究奠定了堅實基礎。

加快發展中國風格的認知科學哲學，不但需要着力補齊研究範式、學科建制化等方面存在的短板，還需要充分發揮自身優勢，在努力推出原創性成果的基礎上提高國際學術話語權。

加快學科建制化步伐。在有條件的高校進行認知科學哲學研究的學科佈局，集中力量建設跨學科研究和人才培養基地，整合哲學、神經科學、心理學、語言學、人工智能等領域的學術力量，開展系統化教學和研究，逐步建設教學研究一體化的跨學科平台。

充分利用中華文化資源。東西方文化差異為認知科學哲學研究提供了多元視角。充分挖掘跨文化認知思想資源，努力構建具有中國風格的認知科學哲學思想體系，是我國學者的優勢所在、責任所在。這就需要勇於打破學科壁壘，將中華文化資源有機融入認知科學哲學研究。可以預期，如果能將認知科學經驗研究的前沿問題轉化為具有中華文化內涵的哲學問題，就很有可能推出原創性成果，為國際認知科學哲學研究貢獻中國智慧。

積極開展國際學術交流。發展中國風格的認知科學哲學，需要充分融入國際學術交流語境並積極參與學術爭鳴。一方面，鼓勵青年學者勇於探索、敢於發聲，不斷提升在國際期刊發表論文的影響力，提高中國學者在國際學界的學術聲譽；另一方面，打造有國際影響的中國期刊和出版園地，有組織地推介中國學者的優秀成果，努力在一些特色領域掌握學術話語權。

（作者為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教授）